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栖斜坐在御书房内，听着大臣的建议紧皱着眉。

他已经为这件政事烦心好几天了，不论是朝臣还是他自己，都没想出什么有效可行的方案，也包括眼前这个人。

“你下去吧，想到什么新方案再来告诉朕。”黎栖斜挥手示意那个大臣离开。

既然暂时没法解决这件事，他就要先处理别的政务了。

“是。”大臣低头退了下去。

黎栖斜继续处理着剩下的政务。

这些事没什么难的，和往天一样顺利。但既然那件难事尚未解决，黎栖斜皱起的眉头就不可能完全松开。

夜晚黎栖斜回到寝宫，心里还一直想着那件事。

他对着手里的公文紧皱着眉，这样做容易有疏漏，那样执行又太难……

等他清醒过来时，发觉他养的男宠还在旁边等着他，不禁暗暗摇头。

往日他从来没有把政务带回过寝宫里，更不用说把凌垂允晾在一边。

黎栖斜放下手中的公文，对站在一旁的凌垂允开口道：“你等很久了吧。”

凌垂允伸手帮他把公文拿到一边轻轻放好。

他从来不看这些东西，也没问过，只是专心伺候而己，黎栖斜也喜欢他这种安然自得的性格。

凌垂允说：“我不过是在这里站着而已，陛下难得这么繁忙，我可不能扰了陛下的雅兴。”

黎栖斜噗嗤一笑：“什么雅兴，要是这样的雅兴少点就好了，我倒觉得你在诅咒我。”

凌垂允笑着伸手替他宽衣，黎栖斜张开手配合他：“那为了不让陛下在意诅咒的事，我只能赶紧伺候陛下歇下了。”

黎栖斜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忘了这件事。唉，你动作这么快做什么……”

两人一番折腾后，凌垂允躺在他身边，呼吸渐渐均匀了。

黎栖斜摸了摸他，自己却有些睡不着，盯着黑漆漆的房顶发呆。

他十六岁登基，凌垂允是他当皇帝两年后从宫外带回来的男宠。

当时黎栖斜去探望从前的老师，正好碰上对方在给一群官员子弟授课。

他一向尊师重道，当然要站在屋外等老师讲完。

百无聊赖间，他往里面一瞟，视线正好撞上一个俊美的年轻人。

那人端正坐在桌前，春风有点大，把他的头发都略微吹乱了，黎栖斜有点想上去替他捋一捋。

授课结束后，黎栖斜把老师叫了出来，两人叙旧时，他顺口问了句那年轻人的名字。

原来那人叫凌垂允，恰好与他同岁，父亲是个七品官。

老师还夸赞说凌垂允是他见过最好教的学生，黎栖斜听了不禁觉得有些奇异。

他也懒得听老师改口，匆匆聊了几句就回了宫。

回去后，黎栖斜派人去了凌垂允父亲府上。凌垂允很快就同意了，晚上就进了宫。

之后的三年来，凌垂允一直都安安分分地每日陪着他。

黎栖斜平时忙于政务，白日里很少去找凌垂允。

他吩咐过宫里不要限制凌垂允出入，有什么需要都尽量满足，但也没听凌垂允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要求。

这样说来，凌垂允平时在做什么呢？

黎栖斜突然很好奇。

他伸手去拨弄枕边人的睫毛，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又重归平静，让黎栖斜有点想再动他一下。

虽然凌垂允看起来不像爱玩的性格，但他不用侍奉自己的时候，总得有什么事做吧？

正好明天黎栖斜不用上朝，倒不如去跟着凌垂允，看看他在做些什么。

反正那件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他干脆去换换心情，没准这样一搞，回来就有解决方法了呢。

黎栖斜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黎栖斜给了凌垂允一个早安吻后，像往常一样离开了寝宫。

不一样的是，这次他没带侍从，一个人躲在不远处，等着看凌垂允会去哪里。

不出他所料，凌垂允很快就整理好衣服，从寝宫里出来了。

黎栖斜远远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不久就都出了宫。

宫外的路黎栖斜不怎么熟，没多久他就跟丢了。

黎栖斜在跟丢的地方又转了几圈，又到他认为凌垂允可能去的周边地段看了看，都没见到人影。

他回到跟丢的地方停下来，四处张望一圈，果然还是没有。

出门即折戟，黎栖斜很是不服。

他本来决定就这样杠上了，但没走两步，他就发现腿也有点酸。

不仅凌垂允，连自己的腿都不配合他。

黎栖斜有些气馁，又看了看四周。

路边正好有一个茶馆，黎栖斜想起自己疲惫的双腿，还是决定先放下仇怨，带它们进去休息一会儿。

黎栖斜点了壶茶，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感受着疲劳的双腿渐渐放松。

看来不论是研究凌垂允，还是研究那件政事，都不能太过心急。他忙来忙去，还是白费了功夫。

黎栖斜随意看着窗外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有点疑惑地转头看了看，不知为何茶还没有端上来。

他心情更不好了，决定把小二叫过来好好问问。

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却没看到小二，只注意到有几名书生正坐在一张桌子旁高谈阔论，说的还是前不久刚解决的一件政事。

中间那人唾沫横飞，正说着朝廷这次怕是昏了头，竟用这种方法来处理，要是他来干，肯定要……

黎栖斜撇开目光，想静一静，奈何那人声音越来越大，真是吵闹。

他想喝口茶平复一下情绪，但茶还没端上来，他更觉有些烦躁。

“此言差矣。”一个他无比耳熟的声音响起，黎栖斜讶异地转头看去，坐在那些书生不远处的一人出言反驳，恰是他久寻不见的凌垂允。

凌垂允轻轻搁下手中的茶杯，杯子与茶托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那名书生一下住了口，也看了过去，不悦地说：“我说的你觉得不好，那你又有何高见？”

凌垂允竟然真的分析了起来。他梳理了当时的背景，又大致叙述了各种做法的优劣，细细阐述了那书生的方法为何不能起作用。

他最后说：“朝廷的做法可能不尽如人意，但已经尽可能满足了当时的需要，远不是你说的那样一无是处。”

黎栖斜听了不禁点了点头。

那书生却还不服气，负隅顽抗道：“你既然说了不尽如人意，莫非你还有别的办法？”

凌垂允略一思索，竟然真说出了一种方法，听起来很是新颖。

虽然凌垂允对情况不完全了解，难免有些错漏，但黎栖斜越听越惊奇，只觉得当时要有他参与，多半能做得更好。

黎栖斜开口道：“这位公子说的不错。”

凌垂允听了一愣，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黎栖斜冲他笑笑，凌垂允略带羞涩地也对着他微微笑了。

那书生还欲再开口，他的几位朋友拉拉他的衣袖，显然看出他已经无从反驳了。

此时小二终于把茶送到了，黎栖斜也懒得再理会，走到凌垂允身边，拉起他的手一起走了出去。

走在路上，黎栖斜微笑着看向和他牵着手的人：“没想到我的垂允还有论政的才华。”

凌垂允微红了脸：“我不过是一时兴起，和他辩上两句而已，没法和朝中的大人们比，让陛下见笑了。”

黎栖斜笑道：“明明有才华，还说得这么谦虚，你是要我再夸夸你吗。”

他拿起凌垂允被握着的手亲了一下，凌垂允的脸更红了。

黎栖斜觉得自己有些急躁，拉着他回到了宫中。

过了好一会儿，黎栖斜才停下来。

凌垂允靠在他身上松懈地舒气，黎栖斜的渴望缓解了，转而想起了另一件紧迫的事。

既然凌垂允有这方面的才能，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黎栖斜一手仍搂着他，另一只手去拿昨晚被他放在床边的文牍。

“你来帮我出出主意？”黎栖斜说。

他向凌垂允描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以及要办的事。

凌垂允靠在他怀里看了下那份公文，黎栖斜问他：“你有什么想法吗？没有也没关系。”

凌垂允思索了一下，还真提出了一个方法。

虽然因为他从前没参与过政务，细节尚有些不成熟，但听起来值得一试。

黎栖斜很满意，亲了亲他：“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凌垂允浅浅笑了一下，黎栖斜心头一动，又吻了上去……

第二天朝堂上，黎栖斜把凌垂允的方法拿出来讨论。

朝臣们七嘴八舌地完善了方案，又争先恐后地吹捧起来：“陛下圣明啊。”“陛下真厉害，这么快就解决了。”

黎栖斜笑道：“这方法可不是朕想的，而是朕身边的凌爱卿提出的。”

朝臣齐齐一愣。陛下身边姓凌的“爱卿”，有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说的是谁，比如工部的苏老尚书。

难怪听起来不像陛下一贯的风格，他心想。

苏尚书率先开口道：“这位凌先生真是不错啊，竟然能解决如此难题。”

紧跟着他，朝堂上此起彼伏地又响起了马屁声，黎栖斜满意地点头。

散朝后，黎栖斜回到寝宫找凌垂允，他特意让对方在这里等他回来。

凌垂允正坐在床边，黎栖斜不等他行礼，直接坐到他旁边：“我和朝臣们聊了聊你的方案，都觉得你说的很好。”

凌垂允点了点头，黎栖斜没等他回答，继续说：“依我看，既然这方案是由你提出的，不如由你来主持实行它。你认为呢？”

凌垂允犹豫了一下，说：“这毕竟是件大事，我也担心自己做不好，所以想再问问陛下的意见。”

黎栖斜露出微笑，他早就想好说辞了，就等着凌垂允问他：“我是这样想的：正是因为这是件大事，才需要你这个提出者来主持实行你的方案。

“我也知道你没有经验，所以我会照常安排处理这件事的人，你只要观察他们的实行情况，依你的计划给出意见就好。”

凌垂允认真地听着，黎栖斜用指腹蹭了下他翘起的眼睫毛，对方眨了眨眼，黎栖斜笑了，继续说着：

“我有意借这个契机，让你名正言顺地参与进朝政来。在我看来，你很有参与政事的才能，欠缺的只是经验。

“办事过程中，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只要问周围的同僚就行，当然，你回宫问我我也不反对，只要我有时间。”

他冲凌垂允眨了眨眼，“总之，再考虑一下？”

凌垂允忍不住笑了：“我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呢，陛下？”

黎栖斜也笑：“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去让人拟旨。”

黎栖斜给凌垂允安排了个正五品的虚职，并令他奉旨主持这项政务。

凌垂允领了旨谢了恩，黎栖斜让人带他去办公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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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皇帝和男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