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女人被独立出来了。方眠有注意到，今天自告奋勇来搜寻物资的几个男人中，有几个和昨晚去关筒子楼铁门的人是重合的。

方眠在这方面的嗅觉一向敏锐，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得越来越敏锐了。她仿佛能嗅到人群中带着贪欲的气息。

只能说，在社会与环境长久的规训或引导下，男性争夺物资的欲.望远比女性要强烈，往往在女性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并计划着了。

可惜方眠不是，她从小到大都将自私两个字奉为圭臬，这种可怕的灾难一发生，她首先想到的不是逝去的人命和即将面临的未来，而是她眼下能够拿到手的资源。

但是她没有想要掠夺其他人的物资，可现在既然有人想捷足先登了，那她自然也不能落后。

方眠和高洁并排走在最后，高洁满脸都写着惧意，一边向下走一边谨慎地盯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方眠的大多数注意力则放在前排几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贺言深不会一开始就背叛她的，这一点方眠还是能够确信，但是这些不知底细的人就说不好了。

“食物一旦被控制，我们就得对他们言听计从，高洁，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方眠压低声音耳语了一句。

高洁被说得一震，她先是看向方眠，随后又看了看前面几人，逐渐明白了过来。

她点点头。

“规则在一开始就要被定得绝对公平，否则一旦让利，后面只会更加难过。”方眠抿唇，“记清顶楼有多少女人，一会儿搜寻物资的时候一并找些轻便好使的武器，到时候可以分发下去。”

高洁神情凝重，再次点头，看得出来她的性格很沉稳，这一点很好，沉默的人往往更适合做队友。

十楼和九楼已经被搜刮过一遍了，两层楼的住户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公然犯了众怒，他们是最先把自己的物资拿出来和大家分享的，所以这次可能会有风险的搜寻行动他们便不用参与。

不光是搜寻物资，还需要清点人口，筒子楼一共十层，每层有十五户人家，就算每户人家只住一个人，那至少也有200来人，可是现在聚集到十楼的人统共才不到五十个。

可能有人在外面没办法回来，也可能有人因为害怕躲在家里，但他们要防范的主要是——有未知的怪物潜藏在角落里。

“两三个人一组。”一个剃着板寸的糙脸男人道，他指了指方眠和高洁，“你们两个一组。”

“我们？”高洁一顿，“我们两个女生一组？”

“那不然呢？”板寸男不耐烦地斥了一声，“非要死皮赖脸跟上来，那就自己解决自己呗，别麻烦别人。”

方眠不以为意地抿了下唇，无所谓的，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别人一起，身边有个人盯着她们反而不好藏东西。

高洁像是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一眼方眠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惧意，但脚步已然稳健了许多。

“我跟她们一起。”贺言深开口，他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捏紧手中的冰球棍就跟在了方眠身后。

若论实力，贺言深可能是这些人中最强的，但是当面对的敌人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时，这种强好像也不是很够看了。

即便如此，方眠还是听到男人群中有几声鄙夷和不满。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对高洁道：“先给自己选件趁手的武器。”

“…我家有防狼棒。”高洁弱弱地道，“不知道有没有用。”

方眠看了她一眼，问：“你家在几楼？”

“602。”

打开602房间门的时候，方眠其实很好奇她会看到什么，因为高洁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小女生，她应该会有家庭和亲人，但是从开始到现在，高洁一个字都没提到关于她家里的事。

走进602时，方眠下意识环顾四周，她发现陈设很简单，家具非常老旧，但是干净，家里的陈设也非常简单，有生活气息，但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你一个人住？”方眠问了一句，高三一个人住，有点奇怪。

高洁点了点头，已经翻箱倒柜开始寻找起东西来，就在方眠以为她就这样保持沉默，什么也不会说了的时候，听见高洁再次开口：“我爸妈都各自组建家庭了，他们不在山明市。”

“哦，这样。”方眠点了点头，指着厨房里的几把刀问，“这些可以带走吗？”

高洁点头，“可以。”

602的光线还不错，借着阳光，方眠看到了卧室里张贴着几张橙黄色的奖状，上面写的自然都是高洁的名字，有高数比赛获奖，有作文比赛获奖，有实验比赛获奖……

“你书念得好像很好。”方眠忍不住说了一句，她的成绩一直不太好，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成绩好的学生一直是羡慕的。

高洁轻轻笑了一声，十分腼腆，她似乎很不习惯被人夸赞，悄悄红了耳根。

初中以前，方眠的成绩其实也是很好的，她当过好几门课的课代表，还当过副班长，但是从高中开始，具体来说是高二以后，她就开始特别不适应集体生活。

很吵，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很吵，同学们说话的声音，翻书的声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老师用粉笔写字的声音……每一种声音都让方眠觉得嘈杂无比，她的成绩开始一落千丈，晚上也经常睡不好。

有一回她怀疑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贺言深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得到的结果是她很好，连轻度的抑郁症都没有。

当天他们去吃了麻辣火锅，脑花非常好吃。

方眠用力地咽了下口水，咕嘟一声，明显到高洁都诧异地抬起了头。

“你饿了吗？我冰箱里还冻着两盒烧麦。”高洁道，因为是速冻食品，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有带走，反正又吃不了。

烧麦啊……应该很好吃。

方眠的目光渴望起来，她望着高洁，眸中闪烁着微光点了点头。

高洁立刻扔下了手头的活进了厨房：“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好的，十几分钟吧。”

太好了，方眠的目光瞥过烧麦的包装，那里面有肉，有肉呢……

贺言深没有什么要拿的东西，他所有要用的东西都在他的大包里了，现在的职责只是保护这两个女生，所以他很安静地坐在客厅狭窄的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瞥向方眠。

眠眠变得好奇怪啊，怎么对他忽冷忽热的……之前对他冷冷的，明明小时候还一口一个哥哥地抱着他不放，昨天又突然亲他一口，今天天一亮她几乎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她到底想干什么？

贺言深越想越觉得委屈，他明明从小到大对眠眠都是一样的好，到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啊？

在等烧麦熟的这段时间，方眠又开了隔壁601的房间想找些用得上的东西，谁知她刚一推开门，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落后于脚步声三五步的，是一个听起来有点诡异的声音。

咚、咚、咚，像是有一个体重不轻的人在上面单脚跳一样，速度还不算慢。

方眠立刻伸手捏住自己兜里的打火机，看向匆匆跑出来的贺言深与高洁，道：“看来是有新的怪物了，小心点。”

高洁咽了咽口水，握紧自己手中的电击棒，而方眠则是在楼梯尽头找到了一根生锈的铁棍，三个人各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楼梯口。

还没等看见什么，就再次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一片鲜血就溅上带着灰色脏污的白色墙面，刺目惊心。

高洁倒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圆圆的黑色物体从老旧的楼梯上慢慢滚了下来……

咕噜噜。

高洁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一颗人头，头发微长，脸上甚至很白净，没有被溅到血迹，这就导致上面惊恐的表情被呈现得十分明显，充满喊叫和奔逃的楼道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方眠他们就在这一小段间隙里听见了一阵清晰的咀嚼声。

它似乎吃得很香。

“为什么没有用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快他妈想办法！别傻站着了！”

须臾楼上再次出现争论和大叫的声音，方眠微微蹙了下眉，旋即冷冷勾了下唇。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两三个人一组，可是楼上这些说话的声音可远不止两三个人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人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像垃圾一样被驱赶？

都去死吧，全都死掉，那才好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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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