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福放下饭碗,走出灶房去看究竟。郗瑛板着脸稳坐泰山,发狠夹着锅里的鸡肉吃。
“退下!”赵先生扬声训斥。
红福很快回到了灶房,怏怏道:“阿先,他们凶得很,不许我靠近。”
“吃你的饭,不然等会没得吃了。”郗瑛威胁道。
吃饭大过天,好不容易吃顿鸡肉,红福赶紧端碗拿筷,埋头苦吃。
碗里的饭尖才吃得与碗齐平,常平来到了灶房。
“热水呢?去烧些热水,公子要用。”常平目光扫视过去,在锅里香喷喷的鸡肉,瓦罐松软到米饭上停留,“快些!”
红福犹豫了下,指着她们宝贝的铜壶道:“里面有热水。”
常山将信将疑上前打开铜壶,见里面果真装着热水,提起便走了。
很快,常山又回到了灶房,闷声不响取了碗,将瓦罐里的米饭全部盛到碗里,将上面的鸡肉拨到一边,舀了碗底下的鸡肉,一并端着朝外走去。
郗瑛一直冷眼看着,常山走到了门边,她喊住了他:“常山。”
常山停下脚步,回过头警惕看来。
郗瑛朝他微微笑:“灶房里没柴,鸡也没几只了。等下你要去打柴,买鸡买鱼买虾买肉买鸭买鹅,买香料,买只好用方便的红泥小炉,铜壶,碗筷,铁锅......我现在只想到这些,等想起来再告诉你。”
常山听郗瑛吩咐了一长串,居然还没说完,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下,一言不发端着碗走了。
红福长吸了口气,双眼闪亮,佩服无比道:“阿先,一碗鸡肉,一碗米饭,要拿这么多东西来换,我们发财了。”
发不发财另说,既然拦不住宁叛军,不如趁机多要些东西,好过得舒适些。
“阿先,你说常山会不会去买?”红福高兴之后,又不确定问道。
“放心。”郗瑛朝外看了眼,凑过去压低声音道:“要是买了铜壶,我们就偷偷藏起来。”
先前看宁叛军的动作,好似受了伤。郗瑛不知他为何会受伤,伤情如何,对此并不关心。
但看赵先生常山的反应,院里护卫的扎营布防,短时日宁叛军应该不会走。他要留下养伤,常山他们自会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
鸡肉被常山拿走了大半,郗瑛与红福都吃得不尽兴。红福收拾碗筷,郗瑛舀了清水簌口,常山端了两只空碗铜壶送回来。
“再烧些热水。”常山吩咐道。
郗瑛看着那两只光洁可鉴的空碗,慢悠悠吐了水,道:“常山,你是没听到还是怎的?柴禾没了!”
常山无语了下,终于忍不住,指着灶台后的干柴,“那不是还有?放心,明朝会有。”
“哦。”郗瑛抬了抬眉,没再多说。
常山站在那里不走,道:“早食就煮易克化的炊饼汤,中午再杀只鸡,还这般做。”
他见郗瑛又要说话,忙道:“不会缺鸡,放心。”
郗瑛又哦了声,道:“最好有鲜鱼,豆腐。”
常山愣了下,好似怕郗瑛再提一堆要求,赶紧匆匆回屋了。
郗瑛洗漱完,与红福一道回屋歇息。走到门口,她便被护卫抬手拦住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退下!”
“我住在里面,你让我退到哪里去?”郗瑛冷笑一声,问道。
护卫刚要说话,东屋传来声音:“让她进来。”
护卫收回手,放郗瑛进屋。红福跟在她身后,被迎出来的常山挡在了门口,只放郗瑛进了屋。
屋子收拾过,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郗瑛与红福的被褥,行囊等被卷成一团堆在墙角。床上重新铺设过,宁勖斜倚在锦缎软囊上,锦被搭在腰间,露出缠了布巾的右腿肚,脸色在烛光下有些苍白,看上去精神倒好,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你下去。”宁勖对赵先生道。
赵先生如只老母鸡,从郗瑛进来就防备地炸开了翅膀,生怕她会谋害宁勖。
听到宁勖吩咐,赵先生迟疑了下,暗含威胁地瞪了眼郗瑛,方起身离开。
统共三间屋子,东屋被宁勖霸占,正屋护卫等人来人往,西屋还有常山赵先生他们。
余下的,便是护卫的营帐,茅房灶房。
大冷的天,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还要煮饭烧水伺候他,郗瑛格外气愤。
尤其,简陋的茅屋,配上床上的绫罗绸缎,刺得郗瑛的眼红红,几欲滴血。
“公子受伤了?公子可会死?”郗瑛走上前,夸张至极地惊呼,伸手就摸向右腿:“这可如何是好啊,公子伤到了何处?”
“你找死。”宁勖接住了郗瑛不怀好意的手。
郗瑛被他铁钳似的手钳住,手腕都快碎了,她忙抽回手,宁勖力气大,一动不动。她人朝后坠挣扎,宁勖眉毛抬了抬,突然放手。
“哎哟!”郗瑛惊呼一声,蹬蹬后退几步,差点摔了个四仰八叉。
宁勖眼里露出笑意,慢条斯理道;“就凭着你这点手段,还是死了这份心为好。”
郗瑛才不会死心,指着宁勖的腿道:“公子可是伤了腿,我听说腿伤要是养不好,说不定会腐烂流脓。从起初的一丁点,很快就会蔓延到整只腿。要是进到了全身,把整只腿锯掉都没用。哪怕往好了些想____”
她做出走路一只腿长,一只腿短的动作,“还有可能会这样,变成了瘸子。公子生得这般美貌,要万万保重,不要满身流脓腐臭而死,也不要变成瘸子啊!”
宁勖死死盯着郗瑛,咬牙切齿道:“真是劳你费心了。”
郗瑛笑得很开心,虚伪至极道;“应该的,应该的。要是养伤时吃得好,便睡得好,睡好了,身子自然就好,百病全消。公子,先前的鸡肉可还合口味?只小露一手而已,让公子见笑了。”
宁勖冷眼看着郗瑛大言不惭吹牛,她连头发都不会梳,最大的本事便是动口,指挥她那个傻侍女。他冷哼一声,“说吧,你又打着什么主意。我的耐心不多,你漫天要价时,先掂量掂量。”
郗瑛无视宁勖的警告,指着床上的被褥,狮子大开口:“我也要与你一样的被褥,穿绫罗绸缎的衣衫,皮裘披风,纯金的金钗头面,住西屋。”
听她在那乱棍打枣,不过是想要住西屋,要是能要到几样值钱的东西,她就赚了。
宁勖依然没能忍住,被她气笑了,掀开了锦被。
“要不,你干脆来与我一道睡?”
郗瑛讪笑了下,期期艾艾道:“这怎么好意思,哎呀......”
嘴上虽这般说着,双腿却抬起,走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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