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桃花水33

如墨倾垂的天边浮现着若隐若现的闪电,雷声沉闷。

“谁胆敢再逾越一步,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许行舟清润冰凉的嗓音划破了县衙里面沉闷滞重的空气,他的语气里面有鲜少的警告意味。

“官人算了,这事怎么由得着您亲自来呢。”白云寂站在许行舟身侧,轻扯住他执剑一手垂下的袖袍苦口婆心到。

觑了眼白知简,白云寂继续劝阻到,“官人,折月县一些世家的秉性和手笔属下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官人您介怀此事伤了自己,不仅偃息不了事态,这些蛮民还会气焰高涨。可若是您手中剑便是轻伤了他们推搡出的傀儡,这...”

看着许行舟头顶的乌纱翅帽,似乎摇摇欲坠,白云寂抿起了唇,面色纠结。

许行舟连余光也未分过去半分,反倒是握剑柄的手又收紧了三分。

见许行舟似乎不为所动,似乎作了很大的决定后,白云寂稍作沉吟后说道:“便由知简来吧。”

许行舟闻言一震。

他扭头蹙眉看向白云寂,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云寂苍老的目光里面带着郑重,“官人你从前身居清要,未见诸如野蛮不开化。你日后可是要...”他连说了好几个日后,将心中对于许行舟在此地刷完资历便归朝的臆测掩了过去,“我白家在折月县世家中虽是人微言轻,但他们也不敢肆动我们家的人。况且...况且...”

白云寂看向白知简的目光里面很复杂,有无奈也有心疼,“况且知简的仕途本就一眼到底,他此举也不过尽忠职守。倘若日后无法再在折月县内立足,老家尚有几亩薄田可供营生。官人,你是不一样的。”他的尾音里的深意落得很重。

闻神识意的白云寂也来到许行舟的身侧,垂首行礼,语气坚毅地自请到,“县令,让我来吧。而下去也不是办法,免得伤了您。”

眼瞧衙役人身做的围线将要不支被蛮民突破,许行舟请抚掉白云寂挂在袖间的手。

将剑脱了鞘,许行舟回眸向白家父子,“放心,我自有分寸。”

是然。

许行舟觉得,若为一县之令,难镇蛮民刁难,难理家务事,遇事只会临阵脱逃,那他才真的是百姓口中的漂头鱼。

素日好抛头露面而不敢实事,亦或只好表面功夫,那他这几月在折月县做出的整治怕是少有人买账,日后只会更少。

虽说对他不放心,但许行舟的话无语让白云寂安心了不少,觑了眼正虎视眈眈的蛮民,白云寂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却也闭了嘴,退到了后方。

说时迟,那时快。

衙役不御蛮民的横挤,几经抵抗,无奈不支。被冲出一条溃口后,举着火把的百姓发疯似乎的向顾霁华围了去。

“都给我让开。”许行舟冷冷地从牙缝里面抛出两个字。

“我再说一遍,退出去,让开!”他似下了最后一道通牒。

斜挑的凤眸间蕴着寒如万年霜雪的神光,许行舟一向冰冷的声线,在雨夜中更像淬了冰一般。

有人在顾霁华的鼻息下虚虚试探了下,觉得不对劲又将手掌心贴在他的心窝,霎时便腾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大有其事地喊道:“死人了,死人了!楚家表少爷死了!”

闻言,人都凑了过去,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躺在地下的顾霁华给围了起来,纷纷蹲下身去试探。

便是再最外层连顾霁华鞋尖都未瞧见的也见风使舵开始跟着你一嘴我一嘴地数落起许行舟来。

“天呐!这个黑心漂头鱼。”

“要不是这个吃干饭的县令拖着不去请郎中,楚家表少爷能死吗?我要报官,报官呐!”

徐松溪:“?”

“疯了吧这是?!就在官府里面还要报官?还有,方才可是他们不让道,又刻意堵了衙役的去路才耽搁了时间。这些百姓也不是鱼忆七秒吧,怎么半个时辰都没过去就开始甩锅了?”将手里的瓜子壳往桌案上用力一拍,徐松溪愤愤不平道。

“徐师爷消消气,消消气。”白云寂怕再横生枝节,便将徐松溪引到了堂内去。

正气头上的徐松溪拂开了白云寂的手,他问到,“这林庐烟林县丞呢?县衙出这么大的事情,他还能在家里阖起大门来当缩头乌龟啊?!”

“这...”白云寂很是为难。

他张目四望,的确是未曾发现林庐烟的踪迹。

晕头转向忙了一整晚的白云寂这才想起似乎附近两天都没和林庐烟打过照面。

“想是家中有何要事吧,林县丞平日也很是敬职的,我看他倒不像是临阵脱逃之辈。”白云寂打圆场到。

徐松溪冷嘁一声揶揄到,“你看人倒是不准,去县衙门口支个摊算命,估摸要三天饿八顿。”

嘈杂的人声登时如锅沸,其中不乏腌臜难听之言。一双双漏着凶光的目在许行舟身上逡巡着,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明晃晃的火把在许行舟的面庞上来回扫动,似乎在观赏什么稀奇并且要将他一探究竟,更有甚者扬言要掀了他的面具。

“今日我便要让大伙瞧一瞧这张面具下藏得是什么蛇蝎面庞!”黄四郎说着便如豺狼虎豹一般朝许行舟了过来。

一道紫电划破浓墨,轰鸣的雷声巨重若白虎怒吼,暴雨如注。蛮民手中的火把渐熄,周遭突转黯淡。

雨水很快便浸润了青绿色官袍,湿漉漉地贴在许行舟颀长的身躯上,宽肩劲腰闭显。雨珠划过黄金面具阴刻花纹的细凹槽,缓缓淌至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和线条贵雅的薄唇。

顺着许行舟握剑骨节分明的手,雨珠汇在了闪烁着寒光的剑尖上,随着许行舟上扬举剑,雨珠落地生花。

“退回去。”

许行舟的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不是面容狰狞、目带狠戾的蛮民,见许行舟举起了剑,菜刀、擀面杖、剪刀等也缓缓地从他们的袖子里钻了出来。

蛮民缓缓地向内收缩,将许行舟悄然圈围起来。

“坏了!”徐松溪猛然一跺脚,却被白家父子一把拦住了。

“放开我!”徐松溪面目一沉,语气是鲜少的冷漠和疏离,“这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倘若他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可负的起?”

“徐师爷,许县令自有他的道理。而下,我们只能任由他差遣。若是耐不住急,许是要乱了他的布盘了。”白知简大手一挥,让衙役尽量跟进去。

对许行舟甚是了解的徐松溪也只好无奈作罢。

而下看来,便只有静观其变了,饶是再寻理由安慰自己,心尖似有一万只蚂蚁噬啃的他目光还是急迫地朝许行舟看去。

只见许行舟对于围堵上来的蛮民丝毫没有畏惧一说,他无畏地挺直了劲山翠竹般的腰背,周身更是有着如虹的气势。

“最后一遍,退回去。”许行舟举着剑,步伐从容地朝黄四郎走了去。

“倘若我不呢?”黄四郎极其嚣张的叫嚣到。

那也由不得你。

许行舟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朝黄四郎走了去。

而下他那双不怒自威的凤目正红的厉害,幽深的墨瞳里面闪烁着忽明忽暗的火光,许行舟的善恶欲念也在其中摇摆。

一念神起,一念魔堕。

皆在一线之间。

当蓄满了许行舟戾气的剑间离黄四郎的喉间只余一寸的时候,他几近癫狂地兴奋。

“大伙儿可看好了,今日若是这许县令用读书的手斩了我黄某,日后怕是再提不动笔了。”黄四郎不再后退,而是在顾霁华躺下的地方站定,叉腰仰脖大笑起来。

“果真如此?”许行舟兀自问到,剑尖霎时逼近。

许行舟本就生得高大挺拔,站在人堆里面莫若仙鹤在鸡群,而下他通身又散发着极其不好惹的戾气,原本贴他极近想要一窥热闹的蛮民都自动向后退避。

冰凉抵在喉间,黄四郎一时只觉得血液逐渐冷凝下来,四肢百骸也跟不听使唤似的动弹不得。

枉顾黄老太爷的劝阻,黄四郎似乎在平日早有积怨深厚,他依旧不甘示弱,“不然。”

冰冷在皮肤上划过,黄四郎的喉部登时便有血珠渗出,他抹了一把脖子,盯着掌心里的那抹暗红,黄四郎满脸震惊。

不仅是他,围观的蛮民也无一不瞠目结舌。

黄四郎劝他们来的时候也没说许县令是这个情况啊,都以为他是个连启剑都费劲儿的文弱书生。

这下看来,许县令或许是‘你们若是不想讲道理,本官也恰好会些拳脚’之辈了。

直到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在黄四郎鼻息下萦绕,他才从讶然中回过神思来。

方才许行舟真的动了手。

并且黄四郎也清醒地意识到了,许行舟真的可以在那个时候取了他的命。

许行舟方才在空气划出的剑气很是凌冽,若不是他收剑隐忍,方才便不是喉咙上渗点血珠这么轻松了。

向后连退了好几步的黄四郎非但没有劫后余生之安然,他反倒是看了脚边的顾霁华后又开始为首起哄来。

“把楚老夫人交出来,要不然我们黄家人便是不依了。”

“对!将楚老夫人交出来!”

就这?往前中干只能借他人势乘风之辈。许行舟摸清了黄四郎的底后,也没工夫陪他再耍下去了。

手中剑在许行舟手里便是这么虚虚实实一挽,他信手往天边一划,宛若灵活的银龙,颇为霸道的剑气在黄四郎的衣袖上割开了一条口子来。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许行舟的语气也开始极为不客气起来,天边一道紫电闪过,许行舟侧对着黄四郎,他站在光与暗交界处,目光更是晦暗不明,“楚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黄家来兴师问罪了。”

“你居然来真的,许行舟。”黄四郎虽知理亏,但他心头一直有口怨气难以咽下。“你可知道我太爷爷,知道我们黄家?”

“我不知道。”许行舟回答地干净利落,黄四郎的家世便是再大,他也是不怵的。

黄老太爷而下已然开始哈欠连天了,对这边的动静尽管全然掌握,但瞧他的意思,似乎是不想多加理会了。

现下又有那么多人盯着,黄四郎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失了面子,他便又开始故技重施。

黄四郎便又带众起哄来。

许行舟只觉得他无聊,也收了剑。

冲破人堆的徐松溪给许行舟递了把伞了,许行舟接过后想也没想便把伞覆在了顾霁华的头上。

黄四郎本想一脚踹开的,却为许行舟抬手映出的长剑寒芒给唬了回去。

许行舟和黄四郎为首的一群人焦灼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事情迎来了转机。

官府门口的登闻鼓又响了。

--

一身华服破败的楚修鸿在官府门口击完鼓后,失了疯似地冲了进来,摇摇晃晃地撞开围在顾霁华身边的人后,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许县令救救我。”楚修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到。

“我?如何救你?”许行舟目光轻扫围堵的众人,“可都是为你家老夫人来的。”他而下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方才无事发生一般。

楚修鸿站起身来,却因着鞋尖踩住了破损掉怪的衣裳,他险些一个踉跄又摔了下去。

许行舟也是这个时候才注意到。

楚修鸿头上的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冠被砍卷了,束发歪歪斜斜的,肩上也散了一缕。他身上着的极其昂贵的靛青色的直裰深一块浅一块的,许行舟细瞧才看清是伤口渗出的血染的。

暴露出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瞧刀口应当是用剑砍的,但不知是结了多大的怨,每一处下手都很深。

许行舟正思量着,徐松溪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他该不会是从那个秦楼楚馆爬出来的吧?瞧这样子。”

徐松溪在自己的太阳穴点了点,“看起来神志不清的,该不会是磕了点,耍的还挺刺激啊。”他不忍啧啧了两下。

“我觉得不像。”

是时楚修鸿艰难地站起身来开了口,他抱拳示歉道:“诸位相亲近邻,多有叨扰得罪了,我家母亲只是被请去林县丞家吃酒了。”

“楚修鸿,你是存心要没我们黄家脸面吗?”黄四郎指着楚修鸿正想发作,却未曾想被一声极其泼辣的骂声呵住了。

“我们楚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黄家来管了?真当我们楚家人死绝了?”楚修鸿说话的口气很冲,说完后他一改方才的语气,很是低声地问许行舟,“县令,我现在可以报案了吗?”

“吃你娘个屁!楚修鸿你老娘到底是被林庐烟那个老乌龟绑去了还是请去的,你心头清楚!”

“还有,你报你娘个案。要报案也是我先报!!”

众人循声看去。

县衙门口,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身形削薄却执长剑的红衣女子,她手中剑正滴淌着黑红的血,明晃晃的闪电在她身后乍现,她盛满了怒火的铁青面庞显得格外怖人,红衣飘起,莫若索命厉鬼一般。穿堂风经她周身卷入,霎时有浓烈的腥臭味袭来。

来人正是楚府大娘子,楚修鸿的正妻,顾雯晔。

有极其不好的预感在许行舟心间升腾。

瞧楚修鸿畏惧成此版弱怯模样,难不成是顾雯晔杀人了?

杀得会是谁?

与楚鸾案子有关系的人物的面容在许行舟的脑海里面流转浮现。

是妙以还是楚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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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态龙钟的男子杵着拐杖走了出来,他一言不发便是往黄四郎脑袋上一敲打。

黄四郎痛呼,“太爷爷!”

又挨了几拐杖的黄四郎捂着头整个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爷爷你打我干嘛呀。”

黄老太爷握着拐杖颤抖地指着黄四郎,咬牙恨声说到,“打死你个不肖子孙,我黄家在折月县内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起哄搞这出,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说话间,他一脚朝黄四郎肩头踹了去,“踹死你个糊涂子!”若不是身后几个年轻体壮的子孙扶着,黄老太爷险些摔了下去。

黄老太爷一边打着黄四郎,一边向许行舟赔不是。

“许县令,老朽入了这个不肖子孙的当,现在我当着你的面将这个败类剔除族谱。改日送贴来县衙,摆酒向你赔罪!”黄老太爷和黄家几位族老朝许行舟行了一礼后,一声不吭地便离开的,走的时候还不忘往跪在一旁的黄四郎身上踹上一脚。

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把瓜子放在掌心正嗑得起兴的徐松溪,用肩膀抵了抵许行舟,不羁地笑着,“这黄老太爷都要八十了,骂人的时候金牙都险些吐露出来好几遭,可是吧...他这踹人的力道可是一点都不含糊,看样子比我们家老爷子有劲儿多了。”

许行舟无语凝噎,他无奈摇摇头,“你爹听到方才你说的话,估计下次真得用力了。”

从徐松溪的手里拈了几颗瓜子起来,许行舟饶有兴趣地锁定住混杂在人堆里面的楚修鸿。

“黄家和林庐烟合作的这场闹剧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瞧楚家如何表演了。”

许行舟转身向白主簿吩咐,“将百姓疏散出去,准备升堂。”

“升堂?”白主簿和徐松溪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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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连着好些日子都未休息好的许行舟在昨夜那场闹剧后,非但不觉疲倦反而更清醒。

稍作洗濯更衣后,许行舟为自己斟上了杯热茶,坐在了堆积卷宗如山的桌案边,准备再看几张请案。

许行舟垂下眼帘,细密的睫毛遮盖住了他的思绪,他干净白皙的手握着狼毫在请案上圈圈点点。

突觉眼前一暗,许行舟皱眉。

眼前的光线被挡良久后,许行舟才不得不抬起头来,他的表情有些不悦。

“干嘛?!”他说话的声音冷冷的。

“许县令可真是废寝忘食,争分夺秒哟,这点间隙你都要做会儿旁的公务。”

徐松溪将一只三层红木食盒提了上来放到了桌案上,听声音是很有分量的样子,想来里面装了不少的吃食。

许行舟:“?”

他只是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眼神,将纸张继续举起看。

“喂!”徐松溪伸出修长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许行舟依旧不为所动。

“你是正常人吗?”

“我怎么不是?”许行舟良久后才淡淡地回复到。

“正常人食五谷有三急。”徐松溪挤弄起的眉毛里面蕴满了质疑,“要不你算一下你都好些天没吃过完整的三顿饭了,往这儿一坐便是一天。”他往布满卷宗的桌案上用力地敲打着,又拎起了茶壶来,“一天到晚就喝这几口果腹,你怕是要当神仙。”

“没算过,懒得算。”许行舟一把将茶壶抢了过来。

也幸得徐松溪提点,许行舟这是抚上了自己干瘪瘪的肚子。

像是很久很长一段时间都吃的很少了,但他竟然都觉得不饿。

“依得我说啊,你说我嘴巴挑,你才是吧,许县令。”徐松溪笑嘻嘻地说到。

“我没有。”许行舟一口否决,拿纸张的手却明显滞了下。

徐松溪拿起扇柄在许行舟心口敲了敲,“有没有你自己清楚,粗质腥膻不合你胃口的你宁愿饿着多不尝点,这娇生惯养的破毛病你什么时候能改改。”

“才没有。”许行舟本是绷着一张脸,只是对上徐松溪那一刻立马便破了功,他憋了笑将脸别去了一边。

“骗兄弟可以,兄弟信你,你可别把自己也骗到了。”徐松溪麻利地将食盒揭开,登时便有白丝丝的食物香气冒出。

许行舟的鼻子倒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但他愣是没有将头转过来。

惯来爱整这死出,徐松溪斜睨着他心道。

“好香呐!”徐松溪用牛皮纸卷起一张饼,咬了一口后说到。

他语带诱惑,看似闭眼享受美食,实际上虚着眼睛观察许行舟的反应。

他居然没反应?!

既如此,徐松溪立生一计。

徐松溪咳嗽了下清嗓子,“你多少给点面子,这可是人家月眠姑娘做了一个半时辰做出来的。”

许行舟:“?”

“谁让的?!”闻言一惊的许行舟猛地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登时有香墨飞溅。

“呃...”正在嚼饼的徐松溪努了努下巴指向门口。

门口有一道黑色的身影慢吞吞地显了出来,他的手里也拿着和徐松溪同款的饼,正嚼地津津有味。

是逐月。

逐月行了个礼,一脸认真地说到,“公子,是属下做的。”

“属下去的时候,那个小仵作正在睡觉,我一把就把她揪了起来。”

“哦对了!她本来还想赖床的,我一把就将刀抵她脖子上。”

许行舟看到逐月说完话后自豪地漏出地那口洁白的大板牙顿时就沉默了。

额头上顿时冒出三道黑线来的许行舟听闻是江月眠做的,天不亮就做出来了,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江月眠的性子虽说不是锱铢必较的,但总归是要和他分毫厘清的,许行舟可不想和她掰扯。

没什么胃口且感觉腹中不适的许行中从面前罗列的吃食中选了一只白瓷盅,里面盛着温热的白粥。

许行舟舀了一碗,他百无聊赖地用勺子搅动着粥,却半分没有想吃的意思。

他皱着眉看向吃的很香的徐松溪问到,“你吃的什么?”

喝了大口水将食物送下去,徐松溪抹了把嘴儿后说道:“梅干菜扣肉饼。”

“喏。”徐松溪将酥脆轻薄的饼皮掰开,里头是晶莹的扣肉和香甜的梅菜,他咬了一口咔嚓作响,咀嚼起来更是满口肉香。“这里有还刷了甜面酱。”徐松溪将叠起来的薄饼翻开展示给许行舟看,金黄的饼皮上均匀地涂抹着赤色的酱料,属实是很诱人的样子。

“要不要来一张?”徐松溪水卷起一只梅干菜扣肉饼给许行舟递了过去。

许行舟摇摇头,垂首尝了口已经微凉的粥。

粥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刹那,许行舟的眉眼都挤到了一处去。

他逼着自己咽下下去,然后用手帕擦拭起了嘴角来,“好奇怪的味道。”许行舟兀自说到。

一脸不可置信的徐松溪将碗捧了起来,他三下五除二便将整碗粥喝了下去,“没觉得奇怪啊。”

“就是很奇怪,有些腥味。”许行舟十分坚持自己方才的感觉。

“我说你吧,是老山猪吃不来细糠。”

许行舟的表情都凝固了,登时他的黄金面具上便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许行舟:“?”

“呃...这皮蛋瘦肉粥吧,是好些人吃不来里头的皮蛋的,我也是吃了好几次才习惯呐。许是你最近用食清淡惯了,一时有些不习惯吧。”徐松溪开始找补起理由来。

徐松溪觑了眼,盛粥的碗壁上还有一丝香菜叶,“你说这月眠姑娘也真是的,不知道咱们许县令不好吃香菜葱花吗?”他哄小孩似的,“下次我给你挑出来啊,皮蛋也一齐挑了。”

“还有呢?”许行舟倒不是容易生气的主儿,只是偶尔作弄起徐松溪来也比较好玩儿。

“还有?”徐松溪瞪圆了眼,他知道许行舟是在存心为难自己,“还有我帮你吃了行不行?再把那上好的里脊还有鲜甜的小青菜也一齐挑了行不行,顺便再帮你把香油给舀了。你怎么不上天呢,真当小爷我是你的专属挑菜工啊?”

许行舟本想与他再辩几句,前堂的衙役却来通传了消息。

楚家的人证物证俱齐,是要升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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