海拉是什么东西？

它是人么？

它也不知道。

五岁小孩死而复生，她的脑海中多了一个名为[微生物模拟器]的系统，没有冷冰冰的机械音提醒，没有奇怪的人出现，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金色的光屏出现在她面前。

微生物模拟器：[绑定ID-海拉]

等级：0级（0/10）

抗体：10级

收益：0

海拉茫然的看着左右，镜子中的孩童影像无比陌生，它以前似乎没有神经元能作出下意识的反射反应，呆呆的脸上嘴角抽搐，有些疑惑的认识着崭新的自己。

大风吹过，窗户砸来雨声，小女孩眼睛眨了眨，因为没有外力刺激，她整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盯了四个小时。

直到门外有人大力敲门，锁芯转动片刻，这具身体的母亲走了进来。

年轻的母亲在夏天全副武装，喘着气惊讶的回过头来，发现了傻傻站在镜子面前的女儿，只身穿着小衣服，裤子也没套上。

女儿这般呆傻的样子，吓了母亲陈兰花一跳，陈兰花放下手中的猪肉和小青菜，连忙赶到了女儿前，抱着她问道：“小宝怎么了，看见妈妈回来都不说话。”

陈兰花望着宝宝干涩泛红的眼睛，“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妈妈回来了的呀。”

海拉还是没有反应，但是人类身体这么长时间不动弹，确实受不住，小孩瞪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后倒在了母亲怀里。

“Duang”的一声，母亲眼睛被染红，哭着抱起来小女儿，不知道小宝犯了什么病还是中邪了，一个字也不吭声。

“小宝，小宝——”

陈兰花叫不醒女儿，看了看手机里的余额，又扫过一眼桌上那点菜，咬紧后槽牙，帮女儿套上裤子。

门唰的一下关上了！

母亲抱着女儿冲到了大街上，招手来了一辆出租车，立即被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抢了过去。

陈兰花是说着喊着，大叫了几声“让我先上去”，也没能拦下插队的人，反而被黑车司机嫌弃的骂道：“你坐下一辆就行了，别挡道。”

黄脸的秃头司机，向窗户外吐了一口口水，立马开走了车。

徒留陈兰花在原地着急。

“什么东西，插队还有理了。”

女人着急的样子，很快被路过的宗老先生发现，宗政兴是已经退休的70岁老人，他闲来无事找老友下棋聊天，结果没想到，正准备回家没走远几步，就看见了抱着孩子大哭的母亲。

对方还罩着连体的防晒衣，遮的严严实实的。你不说，宗政兴都以为对方是偷孩子的。

老先生看着往来稀少的私家车，叹了口气，这地方这么偏僻，也没见几辆出租车。

他思考了两秒，去朋友家借车，自己想着开车送可怜的母女俩去医院。

宗政兴神色淡淡，从老友家取出了车钥匙，还被朋友笑道：“你不是说学年轻人，要坐地铁要搭公交车麽。”

一个快要八十岁的老奶奶，和七十岁的老爷爷笑骂起来。

宗政兴咳嗽了一声，没有多加解释。开着朋友的古董车，停在了年轻女人前面。

“上车。”

“去最近的人民医院？”

“谢谢谢谢，对，我是去医院。”

母亲冷静了下来，突然出现的老爷子简直是天降的神，她抱着孩子坐在后边，她的手忍不住去试探女儿额头的温度，似乎是有低烧，但人手始终没机器测的准。

老爷子一路上没说话，他的驾驶技术毋庸置疑，花了十五分钟送两人到人民医院。

海拉睡着很香。

把母亲急着成热锅上的蚂蚁。

一下车，母亲连谢谢都忘了说，门也没关上，她急得摔断了劣质的塑料墨镜，冲到了导诊台准备挂号。

志愿者小姐姐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还评价了一句。

“她不热的么？”

旁边有人附和道。

“是啊，好热。”

两个小时后，触诊抽血等基础检查完毕，医生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数据单，“没什么问题，要不再查一个脑CT。”

陈兰花心下一紧，她没多少存款。

原本想张口拒绝CT的母亲，猛然低头看到苏醒的女儿，她喜极而泣，晃了晃女儿的小胳膊，“小宝告诉妈妈呀，哪里疼。”

“怎么回事，医生，她不说话的。”

海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母亲哭的更伤心了。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没问题，怎么小宝不会说话了。

医生狐疑的追问起小孩的既往病史，和这三天的饮食，“以前也不太讲话？父母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陈兰花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我和她爸爸都会讲话的不是哑巴，她就是今天我回来的时候不会说话了，捏她也没反应的。”

“医生，这怎么回事啊。”

“我女儿傻了？”

“我和她爸爸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的，真的真的。”

医生被她一番话听懵了，在内心组织了一会儿，先安慰家属的情绪，再排除外力攻击因素，想补开个耳科的检查单。

“是不是被床撞到了，桌角也很锋利，你就留小朋友一个人在家啊，她爸爸呢？”

“家里还有人么？”

男医生细致的问着，他随后看见始终垂着脑袋的女人抬起了头，脸上有明显的蝶形红斑，她捏着的帽子也完全变形了，看起来很紧张。

原来是红斑狼疮病人。

医生恍然大悟，他说病人家属怎么不正脸看自己呢，全身一点肌肤都不露出来。

医生听到女人回答。

“我和他爸爸早就离婚了，小宝一直一个人呆在家里，她很乖的，她从来也不哭的，我一个在外边工作……我没办法啊，不出去工作她就活不下去了。”

女人抽噎着，又低下了头。

医生还是想继续让小孩做个检查，母亲也准备同意，下一秒，在两人耳旁，传来了小女孩稚嫩的声音。

“你是我——妈妈。”

“妈妈……”

“妈妈不哭。”

海拉不受控制的叫出了母亲，她的眼底泛红，小胳膊环住了母亲，在女人怀里活泼乱动起来。

在医生的注视下，稍微适应了人类身体的海拉，她偏过头来，机械单调的蹦出两个字节。

“回家。”

“回家。”

陈兰花松了一口气，她的工资大半是拿来租房买药了，母女两生活极为节俭，她的工作要是扣了五险一金，钱更少，因此，陈兰花一直以来都是无社保人群。

她看病很贵，她也没有达到低保要求，她还有个小孩要养，拖着病躯忍受苦痛，将所有的爱给了女儿。

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的陈兰花，嘲讽一笑。

她站起来的一瞬间，两腿肿胀，袭来刺骨的痛感，即刻间倒在了地上。

海拉差点被母亲压在身下。

猛兽般的直觉开启，小女孩坐在地上，她发出喊声：“妈妈，妈妈。”

陈兰花吃痛呓语。

医生看着不对劲，但他也不是骨科医生，就瞧见家属抱着腿喊疼。

“你这样不行，小孩先别检查了，你先做个检查。”

他催促对方去骨科看看。

男医生心里有数，陈兰花是吃了太多激素药，引起的并发症。

就这样，母女俩辗转到了骨科。

晚上在医院拿到检查单，陈兰花面如死灰，盯着坐在过道里的小女儿一动不动。

股骨头坏死，是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引起的，吃了太多激素药。

妈妈实在不想将钱浪费在自己身上。她这腿现在又走不动，还是疼，医生都劝自己赶紧住院保守治疗，或是交钱去开刀做髋关节置换手术。

陈兰花心里烦躁。

她不能将气发在小孩身上，忍住脾气，没过多久，听见女儿肚子咕咕咕的叫。

作为孩子的妈，实在是忍不了了。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好后悔，为什么会生下可爱的女儿，让她在世间受罪。

陈兰花招手，海拉走得慢慢吞吞，但总归对外界有反应了。

孩子是好了些，可母亲听着海拉不断发出的“妈妈”“妈妈”，她颓丧瘫坐在医院过道，刺眼的亮光让陈兰花更加痛苦。

妈妈看着宝宝干涩的嘴唇，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十块钱纸币，“宝宝，妈妈现在起不来，你看看妈妈学一学好不好，学一下怎么付钱，那里有小面包有水。”

“有水水，喝的。”

说着，说着，陈兰花泪流满面。

五岁小孩怎么独自去买吃的。

她真的是昏了头了。

然而，在母亲的反复教学下，迎着护士姐姐和路人家属的视线，海拉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她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两字。

“妈妈。”

好的。

这孩子，怎么现在只会讲妈妈了。

陈兰花心累疲惫，精神已然达到崩溃边缘。

她盯着女儿的背影，眼睛都不敢眨。

海拉也不负所望，她花费了两分钟，在自动售卖机里买好了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然而，就在这转瞬之间，陈兰花瞪大了眼，女儿不见了！

女儿消失在了眼前。

海拉摸了摸饿瘪的小肚子，她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嗅到了病毒大餐。

而她的[微生物模拟器]光屏也因此闪烁了起来。

海拉乘着电梯，找到了食物。

五岁小女孩在消防楼梯通道里，发现了身患绝症的病人。

她眼睛亮亮的，在昏暗的灯光中格外显眼。

“你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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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