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风雨如晦。
睁眼时谢清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半夜醒来的。
仔细一看,才发现不过是乌云压顶,才昏天黑地。
陆承就在这个天气出海?
看一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那么他已经在海面上颠簸三小时了。
……他昨晚其实应该让陆承早点回去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清不由一惊。
早上一睁眼就开始下意识地为alpha担心,真是个不妙的信号。
他和陆承认识才多久?要知道段寻和他在一块许久后,都没这个待遇。
想到某个远在西区的alpha,谢清撇撇嘴。
正在此时,他的光脑叮叮铃铃地响起一首欢快的巡航曲。
这是段寻的来信特有的铃声——自然,这也是从前被段寻半强迫似地改掉的。这个alpha很喜欢在各种细节处找他的茬,好像段家那乱七八糟的一大摊子不够他头疼似的。一般而言,像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都是以谢清服软告终。
那时真叫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清怔了一下,展开光屏一顿点按,恢复了默认设置,这才开始看来信内容。
果然是关于段珲的事。
对于这个在公海废得十分蹊跷的堂弟,段寻似乎没有一点同情,连一句追问都没有,只是相当仔细地提及了段珲的资产会怎样分给段家的其他alpha,仔细得不符合这个alpha向来简单粗暴的风格。
谢清一目十行,心想这alpha怕是闲得要命了,段家的私事说给他听是要干嘛。
直到最后一段,他漫不经心的目光才顿住。
白纸黑字,上面写着,那片由段珲掌控的飞云草种植园,可以由谢清来继承。
忽略掉对继承这两个字带来的不适,他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好几遍。
段珲将整片种植园的状况写得异常详细,几乎不带半点遗漏。
alpha还承诺可以出面替他安排部分新任管理层,免得段珲的旧部兴风作浪。
心念电转间,这阵子他获知的消息立刻在心中一条条浮现:
东区以后只允许东区指定商户进口飞云草;顾珲拥有大片种植飞云草的土地,几乎年年风调雨顺。东西两区向来相对隔绝,能在两边都活动的商户不多。
等新令颁布后,飞云草价格的水涨船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如果在东区这边把飞云草进口资格搞定,那不就成了。至于飞云草卖给谁加工生产……嗯,这不有个现成的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的酒庄富二代么。
不得不说虽然段寻在谢清这儿一直没得到什么好脸色,可那一年多的时光也不是白白共度的——这份大礼的称心程度,简直就是瞌睡来了就送上了枕头。
谢清一时都估摸不清段寻对他的现状了解多少,难道他连自己在酒馆打工都知道?
再往下一看,段寻又补充了一句:他名下的酒厂也直接送给谢清。
西区的酒厂生产的飞云草类酒水在东区自然别有风情,向来销量不错。
这平时一句好话都说不出口的仿佛有狂躁症的alpha,居然还难得一见地温情表示这就是送他的临别礼物,别的不求,只希望他喜欢。
唯一的条件就是谢清如果想要接受,那么具体事宜就得去西区海域和他面谈。
哪怕是个明晃晃的陷阱,这个陷阱上边悬挂着的饼也是足够香甜诱人。
以至于等谢清一直走到了酒馆,抬起手上上下下摇起了冰块,都还有些魂不守舍。
“怎么心不在焉?”林亦星心细如发,扫了他一眼,一眼看出他的不对。
“也没什么,就……段寻来找我了。”
谢清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不知不觉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始末说了个遍。
在东区知道他过去的人不多,他却和寡言少语的林亦星意外说得上话。
“所以,你信任他?”
林亦星立刻捕捉到了谢清三言两语下掩藏的蠢蠢欲动。
“倒不相信他真的会和和气气送我份大礼然后送我回来,他哪有那么好心过,”谢清啧了一声,片刻后又开腔,“可是我总觉得最后我真的不愿意的话,他其实也拗不过我。”
“那么你很需要这些钱?”
“你看我不像缺钱的样子吗?”谢清伸手晃了晃,光洁的手腕上空无一物,只有发皱的袖口,“我现在穷得就剩点吃饭的钱了!”
omega虽然这么嚷嚷着,神态却很洒脱,一点不像为此受困的样子。
林亦星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好像淡淡地笑了下:
“那就去呗。你要去的话可以和我一起,我假期回家拿身份卡要经过西区。”
“什么?你们要去西区?还要去灰三角?”黎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表情相当夸张。
林亦星立刻满脸平静地打开了光脑,稍稍侧过脸,只专注盯着屏幕,并不应声。
可黎江不肯罢休:
“就两个omega吗?那多危险——要不我们多几个人陪你们一起去——”
谢清听到林亦星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于是他立刻打岔:
“别了,西区海域一直到灰三角都没有游轮坐,你受得了吗?”
“这有什么的!我一个alpha,什么苦吃不了——”
“至少有两周要吃干粮。”谢清幽幽插嘴。
“哈?连厨房都没有?”黎江大吃一惊,“这是人过的日子?”
“……”
在一旁的林亦星面无表情戴上了耳机。
谢清把一堆冰块铲进瓶子里,一边猛摇,一边笑眯眯地回:
“亦星是回家,你跟过去算什么?”
“咳,朋友嘛,我就想着送送你们。”黎江仍然陷在要吃两周干粮的艰苦日子给他带来的恍惚里,梦游一般回道,“既然不方便,那你们回来时我到渡口接你们。”
他也没给人留下回话的空间,立刻向谢清挤眉弄眼,转移话题:“倒是你,拉上陆队陪你呗,陆家在海上可没怕过谁。”
谢清但笑不语,也没说这样不好,也不答是。
黎江在碰上别人的事情时忽然就变得十分会察言观色:
“不是吧?你俩还没成?”黎江不可思议,“那对你来说不是手到擒来吗?”
“可不就没成,陆队也不好追呢,”谢清笑得懒洋洋的,“老板,这周的工资给我换成酒吧?我正想着请陆队吃饭,求人家帮帮忙。”
“你还用请吃饭求人家?你晚上往护卫局门口一站,人就被你牵走了……”黎江的玩笑刚开到一半,忽然后知后觉看到了林亦星轻微蹙起的眉心。
他知道像林亦星是向来不太受得了他这种口无遮拦的玩乐做派的。
好学生嘛,这股书卷气确实将他迷得不行,但也太规矩了,夜店不去,连玩笑话都听不得几句。
虽然心中腹诽,但他还是紧急住了口,转而表示自己的大方:“都认识这么久了,这几瓶酒送你呗,你俩要是成了我也算做了好事一桩。”
林亦星是不会轻易要他的东西,他以往屡试不爽的砸钱手段压根使不出来,那就只有曲线救国,拐弯抹角地开下屏。
果不其然,谢清十分轻快地道了声谢,连半分扭捏都没有。
没聊几句,那边又有人招呼黎江过去。黎江便煞有介事地向他俩解释晚上有酒局,望了林亦星好几眼,这才热情地往别处大步走过去。
林亦星全程兴致缺缺。
谢清禁不住偷笑:“你真是一点反应也不给人家呀。”
“他送你酒,和我有什么关系。”林亦星对黎江向来维持着十分的冷淡,只在唯一一点上表示赞同,“过去我陪你一起,应该不会有问题,但你自己从西区回来,最好还是有人接应的好——你和陆承是什么情况?”
眼下四周没有外人,林亦星总算表露出了一点好奇心。
“他想正经谈恋爱,我觉得做做情人就可以了,就没谈成。”
“哦,意思是你还会有别的alpha?”
“哪有!你怎么和他想一块去了——我还是想一对一的,只不过没什么束缚而已。”谢清十分小心地切出均匀的柠檬薄片,摊入酒中,“再说半年后我总要回上星域的,本来也就长久不了。”
“那半年后再分手,不也叫谈恋爱?你们之间又不是什么金钱关系。”
“不一样的。”
眼见着身旁的omega像小孩儿一样不太高兴地嘟起嘴,林亦星不由失笑,“也没什么,只要你坚持,他最终大概率还是听你的。”
谢清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眉开眼笑道:
“那当然!等我和他商量好,你再和我一起订票。”
林亦星点头应允。
此时客流稀疏,谢清缩在柜台后不时捣鼓自己,什么新奇的漂亮水粉都往脸上涂涂画画。
他瞟了一眼身旁的林亦星——一旁的omega依旧神色恬淡,盯着自己的光屏工作,仿佛完全没听到他闹出的动静。
于是他决定去骚扰另一个人。
于是陆承刚刚落地,就见光脑上弹出一张照片:
绚丽迷幻的灯光下,omega冲着镜头眨眼,双颊格外透出无边的嫣红。
随之弹出的还有文字:
“这个腮红好不好看?”
陆承几乎能想象谢清刻意歪头问他这句话时含笑的声音。
alpha当即诚实地秒回:“好看。你用什么都好看。”
屏幕上面显示了一下“正在输入中”,很快又消失。
随之发来的是一条语音消息:“好敷衍啊~”
这上扬的尾音几乎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陆承顿时失笑,可也不忘正事:“今晚可以去安装取暖器吗?我还给你带了冬被。”
说到这,那天昏暗小屋里略显破旧的薄被子跃入脑海。
天知道这个一看就出身优渥的omega是怎么受得了这天寒地冻时的薄被子。
纵然他知道谢清实则并不娇气,也难免心中生怜,恨不得把最柔软最暖和的被褥把omega白皙的肌肤裹起来。
分别不过一天,陆承便觉得心中实在惦念。
只是昨晚omega三令五申不许擅自来酒吧找他,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委婉补充:“今晚会下第一场大雪。”
“那陆队有空来接我吗?”
谢清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的命令,心情极好地用黏糊糊的腔调发问。
陆承顿时觉得连冒着阴云的天都放晴了。
“陆队,下个月去公海的项目我们——咦,陆队人呢?”
副官堪堪收拾好从舱里冒出头来,只看到天边一道远去的亮痕。
存稿快见底了[化了][化了]在重庆两眼一睁就是吃完全没时间码字……昨晚还因为收藏不涨emo了一下然后琢磨着改文案,结果改了一小半抬头一看已经三点了直接昏睡过去[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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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目标是明天在洱海边能码上字[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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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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