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拉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无措的看向了妈妈陈兰花。

“妈妈。”

妈妈，是你的朋友么？

陈兰花蹙眉望着两个年轻的男人，其中一个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身子板格外瘦弱，她努力从记忆中回想自己的朋友，还有前夫那边可能的远方亲戚，几番苦思，都没得出来结果。

她迟疑的开口道：“你们是？”

小女孩继续随着母亲的视线，往一边看去，海拉这才看清楚了戴口罩的男人。

她小声惊呼。这有鼻子有眼的男人，是那天楼道里的人。

似乎是认出了曾经的口粮。海拉摸了摸小鼻子，紧接着帮母亲掖了掖被角，她神色自若，现在像个小大人。

而宋星竹在看到海拉眼底中的镇定，也是认准了天使宝宝。

在卫恒疑惑的眼神中，宋星竹一个大男人直直跪在了母女俩病床前，清澈的地板被叩响，可想而知病人的决心所在。

在一干陌生人注视中，宋星竹哭是哭不出来了，他委屈的跪坐在海拉右边，床尾后半截，被男人霸道占领。

“海拉啊，海拉~”

“海拉，我……我错怪你了。”

海拉一直注意着妈妈的表情，一有不对劲，小宝就准备装作若无其事的赶走精神口粮宋星竹。

在人类的意识中，海拉并不是个正常宝宝，她很可怕的！她会变身。

小女孩乖乖的坐在小凳凳上，母亲陈兰花讶异的张开手，小孩默默踮脚，她下意识保护起了女儿海拉，拢住了小孩。

“我不认识你。”

母亲眼神古怪，警戒着看着陌生男人。

宋星竹哪敢说出真话啊，他将海拉看作活菩萨，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嘴里一直说谢谢谢谢，活像中了邪。

男人甚至都没在原来的这所医院复查，一得知海拉还在病房里照顾母亲，马不停蹄的赶来了，生怕天使宝宝海拉跑路了。

“不是不是，你不认识我。”

“我……我也不认识你。”

宋星竹被陈兰花这样一问，瞬间卡壳了，他纠结犹豫的瞥了瞥被母亲护着的小海拉。

他刚刚太冲动了，都没想好怎么接近海拉。

万一，海拉不愿意“吃”自己了怎么办。

宋星竹面色潮红，尴尬的看向傻站在病房门口的朋友，卫恒适时扶了扶金丝眼镜，他努力组织着语言解释，几秒后，年轻的男人也放弃了解释，卫恒叹了口气，他在一路上光听宋星竹要找海拉看病，将海拉吹的神乎其技，他都以为海拉是专科医生，就算没有老到动不了，但也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中年医生，而不是眼前只有五岁的小孩。

卫恒嘴角抽搐，他恭敬看向海拉的母亲，“阿姨你好，我们是海拉的……朋友。”

他的“朋友”二字一说出口，隔壁床生病的奶奶顿时笑了出来，咯咯乐。

海拉的朋友？

海拉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大年龄的朋友。

陈兰花眼神更为怪异，狐疑想着。

母亲看向海拉，女儿摸了摸饿瘪的肚子，不得不点了点头。

[好饿噢。]

[饿。]

陈兰花身体还是不舒服，但双腿胀疼有所消减，尤其是贴近女儿的小脸，母亲身上的疼痛便减一分。

母亲咳嗽了几声，她搞不清楚状况，但海拉认同了他俩的朋友身份，母亲也不想伤了海拉的心，故意冷脸对待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母亲努力往好的地方想着。

此时，宋星竹好兄弟式的拍了拍卫恒后背，“真有你的，真会说话。”

卫恒借此和陈兰花聊天，向宋星竹使了个眼色，有话赶紧偷偷和海拉说。

“阿姨，你喜欢吃什么，我们来得着急也没买什么，等会儿给你们捎上来。”

“不用，不用……”

陈兰花推辞间，宋星竹向海拉招手，两人在一行人的眼底下偷偷说小话。

墙角根里，海拉眨了眨眼睛。

小胳膊神气交叉，她还不知道吃掉癌细胞，是多么牛批的医学奇迹。

海拉就是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病毒大餐，心痒痒的，在她的视网膜里，人身体的每个细胞运转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视线随着宋星竹走动而游曳。

生病的男人捂着嘴，他低声祈求。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海拉愣神间。

宋星竹那是万般后悔，上回海拉宝宝索要的100元竟然差点被自己吞了！

那哪里是一百元，那是他救命钱啊！

给海拉的救命钱，太值得了！

你上哪家医院，能顷刻间扭转癌症的！

他没被治好，才更加相信海拉。

那可是癌症啊！从肝癌晚期逆转到早期，这匪夷所思的吞噬能力，让宋星竹瞠目结舌。

是他走眼了。

“海拉啊，海拉~”

小女孩蹙眉，不开心的撇嘴。

不能让妈妈知道！

不能让妈妈知道，她变成怪物了。

仍然穿着朴素的某宝畅销童装的小女孩，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没有及时回复生病的男人。

而是回到了陈兰花病床前，海拉向母亲撒娇，“妈妈，妈妈，妈妈。”

六个字连不成一句话。

但是妈妈就是明白了海拉未说完的话。

小宝摸了摸肚子，似乎很饿的样子。

最近小宝跟着她吃冷面包的次数多了，母亲想到这儿，神色忧伤，她现在还难下地，陪不了女儿海拉去更远的地方。

陈兰花怔色瞧着海拉的朋友。

她内心还是不愿相信突如其来的陌生男人，戒心很重，心底打转的拒绝话语，一直没说出口。

“海拉。”

五分钟后，小女孩央求母亲。

她就只和宋星竹哥哥出去一会儿。

卫恒的余光里，朋友宋星竹脸色始终不渝，他似乎很紧张。

卫恒想了想，自愿留在了病床前，一个大人坐在了海拉心爱的小凳凳上，颇为滑稽。

“阿姨，我坐在这儿当人质。”

他还在调笑自己。

母亲愕然了几秒，偏过头忍笑。

海拉的朋友并没有…在看到自己脸上的红斑狼疮，露出过任何异样的表情。

她或许该相信他们一回。

反正无论如何，宋星竹和海拉，在母亲陈兰花忧郁的眼神中，大方的踏出一步，离开了病房。

两人在住院区找了半天角落。

最后，无奈回到了消防楼梯通道。

熟悉的楼梯口，熟悉的位置。

阴影里，菌子状细胞侵袭而来，海拉的眼底诡谲，她被身后的怪细胞拱在了天上。

与此同时，微生物模拟器疯一般的升级着。

宋星竹头上的消除进度条，在即将抵达末点的时候飚停，显示【99%】。

微生物模拟器：[绑定ID-海拉]

等级：5级（185/180）

抗体：10级

收益：1000（rmb）

饱受病痛折磨的宋星竹，直觉得浑身飘飘然，在他怀疑人生的眼神中，海拉伸出手，索要了新的一笔账。

“我的1千元。”

这个时候别说一千元了，你就是让宋星竹将银行卡里的两万块钱，全付出去，他百分百感恩戴德愿意得很。

宋星竹将裤兜里早就换好的百元大钞们，给了海拉宝宝。

他语气兴奋，没有哪一次比今天给钱疼快。

“你的，都是你的。”

海拉身后的永生细胞以非正常姿态收回，而被命名为海拉细胞的玩意，正在改善宋星竹的体平衡。

她的细胞，正残留在宋星竹身体里。

海拉吃饱了，身体很放松睡意很快袭来，她似乎是吃的太饱了，睡眼惺忪的叮嘱着宋星竹。

“星竹哥哥，我们回去吧，妈妈这么久见不到我会伤心的。”

两人在即将上楼之际，宋星竹突然大拍自己的脑袋。

“完了，忘记去超市买吃的了。”

“海拉，你先别睡哈，哥哥给你买吃的。”

海拉强撑着精神，又跟着新认的哥哥到小超市走了一趟。

哥哥人很好。

给她买旺仔牛奶和小饼干、零食大礼包、桶装矿泉水，还在袋子里塞了一笔钱。

塞钱？

海拉瞬间醒了。

这一刻，街角路口的宋星竹垂着脑袋，提着自己的心意，努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男人眼底含泪，他偏过头去，尽力在人前保护好自尊。

“海拉，我虽然没钱，但我知道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你的出现都拯救了我。”

年轻人在心里叹气。

他大悲大喜之间，又有些害怕去人民医院复查身体。

万一，这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都是梦呢。

他是不是疯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消除癌细胞的方法。

宋星竹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他呆呆看着面前装着零食的红色塑料袋，以及帮自己抹眼泪的海拉宝宝。

湿冷的泪痕被擦掉。

小女孩自信的昂着头，她在阳光下笑的无比灿烂，摸着小肚子说道。

“哥哥。“

哥哥不要害怕。

宋星竹眼底又重拾了一份信心。

他身体内变异的免疫细胞，还在与癌细胞抗争，暴戾厮杀，为主人赢得生命。

海拉小萝卜式点头，她抱着自己的旺仔牛奶和1100块钱，欢喜的回到了母亲的病房里。

陈兰花见到女儿顺利回来，松了一口气。

对面的卫恒也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弦终于放下。

陈兰花没想到宋星竹破费了，提着这么多吃的回来。她张大了嘴。

宋星竹不给母女俩反应时间。

先问好，再塞钱，带着卫恒立马逃跑。

他是很穷，但不能没有良知。

在护士姐姐无意透露的对话中，宋星竹知晓了海拉悲惨的身世，单亲妈妈身患无法治愈的重症，无医保无低保，靠着母亲陈兰花打工拉扯大海拉。

他并不知道海拉身上遭遇了什么异变。海拉怪物的事实，无法辩驳。

但他深切知道，明天那份检查结果一出来，自己会视海拉为神明。

救赎自己的天使宝宝。

宋星竹看着自己银行卡上剩余的钱，苦笑了一声。

正因为被苦难百般折磨，他感同身受。

一旁的卫恒神色不明，他心口难言。

他终于知道大神逆水行舟为什么A了游戏。那个记忆中潇洒的傀儡师，不再出现于江湖乱斗中。

在宋星竹其中的一本病历本上，混乱不清晰的三行字的最后，写着肝癌晚期几个大字。

卫恒的手指颤抖。

这就是对方发疯上天台，被误以为要自杀的真相么？

[没有所谓的真相。]

他是一位可怜的绝症病人。

宋星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他确实上天台了。

卫恒：噢，我的朋友身患绝症，还对着小孩胡言乱语，疑似只有自己一个朋友。

沉思的卫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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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