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峰
洛砚从灵源药宗回来时,却见逍遥峰的结界外,正游荡着一支打着转儿的箭镞。
箭镞由烛北域的圣兽孔雀玄王的尾羽制成,乃神兵利器,不轻易拿来使用。
“又是烛北域?”
难道是无疆要对烛北域的灵脉下手了?
可她和灵脉的共生封印尚在,并没有感知到封印被破坏的动静。
之前在忘川渊,无疆与她不欢而散。
无疆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即便是在重生后清醒了意识,也一如既往。
明面上说为了九州,实际上是拿九州为新世界做陪葬。
伟大而残虐的想法,洛砚不敢苟同。
作为半步逍遥境界的魔尊,在忘川渊中,哪怕是逍遥神境的洛砚,受息火禁制影响,也只能跟他打成平手。
但他如果要到烛北域,那洛砚真是求之不得。
现在息火暂时被苏景和的赤曜神脉压制,这个时候无疆敢出来,在她手里活不过三剑。
她弹指挥去一道白色光芒,光芒所过,围成一根流光的细链,将箭镞从不远处拉到手中。
箭头上面带着一封信。
走进左右别院后,洛砚将密信从箭头上拔了下来,解开了信上的定位封印,逐字翻阅。
这是一封邀请信。
是烛北域的妖族领主,也就是号称九州第一美男的易言发来的,打算邀请她参与他和圣女的婚事。
洛砚长眉一挑,给他回言:你们烛北域的圣女太多了,这次又是哪个?
作为九州第一美男,更作为烛北域的领主,易言是个很会利用自己优势的上位者。
三百年前,当她从赤海血战中存活下来。
不久后,这位当时还是四大令使的易言,曾搬了半个烛北域的灵宝,带着百艘穿云艇,专程来到苍南山,向她下聘礼。
掌门沈忘生见此盛况,在玄虚宫和他商议,最后将她从逍遥峰请了出来。
听完大致情况后——
她一剑给人挑飞,飞到了山门前。
且不说她不喜欢那张妩媚动人的脸庞,单就是易言修炼的秘法,是合欢宗的天欢心法,就已经不知他和多少人有过道侣之实了。
最开始,易言还坚持每天上苍南山求娶。
过了近十来年后,见洛砚实在铁石心肠,最后郁郁寡欢地下山了。
而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他和前领主的女儿结契大婚的消息。
过了一百年后,那位姑娘因难产先逝。
前领主万分悲痛,将领主的位置传位于易言,自己则每日守着女儿的清坟,诵经祈福,为母子两人超度。
近几十年,易言又接连娶了三位圣女续弦。
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几位圣女同易言的第一任妻子一样,皆死于难产,听后让人心惊……
毕竟她是九州第一,四山三海的掌事人成婚,也是修行界的一桩大事,因此不管她去不去,他们都会给恭敬地给她送上一封邀请信。
之前几次,都赶上她要和无疆对抗,洛砚没有去参加。
只是眼下这封信,于箭镞之上飞来,着实有些过于心急了。
“这次就去看看热闹吧。”
洛砚轻抬下颌,将信放了
她从摇椅上起身,目光落到左右别院门前的竹柱旁,眼角微微上扬,眸中闪过一抹饶有兴味。
那里正是前几日送来的昙花。
逍遥峰的昙花,还是苏景和从千律那里亲自搬回来的。
“你想要的,代价太过宏大了。”
话落,含苞不放的昙花颤动一瞬,隐逸在无风的安静中。
目光辗转,她微不可闻地低喃一声,踏步回到了二楼的房间内。
什么也没干,只是休养生息。
夜晚的星河,如墨落缀。
而众人期待的角落,皎洁如月的昙花应邀绽放。
昙花一现,幽香同清。夜间的迷雾带着花香,让人沉醉。
直到晨光再临。
今日一早,苏景和正欲出门练剑,却见到洛砚在自己门前,笑盈盈地盯着他。
他心中一喜,明知故问:“师父怎么来了?”
近日洛砚经常不在逍遥峰,不知在忙些什么。
短短几天,苏景和已将她最新教习的剑法融会贯通,升到了临空玄境五阶。
想来是他进入了玄境,开启了自己的星图识海,修行速度更胜从前,所以师父要来教些更深奥的剑意吧。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洛砚扬眉轻笑,走进房间内。
这里的桌子上有几本书,是他从摘星楼借阅来的。
旁边还有纸笔,是他做的批注。
“师父说笑了。师父要是想来,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乐意的。”
苏景和退步回房内,试图掩饰些什么,一直在往桌边挪动。
“《自然道法》是修行界的古籍,多读这些书,有助于对灵气和剑意的领悟。”
洛砚盯着已翻开的那本古书,眼底有不加掩饰的赞许:“天赋加身却勤学好问,有你师父我当年的三分风范了。”
不愧是她的弟子,剑法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
不仅要用心去感受剑和剑意,还要去调动环境中灵力,为自己所用。
不论是风火雷水,还是木土金石,领悟自然气息,就是在领悟自己的修行。
“苍南山的一众亲传中,除了沈师姐,都是玄境十阶往上的天才。我想着总不能给师父蒙羞,今天能得到师父的夸赞,我已经很开心了。”他回过神来,轻声回答她的话。
她是随性逍遥的,也是让人骄傲的。
想和她站到一起,仅靠空谈和一时美色可不行。
他必须作为另一个骄傲,拿出让她欣慰的行动,这样才配得上她身边的位置。
见洛砚注意力完全在那本《自然道法》上,苏景和暗暗松了口气。
骤然间,一袭云裳从他身侧走过,轻盈飘逸,如云中翩然的飞羽,在他手背划过。
洛砚背对着那些墨痕刚干的宣纸,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你写的的批注吗?”
“是的,师父。”苏景和点点头,一脸真挚。
他是个好学的弟子。
“师父,别——”
原本松了口气的苏景和,见她突然转身到了另一侧,心中咯噔一下。
又见她突然拿起镇尺,欲将那些批注拿出来,心底不由地再度紧张起来。
他伸出右手,想要将纸张在她之前抢回来。
“既然是批注,有什么不能看的?”
洛砚的动作比他更快,手指轻轻一碰,已经将他写的东西拿在了面前。
“怎么写的都是我的名字啊……”
洛砚轻轻偏过头去,望向俊脸微红的苏景和,长眉一挑,不知是什么意思。
“师父,我……”
话音刚落,苏景和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被当事人发现,一种心潮澎湃的紧张骤然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心底袭来。
屋檐下的风铃婆娑作响,随着流风的轻轻摆动。
一如他的心跳声,在幽静的逍遥峰内,听得格外清晰。
洛砚却不依不绕,一向波澜不惊的眼底起了波动: “想不到徒弟你,原来真的这么喜欢我啊?”
“……”
他眼底中的尴尬和她望过来的目光相交,被烫的动弹不得,一时没敢回答她。
“师父,我只是练习练习书法,想着逍遥峰只有师父,才单纯写着玩的。”苏景和稳住心神,解释道。
他很清楚,眼下洛砚并不喜欢他,只是到了不讨厌他靠近的程度。
但若是他的热烈情绪再度暴露出来,她和斩雪剑是否要清理门户,那还真不好说。
洛砚见状,奇异地咦了一声,眸中神情复杂。
“那这些都是写着玩的吗?”
洛砚将书架边上一沓厚厚的宣纸翻出,上面错落有序的黑字,全是她的名字:一会儿是师父,一会儿是洛砚。
“既然让师父发现了,现在,师父又是怎么想的呢?”
苏景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腰身侧转,直面向质问他的人。
“我是喜欢师父不假,但我也知道,师父并不喜欢我。”
他轻抿唇,淡淡问道:“如果师父不喜欢,我现在就把它们烧了。”
问题再度抛回到洛砚的身上。
她抬首,望着身前的苏景和,温声道:“不用烧了。”
洛砚看着他,眼底有从未见过的柔情万种。
“师父的意思是?”苏景和双眉微蹙,本想要将书架边上的那些纸张烧掉,碰到纸张的双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洛砚见他愣住的样子,笑道:“逍遥峰寂静多年,自你来后才有了些生机……”
“你说要练剑,一连几月勤勉无休,从最低阶的宿列黄境,半年内一跃到了临空玄境。你说要种太阳花,一连几天都在千律那里,手被划伤了都不知道去药宗拿瓶药……”
提到千律时,她停顿了一瞬。
洛砚眼底含笑,眸中都是他的影子:“我所期望的事情,但凡你说的,都做到了。”
“我的命是师父救的,师父想要的,作徒弟的自当尽力报答。”他神色坚定,目光灼灼。
苏景和认真听着她的话,听到让他去药宗拿药时,有些疑惑:师父她,不是才给了自己一瓶止血灵散吗?
近日他去找千律学种花,千律让他先打杂。
花园里有很多娇贵的花,不是晒多了太阳,需要他搬进屋内散光,就是按照比例浇水施肥,还得去给它们松土,很是辛苦。
在第一天的时候,不经意间,他的手臂上就被花叶划伤了。
但只是轻微的伤口,没流几滴血。
他在时斋吃饭时,还听花仁说起,这止血灵散上万灵石一瓶,很是珍贵。因此他也没乱用,等待伤口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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