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

「五、六、七、八……换边。」

「你说…待会练习赛洛雯她没问题吧……她这几天的状态太可怕了……」陶欣宇拉着筋，压下声线与旁边的邢思睿道。

邢思睿回想她这些天的状况：运动服反转了穿三次、走着走着撞到了人五次、功课习题全都做错了，短短三天就被老师点名七次，都快成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邢思睿摇了摇头，这是她要跨过去的坎，她愿意相信她能做到。

一把雀跃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沐晴师姐，我们学校的球衣真好看！之前也是这个颜色吗？」

徐紫诺兴奋地摸着刚穿上的新球服，像盲人摸象那搬摸着自己背后的数字11和自己的名字。这可是她的第一件印有自己名字的球衣！

「对啊。颜色是一样的，就是花纹改了一些。今天我们是主场，就穿白色；如果是客场的话，就要穿靛蓝色那一件了。」梁沐晴笑着也摸了摸自己的号码，心裏也是一阵兴奋。

林老师一边算着场上的队员，一边在自己的那一份球员名单上打着勾：4号郭心凝、5号白安、6号梁沐晴、7号姚君楠、8号洛雯、9号邢思睿、10号陶欣宇、11号徐紫诺，到齐了。

吵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群红色的小点逐渐清晰，林老师跟大家说：「集合一下，我们的对手到了。」

她们穿着整齐划一的鲜红色运动服一字排开，除了角落处的人微微低头，人人都自信昂头前看，「出场」气势十足，个个容光焕发，凝视着前方。哪怕这明明是白沙这边的场馆，她们也丝毫不惧，甚至有种「我就是来踢馆」的感觉。

站中间的女孩有着一头清爽的短发，有神的双眼，身高一米七多一点，散发着一股中性的美。她踏前了一步，自信说道：「你好，我是南一高中篮球队的队长高二的周君彤，多多指教。」

白沙的众人在此刻才醒悟过来：对哦，她们还没有选队长！洛雯看向了梁沐晴或白安，可白沙的众人却看向了她。

梁沐晴从她的后背推了她一把，洛雯不防她这样做，往前踉跄了两步。

「你好……我是高一的洛雯……」

洛雯见她伸出了手，也连忙伸出自己的，和她握手。

有人说，球员握手的时候，除非对方是自己认识的好朋友，否则，就已经是比赛交锋的前奏，无声无色，但你却能看见。

双方都在打量着对方，看看对手是甚麽样的。

洛…雯……周君彤对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眼角处不禁瞟了眼身旁的人。难道……她竟是她们队的队长吗？

在周君彤身旁束着一条高马尾鬓辫的女孩，手裏的拳头微微握紧。

「哟！我们又见面了。」

楚唅特意的上来用手勾住了陶欣宇的肩膀，「上次还没有决出的胜负，那就今天决定吧！」

一把轻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就是那天在街场上和陶欣宇她们打三打三的短发女孩，陶欣宇轻轻推开了她的手，却见她说这句话时的眼眸竟是在盯着洛雯。

「还有你」

只见楚唅转过头来，对着她轻蔑一笑：「今天可别让我过得太轻松哦，小豆丁！尽全力的，跟上我的脚步吧！」陶欣宇别过了头，小声喃喃：说谁小豆丁呢！反正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楚晗」

那个头束着一条马尾鬓辫的女孩缓步走了过来，嘴裏虽然喊的是自己队友的名字，眼裏却是一直盯着洛雯。

「千柔」

楚晗的手搭在她的肩膀道：「别生气，我话说完了，这就过来……」

她就是喜欢在赛前和对手「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只是每次都会被老师说，然后让向千柔把人拎回来。次数多了以后，向千柔对此虽不抗拒，但也觉得很麻烦。

「啊，对了，这几个介绍一下，就是那天跟你说根本比不上你的那几个，你从前的队友。」

她俩冷冷一笑。

向千柔走近洛雯，眼裏的嘲讽和不屑根本藏不住。

陶欣宇听见这两人的对话，还真有种气不知该往何处撒的感觉，她们的嘴巴也太臭了吧……至于这麽瞧不起人吗？

不过通过她们的对话，她也大概搞清现在这情况：上次在街场上遇到的三人组，原来就是南一高中的篮球队队员。

短发女孩就是身穿9号球衣的楚唅；上次穿着白衣服的女孩叫李碧瑶身穿16号球衣，总是围着楚唅的身边转，就像是她的跟班；那个戴着眼镜的那个女生……自己一个站在球队的最边边，微微低头，背上写着林巧11号。她们的队长周君彤身穿8号球衣，而眼前这个叫千柔的人身穿12号球衣，应该就是洛雯和邢思睿的初中队友。

虽然当时看洛雯她们的比赛回放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洛雯和邢思睿身上，可她对这个人还是有点印象的，突破、中投都有一手，还和洛雯打了几个令人意想不到，忍不住拍手叫好的配合。

她想起刚开始找洛雯加入球队时，她的冷淡拒绝，还有这些天来的反常表现，再看着洛雯这像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的眼神，想必这一切都跟这个人，跟初中时的她们脱不了关係吧！

「不是说了不回来嘛，我亲爱的，队— 长——没想到你居然做了这帮人的队长，真可笑！这场比赛，赢的一定会是我。」

女孩低笑了一下，故意挑衅地把身子前倾，用鄙视的眼神瞟了眼白沙众人后，头上的辫子摇了摇，眼睛斜睨洛雯道。

说她，她可以忍，可说她的队友，怎麽忍！

当洛雯正想要回应的时候，陶欣宇已经一隻手捉住了了洛雯，把她往自己身后推，把人护在自己身后。陶欣宇想着：这人一看就是对洛雯有恶意的，还是防着点好；而邢思睿也挡在了洛雯的前面：「你想怎样？」

洛雯迎上那人戏谑的眼眸，心中虽是难受，却是早就想到的。只是……令她惊讶的是邢思睿和陶欣宇，她没有想到她们会这样站在她的前面……

原来，在重新面对过去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

向千柔见这两人像保镖一样，把人护在身后，她的心底闪过了一丝异样，不说还以为她要干些什麽呢。

洛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示意没事，并鼓起了勇气，说：「球场上，见真章，向千柔。」

说罢，两队球员便各佔了一个半场热身，准备比赛。

同样是栏杆，同样的身影，孟晓菲半倚在栏杆上：「不错，赶上了开始。」

－

白沙这边先上场的是洛雯、邢思睿、姚君楠、白安和梁沐晴五人。

王教练这样安排的思路很简单，洛雯和邢思睿的个人能力和默契都是队中顶尖的，自是要先上；姚君楠有着绝对的身高，只要她在篮下就是巨大的优势和威胁；白安和梁沐晴也有她们的特点，一人能投一人能防。且在身高上，这五人也不算太吃亏，白安和洛雯都是一米七左右，邢思睿一六几，姚君楠一米八，虽然梁沐晴是不到一米六的，不过整体平均下来，还是可以的。

哨子声响起，姚君楠与周君彤两人跳球，姚君楠凭着身高的优势，率先碰到了球。她的手轻轻一拨，球便往邢思睿的方向飞去。

正当邢思睿的指尖刚碰到球的时候，一个身影快速地从前方掠过。楚唅抢先一步，从邢思睿手中抢走了球。她全速地奔向篮框，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可邢思睿反应很快，一直紧紧地追在楚唅的后方。

只是楚唅的推进速度实在是快，邢思睿无法挡在她的前面，眼见她就要踏进三秒区，只能在她合球之前，拉了楚唅一把。

咇——

裁判示意白队10号拉人犯规，红队球。

「抱歉」邢思睿走到自己队友的身边低声道。

「没事，那个9号速度的确很快，能提前犯规不送分已经很好了。别想太多，先防好这一球吧！」洛雯拍了拍邢思睿的肩膀说。

南一高中重新发球，楚唅接球后，不紧不慢地运着球，邢思睿在她的面前摆好防守的姿势，楚唅见状，不屑一笑：「你就是那支黑马球队的第一控卫吧！上次都没有和好好你对上位，看我这次一定打爆你。」

邢思睿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她待脚步，防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这时在球场后方的洛雯发现南一球员的落位不对劲，篮球比赛五个人，分别是控球后卫、得分后卫、小前锋，大前锋和中锋，一般来说控球后卫站在三分线弧顶上，另外两人站在罚球线一左一右的牛角附近，大前锋和中锋会在球场下方的左右两边。

可她们，拉得太开了！四个人都站在三分线以外，是她们每个人都能投三分吗？

她看着中间的9号球员摆出一个三威胁的姿势，不对！这是要拉开给她一打一。

王教练见状后虽早有预料，也是忍不住微微吃惊。南一高中是一支以个人单打为主的球队，相对于团队配合，她们更重视球员个人的终结能力。早前，她们还是支普普通通的队伍，只是支中游球队。这两年之所以能打到市赛八强，主要还是因为她们成功挖掘了不少得分好手。

高中队伍的磨合期很短，如果想要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便练成一支「队伍」，攻防兼备又能打上团队篮球，这可太难了！

把各种各样早已是「兵器」的人集中在一起，需要什麽，便拿什麽来打。这样，明显更高效一点。反正在比分上，团队战术的两分和个人撕杀的两分，一样是两分。

从南一高中的教练员的角度看，比赛还是得看球员在场上的进攻能力，懂得阅读和拆解防守，甚至在严防死守下仍能杀出一点生机。这样的球员，才是他心目中能带走胜利的球员，也是南一高中篮球队之所以能成为新晋强校的一个众人皆知的秘密。

话虽如此，但在比赛中的第一个球就这麽明显地拉开单打，也是少见。

楚唅的运球加快，球不停地在手掌和地面之间来回跳动，她的运球和邢思睿的不一样。邢思睿的运球细细绵绵的，主要以节奏和身体的灵敏度晃开对手，可楚唅的运球，每一下都掷地有声，总感觉她将全部的力量化作前进的速度，就像一辆高速滑行的子弹火车，没人能挡。

陶欣宇在场下看着，心悬到了嗓子眼，她自是知道此人的厉害，生怕一闪眼就错过了重要的瞬间。球，不断地回撃着地面，啪、啪、啪……

就是现在。

楚唅往左边踏步，身体一晃，徉装要从左侧突破，再把重心转回右脚。可邢思睿像是看破了似的，早就卡在她的进攻路线上，身体紧贴着她，给了她很大的防守压迫，迫得她只能往外退。

「你果然和那个小个子不一样，那就试试这个！」

已经拉回到弧顶的楚唅浅浅一笑，目光一改之前的轻率，锐利地盯着眼前的人，又瞄了眼篮框。这次她一改以往用假动作晃开对手的习惯，直接从左边突破，像是一道闪电，速度奇快。当邢思睿准备转身去追时，却发现楚唅早已顶住了她的位置，她只能紧紧地从后方跟着。

陶欣宇惊呆了，她原以为上次在街场已经很快了，却没想到还可以再上一层楼。

正当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楚唅早已到了篮下，两分得手。

看着楚唅回防时的轻松，陶欣宇不禁感叹：好强呀！

邢思睿回想她刚刚这一球和过往的打球风格，看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实力。这人很爱做假动作，在把人晃开以后突破得分；但若要加速到自己的最快速度，反而是这种乾淨利落，不渗集半点多馀动作是威力最强的。

还挺有意思。

「没事」

梁沐晴拿起球，走到边线外，准备发球时朝队友们道：「能打进球的人又不只有她一个。」她知道这种球是防不下的，可脑海只有这种想法的话，是万万不能的。

邢思睿拿到球后，把球稳稳地运过半场。眼神扫了一周场内的情况，瞄了眼洛雯。洛雯会意，上前做挡。楚唅见状，以为这是要借挡拆过掉她，便一个转身跨过了洛雯的单挡。

当她跟上邢思睿的时候，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加速。洛雯快速顺下，正在运球的邢思睿顿了顿，观察着洛雯的位置；正在防着这两人的楚唅和李碧瑶都以为她要传球时，邢思睿突然再加速，上篮打进，二比二平。

「好球！」陶欣宇在场边兴奋地喊道。「再防一球。」

楚唅心裏也是稍微吓了一跳 ，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人突然就上了篮。这进攻节奏也太难捉摸了！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什麽时候出的手。

楚唅把球运过了中场圈，邢思睿紧紧地迫着她，她的速度没有减慢，直接往篮下奔去。在旁边的洛雯见状，把防守收回来了一点，准备和邢思睿夹击她。可楚唅在两人的夹击形成之前，就已经把球往后方传出去，球来到了因补防而空掉的林巧手中。

唰，球空心而进。

女孩托了下眼镜，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没有一丝感情，退回了自家半场。

这个11号的三分真准啊……陶欣宇不禁心想，上次在街场，她记得这人也是一出手就投进了一个。看着安安静静，甚至是有些软弱可欺的模样，没想到这篮这麽硬！是个「冷面杀手」啊……

邢思睿把球控过了半场以后，球传导了好几次，来到了洛雯的手中。

向千柔看到后，立马拉走了原本正在防洛雯的队友，示意她到自己的位置。两人在三分线外对峙着。

「这麽久不见，我当然是要亲自打爆你。」

洛雯虽然知道她对自己的敌意，也预想了两人会对位相遇，却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因此而特地推开了自己的队友，与其换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