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纱当然不知道。

起初她答应帮忙转学，只是为了制造跟夏油杰接触的机会。

但珠绪奈的催眠只成功了一次，之后不知道是他有防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珠绪奈很难找到和他对视的机会，魔法就不能成功发动。

知道短时间内很难故技重施后，和纱把转学该疏通的环节疏通完，就不再关注了。

后面倒是听说两个女孩双双通过考试，没想到竟然是满分。

她有些吃惊，老老实实说：“不知道。不过，能考满分可真厉害。”

金樱的转学考试要比平常难，两个人都拿到满分的话，的确是挺出众的。

“开始不少人想法和你一样，但慢慢的，就有另一种声音传出来，”珠绪奈笑了笑：“有人说她们之所以能拿到满分，是因为作弊。”

和纱觉得这种说法站不住脚。

只有两人的考试几乎不可能抄袭。

至于泄题，考题都是考试前一天才从题库随机抽取的。就算拿得到试卷，两个不到十三岁的孩子能不能在短时间内背住答案也是问题。

和纱说完自己的想法，珠绪奈没评价对错，而是接着道：

“总之，这种说法流传出来之后，部分人对待夏油姐妹的态度就奇怪起来了。加上、她们的家庭构成比较特殊，她们自己对人又是那种谁都瞧不起的态度——跟夏油先生有点相像，所以、”

和纱委婉地说：“……人缘不太好？”

“人缘很差，”珠绪奈说：“或者说她们把全班同学孤立了也可以，这两个孩子高高在上的自尊心因此变得更加敏感、……”

“浅见郁代的名单之所以迟迟交不上来，正是因为统计名单时夏油姐妹多问了一句，浅见回应「与你们无关」，夏油姐妹就被激怒了。双方已经纠缠了很久……”

珠绪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继续道：

“现在的话，应该是郁代想来交名单，结果又被夏油姐妹堵在半路上了吧。”

和纱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挺好奇她们能坚持多久的，以为怎么样今天都能结束了……”珠绪奈的声音越来越迟缓，最后干脆一偏头，无赖道：

“你也没问呀，和纱？”

“……”

月光原珠绪奈什么都好，就偶尔会坏那么一下。和纱干脆闭嘴不说了，简单收了尾，起身就往外赶。

金樱的初中部和高中部离得很近，中间只隔一道门而已。

和纱出门时，燃烧的橘色晚霞仍然带着白天的余温，将所有建筑物的影子在地上拖长成一道。

几乎所有社团的课后活动都已经结束，学校里看不到多少人了。没人的地方，和纱甚至违反校规小跑了几步。

她快速赶到连通中学部的栅栏门处，果然看到了几个僵持不下的身影。

确切地说，一共四个人。

除了夏油姐妹和郁代之外，还有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

和纱回忆了一会儿，在看到女孩子那头跟郁代相似的黑色齐肩发时，终于完全弄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之前她就有点奇怪，郁代是初三，而夏油家的那对姐妹入学应该读初一，双方没什么接触的机会。

而且珠绪奈在描述她们产生矛盾时，反常地用了「浅见」这个姓氏，而非郁代的名字。

这是因为、跟夏油姐妹闹矛盾的不是郁代，而是郁代今年升上初一的妹妹。

这样的话双方年级相同，如果还是同班的话，产生摩擦就很容易理解了。

就说浅见郁代那一天说不了一句话的性格怎么跟人吵架。

和纱搞清了情况，快步走到那几人对峙的地方，同时出声打破僵局：“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站在这里？”

她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站在最外侧的郁代最先回过头，沉默地看着她。

郁代还是和葬礼那天一样冷淡的表情，但不知怎么回事，和纱硬是看出了一点无奈。

浅见郁代不怎么做表情，话也少，看上去像是个冷冰冰的美少女。实际她不开口说话，是为了避免骂人。

浅见家是政治世家，十多年前有段混乱时期。出于保护意图，郁代出生后没多久就被送到东北的偏远地区，12岁才被接回来。

被接回来时，她已经养成了相当的恶习，不带脏字就无法组织语言说话，习惯用暴力行为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浅见家纠正了很久，才把她矫正成勉强能进行社会交往的样子。

但在跟魔女的战斗中仍然能看出她过去的作风，那是种让人望而生畏的乱暴。

说实话，刚听到矛盾的事情时，和纱有一瞬间困惑过她怎么没直接上手打人。

目光与郁代短暂相交了瞬间，和纱就去看死死挡在另外两人面前的浅见妹妹，故意露出带几分惊喜的神情，说：

“原来郁代的妹妹也在，大家聚在这里是在做什么呢？”

糟糕，跟郁代的妹妹没碰过几回面，不太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了。

“栖川姐姐好……”

被含糊指代的妹妹却表现得比和纱还要心虚。她抓紧了郁代的袖子，声音很小地问好，同时朝姐姐身后又缩了一点。

相比之下，夏油家的孩子气势显得更强一点。

“你是那个栖川家的猴、女儿吧？”金发的那个女孩双手抱肩，有点颐指气使地问：“你原来是天文社的社长吧？你来说，这个暑假的活动是不是谁都能去的？”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和纱懵了一瞬间。

她近来因为对方无礼得超乎想象而反应不过来的次数非常多。这种感觉就像高兴地跟朋友打招呼，结果被迎面扇了一巴掌一样。

她刚刚是不是想说「猴子」？跟谁学的？

你们夏油家这样的家族传统就没有特地延续的必要了吧？

金发的女孩听不到她的心声，傲慢地回答：“对，就是你。你听力不好吗？”

栖川和纱：“……”

她往后拉了一把走上前的郁代，收敛了几分笑容：“报名章程确实没有限制，谁都可以报名，你要参加吗？”

“我就说是谁都能去的吧！”女孩完全没察觉到这点纤细的愤怒，立刻小孩子似的兴高采烈起来，斜睨着郁代的妹妹：“对，我们要去。美美子，给她钱！”

这一下宛如国际象棋的将军，黑发的美美子立刻从制服裙里掏出一叠整理好的钞票来。

和纱没拿，原本研学的住宿费用之类也不该是交到她手里的。

“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和纱提问的对象是郁代，但目光却看向躲在郁代身后的浅见妹妹。

“……明、明明就是夏油不好！”郁代的妹妹在最初的瑟缩后，仍然以坚定的表情道：“不是你们说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猴子吗？那为什么还非要参加猴子的暑期研学……你们不是最了不起了、谁都看不上吗？！”

郁代的妹妹有着如出一辙的黑发黑眼，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即使已经有泪水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也坚持不闭眼。

和纱：“……”

别哭啊，她可一点也不会哄小孩……刚上初中的小学生怎么这么难相处？

和纱看着夏油美美子手里的那一沓钞票，实在进退两难，好在留下锁门的珠绪奈终于在这时姗姗来迟。

珠绪奈取出手帕让妹妹擦眼泪，然后把和纱拉到一边，小声补充完了其他信息。

夏油姐妹作弊的事是从运动会之后传出来的。她们先是在月考中失利，然后紧接着有人说，她们在入学考试中作弊了。

证据就是夏油姐妹写的字。

金樱的学生奉行面子理论，几乎人人写一手漂亮的好字。就算对知识一窍不通的人，也会工工整整地把试卷上的空都填满。

但菜菜子和美美子不一样，她们入学考试的作答就是「虽然字丑但答案正确」，在月考拿了低分的卷子更是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加上她们又是中途转学，在这里没有任何熟人，作弊说轻易就流传起来了。

而夏油姐妹的态度也是在这一时期变得更加尖锐。

她们似乎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在被外界排斥的时候，就会拿出更甚的表现加以回击。

浅见妹妹（原来叫佳枝）就是在这一过程中被刺伤的。

她最初跟和纱一样，也觉得能在转学考试中拿到满分的人非常了不起，想和对方成为朋友，还一度为作弊的流言辩解。

但她也被一视同仁地排斥了，被叫成「猴子」、被呵斥「不要靠近我们」。

作为人，浅见佳枝当然也拥有被称为自尊心的东西。她被深深地刺伤了，与夏油姐妹陷入了冷战。

浅见家近年来发展得很好，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所以尽管并非佳枝的本意，对夏油姐妹的排斥还是立刻加剧了。

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美美子和菜菜子对待佳枝的态度也越发粗暴，双方终于无可回避地走到了互相敌对的地步。

其实单就参加研学一事而言，菜菜子的要求是合理的。

由于某个目的，和纱将报名条件放得很宽，别说不是天文社茶道社的成员、连其他学校的学生都可以报名参加。

郁代很疼爱妹妹，但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符合规则。

这才是事情被拖了如此之久的原因。

……

听完来龙去脉，和纱已经在心里敲定了对策。

她重又挂上笑容，从郁代手里拿过参与研学的人员名单，又俯身摸了摸佳枝的头：

“佳枝，今天就先跟姐姐回去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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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