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几次的相遇里，戚闵就隐隐地察觉到这个沈珩似乎是有点喜欢他。

只是他这个人，从阿衍死后就一直行尸走肉，他不想要那样纯粹的爱意。

他怕还不起。

而傅辰骥这样的正好。他把傅辰骥当作是阿衍的替代品，傅辰骥也将他当成是别人的替身，他们从来都不欠对方。

“我很快乐啊。”戚闵也说，“沈珩，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或许没有今天这一出，沈珩想要忘记戚闵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偏偏也是这趟打着忘记的行程，让他再也无法放手。

命运捉弄起人来，谁都无法逃过。

如果戚闵过得快乐也就罢了，实际上他那样喜欢着的人，正在被凄惨地对待。

他怎能再说服自己装作看不见而放手。

沈珩这一辈子薄情寡义，第一次对一个人上心，迟钝如他早就错过了掐死这点苗头的最佳时机。

他不怕抢不回来戚闵这朵娇嫩小花，就怕抢过来的花儿在他身边也如现在这般枯萎。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也不是他的最终目的。

“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这是在浪费时间，而不是心甘情愿。”沈珩直面自己的内心，再次朝戚闵伸出手，“戚闵，和我在一起吧。”

戚闵不语。

仔细算来，戚闵跟在傅辰骥身后快要一年了。

从前他骄纵但不失俏皮，因为他的骄纵恰到好处地让陆衍怜惜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无理取闹。

甚至于他和阿衍把这当做是情趣。

过去的这一年，戚闵似乎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他卑微，对着傅辰骥摇尾乞怜，贱到尘埃里，仿佛一丛失去垂爱便会枯死的花。

但他的精神世界里很充盈。

这也就是为什么外界看到的，戚闵越被折腾就越精神糜烂。

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觉得卑微是赏赐的奖励。

“沈珩。”戚闵拿自己不多的良知告诫面前这个陷入爱情里的蠢男人，“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沈珩还是不免为戚闵的这句话而扎心片刻。

戚闵和沈珩就这么不欢而散。

傅辰骥是第二天晚上才知道昨天戚闵和沈珩碰面了。

他疑惑地询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交集的？”

在他印象里，这两人上次见面怕不是还是去年沈顾两家的订婚宴。

“不知道。”戚闵主打一个真诚。

傅辰骥便没再过问，转而道：“喜欢吃椰子糖吗？”

戚闵默了默。

傅辰骥正奇怪，忽然想起昨天戚闵还因为椰子水过敏而进了医院，即使厚颜如他，也难得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尴尬。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戚闵身上出现了一丝和郁怀瑾相悖的东西。

傅辰骥的那点尴尬很快消失，从遇到戚闵他整个人就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下一秒直接掰过戚闵的下巴，似有些不满：“怀瑾小时候就爱吃，你为什么不能吃？戚闵，你要再像一点，才能在我身边留得更久。”

戚闵对他的鬼畜行为见怪不怪。

从元宵节后，傅辰骥时不时地就会发疯。

有时候说着说着便阴晴不定的来一句莫名其妙发言。

傅辰骥发现自己的不对劲，是好几个月后了。

他在国外陪怀瑾过完国庆，本来是想先回明月新城看戚闵的，车子行到楼底下时，他看到了沈珩在跟戚闵拉拉扯扯，就差抱在一起了。

那一瞬间，他胸腔里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车子都没停好，推开车门上前去拉开纠缠不清的两人。

“戚闵，你贱不贱啊？”傅辰骥气急了吼道，“我才走了一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别的男人出轨吗？”

听到他用那些难听的字眼，沈珩也冷下声音：“傅辰骥，一个成年人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还有，请你尊重戚闵。”

“哈？我尊重他？”傅辰骥简直好笑，“他贱得我赶都赶不走，你沈珩又是以什么角度跟我说这句话的？奸夫？”

“不是的傅哥哥，我跟沈先生之间清清白白。”戚闵急切地向傅辰骥解释，即使被骂了他第一想到的也是不想让傅辰骥误会，“我们是碰巧遇到了，他跟我打声招呼而已。”

“呵，什么招呼需要差点抱到一起？”傅辰骥想起走前郁怀瑾说再等他几个月，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滚吧，我不会要被别人碰过的脏货。”

这话太难听了。

可沈珩没有立场，也怕给戚闵带来麻烦，只得忍住揍人的冲动，勉强稳住心态：“傅辰骥，嘴巴放干净点，不要用你的污浊心思揣摩别人。”

“嘁，沈珩沈家主，你敢说你不想吗？”傅辰骥嗤之以鼻，从踏青那回无意知晓沈珩居然跟戚闵有联络后，后面几次他果然发现，这位表面上风光霁月的沈家主在暗中观察着戚闵。

说完后他驾车离开，丝毫没拖沓。

傅辰骥情绪转变得太快，沈珩憋了口气，刚想转头跟戚闵说说话，却见戚闵一整个神色哀到悲伤。

好像花儿枯萎了。

沈珩心中莫名一堵，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戚闵，你就这么喜欢吗？”

“喜欢啊。”说着，一滴泪划过眼角，流入鬓里，戚闵转过头来，他用一种沈珩看不懂的神色轻轻柔柔地问道，“沈珩，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你吗？”

沈珩喉头微滚，总觉得是一个他猜不到方向的回答：“为什么？”

“因为你太好了。”戚闵淡淡一笑。

这是沈珩最后一次见到戚闵。

后来戚闵躲他躲得厉害，他只能从一些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那天被那样对待，没几天傅辰骥照样领着戚闵出现在熟人圈，和友人谈笑风生。

戚闵过得越发艳丽，好像一颦一笑都是为了傅辰骥而存在。

他在那个圈子里，活成了口口相传的贱狗。

*

郁怀瑾是年后二月份情人节那天回来的。

彼时戚闵为了给傅辰骥做顿饭，不小心烫伤了手，傅辰骥皱着眉拿出医药箱，正要给人上药，手机铃声响了。

是跟他失联几天的郁怀瑾。

傅辰骥心中佯装不高兴，那天郁怀瑾跟他通了电话后说消失就消失，电话微信不回……

可惜装模作样没个几秒，傅辰骥把碘伏放回急救箱，接起电话：“喂，怀瑾。”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戚闵眼看着傅辰骥原本耷拉着的眉眼一点点被兴奋感染。

于是在傅辰骥说完“我马上到”并且挂了电话准备起身离开时，他伸出手，拉住傅辰骥衣摆，精致的桃花眼望着这个急色的男人：“傅哥哥，我药还没擦，你可以别走吗？今天情人节，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他像是惊弓之鸟，在做一个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

而傅辰骥也果然不出所料，不留情面地拂开戚闵的手：“放开，怀瑾还在等我，你耽误我这点时间，天冷他感冒了，戚闵我不会放过你的。”

戚闵抿了抿唇，眼眶里蓄起泪花：“傅哥哥，所以你要抛下我了吗？烛光晚餐还没吃，我好喜欢你的，想和你一起。”

戚闵在言语上从不吝啬他的表达，这近两年来傅辰骥听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以往他可能会有那么一丝微不足道的动容，但今时不同往日，怀瑾今日回国，以后也不走了。

他和怀瑾就要修成正果了，自然不会在意小小替身的那点爱意。

只是心里这么想着，傅辰骥推开戚闵离开时，身影却透着那么几分慌措。

戚闵如往常那样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眼里的光也在那一片衣角消散后，一点点熄灭。

闭上眼，任由那烫伤晾着，戚闵在心里告诉自己。

该醒来了。

这近两年时间，他几乎变得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前些天，很久没在梦里见面的阿衍久违地出现了。

他眼睛已经哭不出眼泪，想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阿衍就在他永远也触不到的咫尺距离，温温柔柔地看着，说：“闵闵，你瘦了好多，没有好好吃饭吗？”

戚闵喉咙又干又紧，哭腔回应：“我吃了，我有好好吃饭，阿衍你让我抱一下好吗？”

哪知陆衍拒绝了他的要求，说了一个字：“脏。”

戚闵浑身一凉，头脑忽地清醒地回想这两年来他为了那点相似的眉眼做了什么。

怪不得阿衍不认他了，他变得不像自己了。

“又乱想了是不是？”不是想象中批评冷讽的话，陆衍充满无奈地声音说，“我是说，那个男人那么脏，闵闵还打算委屈自己多久呢？两年时间还不够闵闵发泄吗？”

“闵闵，阿衍这里好疼。”陆衍捂着自己胸口，“你乖一点，放过自己好不好？”

梦到这里，戚闵猛地惊醒。

荒凉的夜里，他开始回忆近两年的自己，回忆到最终，他心尖一片颤栗。

那是他吗？

怪不得后来阿衍出现在梦里的次数越来越少，原来是他变了啊……

戚闵拎出手机里的照片，里面有一个加密相册。

密码是0703，阿衍的生日。

戚闵的指尖一幕幕描绘照片上男人的五官，泣不成声：“阿衍，我的阿衍……”

即将开启对傅狗的猎杀时刻，桀桀桀桀桀……（这个作者疯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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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