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栖斜又和凌垂允一起进了大殿。

苏尚书照常站在殿内等待上朝，和往日的精神头相比，今天的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皇帝和凌垂允一同进殿时，苏尚书旁边和他交好的朝臣压低声音和他说：“你看，那位新上任的凌司执又和陛下一起进来了。”

苏尚书这才回过神。他往那边瞟了一下，结果那位凌司执正好在看这边。

真是见了鬼了，苏尚书假装平静地收回目光。

散朝后，他正往宫外走着，后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他：“苏大人。”

苏尚书停下来回头，看到凌垂允快步走了过来。这陛下宫里的大红人找他有何事？

苏尚书问道：“凌司执有事找我？”

他特意提了对方的官职，以示要是没有什么公事就尽快放他走吧，他还有事要忙。

凌垂允笑道：“先前苏大人为我美言之事，还要多谢苏大人了。”

苏尚书一愣。他想起对方说的是当日陛下在朝上提起他的方案，自己第一个出言夸赞的事。

他心下诧异，这位凌司执是怎么知晓的，总不能是皇帝告诉他的吧？

“不必谢我，大家都是为陛下尽忠而已。”他中规中矩地答道。

凌垂允微笑着，又说：“我瞧苏大人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苏尚书又是一怔，不过想来他在朝上魂不守舍，不少人应该都关注到了。

“的确有些公事。”他顿了一下，想起眼前人的职务，“不瞒凌司执，就是昨天朝会上陛下吩咐之事。”

果然，凌垂允听了说：“若是有什么不便，不妨由我告知陛下？”

苏尚书仔细思索，这事确实颇为棘手，按理也不是他一人之事，便点头道：“那便多谢凌大人了。”

凌垂允笑着点头。

那日他跟着薛近侍第一次去办理公务时，专门问了问早朝时的情况。

薛近侍跟着皇帝多年，看他也很眼熟，当即表示他不用担心，陛下当日对他很是维护，连苏尚书听了也第一个出言夸赞。

凌垂允听后便记了下来，想不到这么快就需要用上这条信息了。

凌垂允回到御书房。

他来得比黎栖斜预期中晚了许多，黎栖斜诧异他刚才去做什么了。

他先开口说了自己这边的事：“你今天正式上任，我给你在这里弄了张桌子，我有些事或许你可以帮我看一下。”

凌垂允点头，道：“我正好发现有一件事需要向陛下禀报。”

待凌垂允汇报完，黎栖斜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去办？”

凌垂允点头：“眼下那边正好需要一个居中调度之人，苏尚书又忙得不可开交。臣以为这正是臣的工作。”

黎栖斜笑着说：“虽然是公务，但私下里就不要自称臣了。你这么快就给自己找了件要做的工作，也挺好的。我准了，你好好办。”

他想了想，又补充说：“当然有什么问题要直接和我说，不必勉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这全天下的事都是我的事。”

凌垂允点点头，说：“那我就去办了？”

黎栖斜点点头，忽然又道：“等一下。”

凌垂允停下来回头。黎栖斜靠近亲了他一下，笑道：“好的，这下可以走了。”

凌垂允伸手抱了抱他，转身离开。

黎栖斜坐回椅子上，他昨晚被折腾得有点累，暂时不想站着。

黎栖斜逐步处理起手边的政务，完成后他抬头一看窗外，已经是下午了。

凌垂允那边的事不可能这么快办完，黎栖斜决定去那边看看。

他有些好奇凌垂允是怎么处理事务的。

黎栖斜来到工部。他询问了一下，凌垂允正在前面那间房里办事。他没让人去打扰他，想直接过去看看。

他走近那间屋子，发现门是开着的。

黎栖斜悄悄往里看去，看到凌垂允正坐在桌边翻阅一些文件。

忽然有一个人往这边走了过来，他往边上靠了靠，准备观察一下情况。

“凌司执，关于这里……”那人走进房里，黎栖斜听了听，似乎只是点小事。

哦，是来和新上任的凌司执套近乎的。

他往里瞟了一眼，凌垂允若有所思地听着那人讲完，说：“原来如此，我知晓了。你只需要这样……”

他解释完，那人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愧是凌大人，这样就解决了。”

凌垂允点点头，话锋一转：“你就是负责这一方面的吧？我刚才也翻阅了你那边的文件，你这里会不会有困难……”

他点了点手里的文件，拐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这……”那人面露难色，看起来倒是比刚才的样子真实多了。

“我想也是。不必担心，你只要……”凌垂允微微一笑，从容地说出了解决方案。

“噢，噢，还能这样办，多谢凌大人。”那人听了连连赞叹，这次看来是真的服了。

凌垂允笑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现在就该去把这件事办了？”

那人连连点头：“对对对，多谢大人了。”

那人晕头转向地离开了，黎栖斜避让开，目送着那个人匆忙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黎栖斜毫不遮掩地走进屋内，对凌垂允说：“你还蛮厉害的，三言两语就把来巴结你的人打发了。”

凌垂允有些惊讶，连忙起身来拜他：“陛下怎么来了？”

黎栖斜笑着说：“我就好奇你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就决定专门来看一趟，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的凌垂允，嗯，发侧翘起的一缕一晃一晃的，给人的感觉和刚才很不一样。

黎栖斜蹲下去摸了摸凌垂允的头，凌垂允看起来有些疑惑。

他拍了拍那个脑袋，凌垂允疑惑地抬起头看着他。

他凑过去亲了一下，这次对方终于不疑惑了。

黎栖斜说：“好了，起来吧。”

他拉起凌垂允的手，凌垂允借着他的手站起来，他狡猾地伸腿去绊他，好让他摔在自己怀里。

嗯，触感真软。

黎栖斜捏了捏凌垂允的胳膊，也软软的，就是单薄了点：“你该锻炼了。”

凌垂允就着靠在他怀里，说：“陛下是想要我去搬公文吗？”

黎栖斜拍拍他的背：“搬公文不如搬我。就这样说定了，等下搬我回去。”

凌垂允失笑：“陛下说笑了。这样说来，陛下是要留下来帮我处理公务吗？”

黎栖斜哼哼两声，说：“你哪里需要我帮你处理？我去帮你关照一下这里的人。看你这德行，连自己的陛下都不好好关心，还懂得关照临时的下属？走了走了。”

黎栖斜溜出去转了一圈，工部的官吏们见陛下来了都受宠若惊，他和颜悦色地好生和他们聊了几句。

这些人都很忙，但当黎栖斜提起来时，都对凌垂允评价还不错。

他们说凌司执虽然话少了点，说什么都简洁干脆、直奔主题，但安排事情很快，懂得也挺多。估计有他在，他们可以早点办完事去休息。

不管这些人说的是不是真心话，黎栖斜觉得做到这份上，至少不会有人看轻这个新封的司执了。

他绕了一圈，苏尚书有事不在，正领着一些人在外面办事，这也是凌垂允主动要求接手这件事的理由。

不过凌垂允总跑到别的部门里打杂可不好，要不是苏尚书领了些人出去，这里连给凌垂允坐的地方都没有。

他得让凌垂允把这些事搬到御书房去办，黎栖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他转回凌垂允的房间里。凌垂允正独自端坐在房中，查看着一份文件。

黎栖斜凑过去：“在看什么？”

凌垂允翻到封皮，指给他看：“工部的大事记。我想看看类似的事情有没有可参考的。”

黎栖斜恍然：“哦，这个啊，我那里也有一份。”他顿了顿，转到正题上，“你这里事情已经安排完了吧，才在翻工部的文书。”

凌垂允点头：“对。”

黎栖斜说：“眼下也没什么人需要来请教你了，连拍马屁的都来了。既然如此，不如和我一起回去？你想看的文件我那里都有。”

凌垂允笑了：“陛下是急着要把我藏回宫里了？”

黎栖斜也笑：“不识好人心。我是看你累了，想带你去歇着，你却只想着这个那个的。”

凌垂允瞅了他一眼：“也就说陛下是累了吗？”他的视线落在了黎栖斜的腰上。

黎栖斜脸红了，他狠狠捶了凌垂允一下：“不行我就走了！”

他扭头往外走，听到背后传来了笑声。

黎栖斜握紧拳头。之后一定要狠狠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