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啦。”秦随云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问道。
“没什么,前两天不小心划伤了。”
“许天哥”秦随云低下头,脚尖踢着凹凸不平的山路“他们说你不是好人。”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
“那你觉得呢?”他有些嘲讽。
她仰着头,认真端详了下他的面庞,说道:“嗯,你确实不是好人。”倏忽又笑着牵起他的手。
许天第一次见到秦随云的时候是在溜冰场。他先是听到一个又甜又脆的声音。清澈的嗓音好像山间流淌的清泉,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再拦着我们我就报警了!”许天绕过人群,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少女挡在一个吊带姑娘前面,身旁围着四五个混混。许天走过去,其中一个混混看到了许天,赶紧跑过来点头哈腰:“天哥!”
“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们就是想和美女交个朋友,结果她泼了我一身,我索要医药费呢!”混混指了指那个吊带姑娘,又指了指自己被泼上橙汁的花衬衫。
“又不是硫酸,要什么医药费,滚!”许天挥挥手。混混知道许天的手段和身份,不甘地退去,周围的人见没热闹可看,也就散了。
“你是他们的头头吗?”红衣女孩长发过肩,只见她嘴唇微微嘟起,皱着眉看着许天。许天近看,发现她一双杏眼亮晶晶的闪着光,鼻头微翘,看起来年龄还很小,至少在普通人眼里的吸引力绝没有她身旁的俏丽少女来的大。
“不是,鄙人许天,是这个冰场隔壁迪厅的老板。”说着许天递了两张名片给两人,上面写着xx娱乐有限公司,总经理许天。
“两位要不要去隔壁迪厅喝两杯,就当是赔罪。”
“他们又不是你的手下,你凭什么替他们赔罪。”秦随云抱着双臂。
“大家都是隔壁邻居,平时他们叫我一声哥,他们对你们不礼貌,我替他们赔罪,和气生财嘛。”许天衣冠楚楚,瞎话张口就来。
“我不去!”“我愿意!”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秦随云本能地觉得讲话老气横秋的许天看着不像好人。但是显然,许天这种带着点阴郁气质的有钱帅哥,对情窦初开的少女颜冰冰还是很有吸引力的。秦随云和这个颜学姐不太熟,只是恰巧在冰场看到对方被那群混混缠上,路见不平。此刻见她看到帅哥走不动道,秦随云客气地说:“那学姐,我先走了。”
许天自然发挥文质彬彬的绅士精神,领着颜冰冰去隔壁迪厅,他声音低沉,自带磁性,让人忍不住倾听。一杯饮料喝完,冰冰已经竹筒倒豆子,把秦随云卖的干干净净。
许天了解到秦随云确实是天之骄女,16岁跳级考入墨大,母亲是如墨市昆剧团的老师,父亲是警察,因公殉职,成绩优越,性格温和大方。他既对这个高岭之花产生兴趣,又因为同样丧父的经历,跟她产生情感共鸣。
可惜她和他就像两条永远不会接轨的平行线,她是成绩优越的大学生,他的父亲是个家暴的酒鬼,除了把自己喝死给儿子留下一大笔钱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有益人民有益社会的事儿。
母亲很早就因为受不了家暴逃离了这个家。他天性不爱读书,高中还没毕业就辍学。除了有几个臭钱,他没有一点比得上对方的地方。
但显然聪明人是会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的,他父亲早年是卖假皮鞋的,假皮鞋畅销国内外,他爸自身文化水平不高,虽然也想儿子读书有成光宗耀祖,但是见儿子书读不起来,整天吊儿郎当的。
直接让许天辍学帮忙打理家业,他15岁就浪里白条,三教九流里混成个人精,17岁他爸喝酒喝得一命呜呼,他接手父亲的皮革厂,做生意的天赋比他爸更青出于蓝。
在国家开始抵制假货前他就很有决断地卖掉皮革厂,投身房地产行业,基本上那年头什么赚钱他做什么,好像头顶开了天眼,年纪轻轻就挣得了一身不菲家业。有钱还守得住,他不仅结交官员、黑白两道都有点关系。
但凡是认识的都客客气气叫他一声许总,但是许天为人低调,不喜出名。秦随云以为他只是个迪厅老板,其实那只是他集团名下微不足道的一个产业。
所以当本学期临近期末,如墨市杰出民营企业家来给墨大优秀学生颁奖学金,秦随云看到领奖台上一堆老头子中间站着年轻的过分的许天的时候,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墨大是传统名校,民国年间就已创办,是华国最先开展法学专业教育的大学,那年头的大学生还很金贵的,大学也很高贵,换句话说,就是给墨大送钱,墨大也先掂量掂量你够不够格。
“小秦同学,我们又见面了。”许天笑眯眯地把奖状递向她,嘴角漾起一个浅浅的梨涡。
许是自己的目光太过露骨,秦随云回过神来,脸有些发烫,好生尴尬,她急急忙忙从他手里抢过奖状。
许天的手被温软的柔夷碰触,内心漏跳了一拍。
过了很多年,他总还记得那心漏跳了一拍的感觉。
从那天以后,许天天天给秦随云送一捧山茶花和一封手写信。小女生年少时谁没看过几篇言情文。虽然秦随云不想自恋的认为许天就是为了给她颁奖才千里迢迢来给墨大捐钱的。
但是这么一个年轻英俊,照进现实的霸总天天送你花给你写信,许天大四岁游刃有余的成熟表现,填补了她心底对男性长辈的缺失的遗憾,他才华横溢的书信满足了秦随云那颗文青的心和对爱情的美好幻想。秦随云从小也是听母亲的皂罗袍长大的,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她决意只身一赴这满园春色。
谁曾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秦随云父亲早亡,母亲天性里又带着一股子天真柔弱。她虽是烈属,但是没了男人的家总是会有些人不问缘由地要来踩上两脚的。
她又天性敏感,很小就对人的复杂性有了认识,她小小年纪不仅要学会照顾自己,还要照顾母亲,这个家母亲像女儿,女儿却像母亲。但是生活的苦难不仅没有压垮她,反而把她打磨的熠熠生辉。
上了大二,秦随云17岁了,褪去幼稚的外表,学校里蠢蠢欲动的男孩子明里暗里都想追求这个看起来落落大方、美丽温柔的学妹。
但是许天的迅猛攻势和身份光环吓退了一大波人,另外一小波不怕许天的则被秦随云礼貌拒绝。双方没有突破这层窗户纸,但是人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两人相处的越久,秦随云越觉得两人灵魂上某种的契合。她外表清冷,温和有礼,和人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但是在许天面前,她是热烈而赤诚的。
不可否认,她享受在别人眼里做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但是她更喜欢和许天分享自己的野心、理想、抱负,她是善良有爱心的,但她同样有着不输于甚至更胜于同龄人的虚荣心、胜负欲。而许天是懂她的。
交往的几个月以来,许天在她面前一直保持着彬彬有礼,即使是和秦随云单独在一起,他也能很好地克制自己的**,绝不让秦随云为难,对比同年龄段的男生,更让秦随云对他高看一眼。
不得不说,这个社会对男性很宽容,仿佛他只要不犯罪,就是个令人钦佩的好人, 17岁的秦随云对于复杂的许天,有着极为错误的认识。
而在许天看来,他和秦随云的相处更像是一种向下兼容,许天从小没从父母那里感受到过正常之爱,他无疑是喜欢这朵高岭之花的。
否则不会在她大一的时候就费劲心机地追求,但是这种喜欢,更像是喜欢一个珍惜昂贵的物件,他喜欢她在别人面前的高贵疏离,却在自己面前的热情如火。
许天今年已经过二十了但是身边连个女伴也没有,年轻力壮却不为女色动摇,暗地里有人怀疑许天是不是性功能障碍,或者根本不喜欢女人。
许天父亲是个邋遢的酒鬼,所以他极度讨厌不自律的人,并且他认为人如果被下半身牵着走成不了什么大事,在秦随云看来的彬彬有礼,只是他不喜自己成为不可控制**的人。
许天欣赏她的勃勃野心,这是她和自己最相像的地方,但是对她造福人类的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心里嗤之以鼻。
同样父亲的缺位,让他对秦随云有种同病相怜的怜惜,但他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年纪轻轻就能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人,对个体生命缺乏基本的敬畏。
他爱秦随云这朵洁白的山茶,但又不喜她过于纯粹。他不介意做她的人生导师,他会带着她去一些饭局“见见世面”,给这朵洁白的山茶花染上灰色,他甚至不介意自己不是秦随云的第一个男人。他不肯承认,她是不同的,但是这种他自以为,有时候真的只是他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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