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火禁制不会无缘无故地开启，一旦开启，就是吞噬她的生机和意识。

三百年的禁制压迫，让她足够清楚地总结出来，体内息火禁制的燃起常常发生于两个时刻：一个是她使用识海内灵力的时候，另一个呢，则是靠近魔族特有的祟气气息时。

不过一般而言，逍遥神境的人会率先调动方圆百里内的天地灵气，化为自己的灵力使用。

方才一战只是寥寥几名玄境，犯不着动用识海灵力。

洛砚的眸光刹那间被点亮，她还以为息火猝不及防地给她折腾了一波大的，结果问题回到了祟气身上，不由地松了口气。

红衣男子身上冒出黑紫色团子快被冻傻了。

魔族为天道所控制，也不知道这是天道派来的第多少个化身和傀儡了。都说一气化三清。她实在是数不清，三百年来天道传下来多少气了。

“什么脏东西。”她双手凝气，眼底闪过冷意，将一缕剑气送过去，直接绞杀冰团。

电光石火间，周围咔嚓作响，是碎冰的声音……在她的剑光下，祟气殆尽，是被硬生生地撕碎的。

“嗯……这下没有康复的风险了吧？”路过，随一把剑气，送你升西天。

祟气没了，三人的尸体躺在这里。

洛砚拿出听鸿签，给沈忘生发了消息，让他自行处理三人后事。化尸消磨痕迹也好，留全尸等着人上门对峙也好，暂时都跟她没有关系。

她往前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突然一阵热流冲击经脉，息火感受到祟气开始躁动。

洛砚定了定神，找了一个弯折的宽大树根上，倚着树干坐了下来，也顾不上背后的一些发丝卡进了崎岖的树皮里面。

她凝神聚气，试图让息火冷静下来。

“好热啊。”想去冰凉凉的地方。洛砚合上略微泛红的双眼，思绪紊乱一番后，注意力最后凝聚在识海内，急促不平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她的识海是万丈的荒原雪域，千里冰封，远望无际。在无尽的雪原里，生命如同地上的落雪，随时可能会被息火点燃融化。

这里还有掌门师兄沈忘生赠予她的寒檀，化为雪域中的一棵檀木，深深扎根于冰层内。寒檀会在关键时刻替代识海雪域，让息火燃烧部分檀木渣，助力她扛过禁制。

洛砚安静地感受识海内的波动。

她的身侧是花草树木和风嬉戏的飒飒声，天地万物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此时的她被树荫笼罩，像是被困在暗无星辰的混沌黑夜，静静地细数时间悄然流逝。

直到日光隐去，晚霞洒下，天空呈现由黄粉色逐步过渡到紫灰色的绚丽分层。

半晌过后，洛砚缓缓醒来，她面容平静，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从容。

“嘶——”她准备起身，不成想被树皮扯得头疼，只得一边叹气一边将头发丝从卡住的地方抽出来。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洛砚心情复杂，自嘲一笑，平添半分苦涩。她和天道的对局是她自找的，没办法，她做不到对九州的生死无动于衷。

洛砚垂首，见衣裙有个折角翘着，许久抚不平，放下手掐了一个清身诀，瞬间裙身如月色皎洁。论修行界还是灵力好使。

“算了，我先去找点吃的。”洛砚长睫微颤，她差点忘了花仁，那个跟着她的小尾巴。

依她不依不饶的性子，说不准在时斋内等着她。她走的突然，毕竟家养的徒弟更重要些，对花仁还是存了些愧疚在的。

*

时斋一层

“苏景和？”被收入内门的吴十方在时斋一层瞧见了苏景和，揉了揉俩本就不大的小眼睛，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泰原吴家讲究苦行历练，他没带多少灵石来，所以在时斋内免费的一层吃饭。

不过苏景和作为亲传弟子，出现在这里就有些不对劲了。

且不提这九州第一的断月剑尊会给他多少拜师礼，单论十二峰的灵植，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他们很少看见亲传弟子有来时斋的，即便有，也是去三层解解馋。再不济，为了修炼和果腹两不误，也会去二层……

再说亲传弟子的月俸，按照规制有两千灵石，是他们内门的两倍。中午清册登记后，已经如数发放。

吴十方眼睛不大，却明亮清澈，端着刚点的免费饭菜走过来，在苏景和身边停住，垂首期盼地望着他：“师弟，我能在这吃吗？”

他先入的内门，按照入门时间和实际年龄算，吴十方都是他的师兄。

苏景和闻言微怔，偏过头去看是他，轻嗯了一声。听洛砚的话来了时斋，等会儿还要去灵源药宗那药浴所用的药材。

半晌，他停下手中的筷子，等咽清最后一口饭后，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

他喝了两口润润喉，又给吴十方倒了一杯。

这水取自苍南山的知守溪，入口清冽，回味甘甜。

吴十方接过来，捧着杯子道谢： “谢谢师弟。”

“师兄，可是有什么要问的？”苏景和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上午与洛砚接触，他能够理解，他还是难以释怀。他师父对他很好，只是他明白，那是因为现在的他是她的亲传弟子，而不是因为他这个人。

洛砚看起来并不认识他，也许是因为对她漫长的岁月来说，那是不值一提的萍水相逢。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洛砚，她的选择没有错，他值得她救，也值得他收他为徒。

他就想证明给她看。

吴十方尴尬笑笑，转着手里的杯子： “师弟，我知道你是下州来的人，修炼的晚些，一个月以来，咱们同届的半数都进入了万山地境，可你还在宿列黄境……你可能不知道吧，其实吃些灵食也能加速修行，尤其是咱们这种境界相对低的弟子，很有成效。”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苏景和看楼上，二层虽为万山地境的弟子们设立，但苏景和在宿列黄境的瓶颈期，即将破镜，此时去二层不为过，对他修行是个助力。

再说二层价格也不算贵，一份菜一颗灵石，只是他吴十方吃得多，为了保养重剑灵石也用的多，所以没打算再月中预算未知的情况下去。

苏景和的目光怔了下，再度捧起水杯，抿了一口甘甜的凉白开，看向吴十方说道： “师兄，我没钱。”

“啊？”吴十方被他如此直白的回答搞得一愣，放下杯子道：

“不可能啊，中午去无极殿领取内门服和月俸的时候，我还看见掌门的亲传弟子，也就是咱们的大师兄祁溪，他也在呢。我特地问了一下登记入册的人，人家说了，亲传弟子每月有足足两千灵石嘞。”

苏景和摸着自己面颊，轻声说道： “是吗？这我还真不知情。”

别说两千灵石了，他去无极殿领取亲传弟子的门派服时，就连一颗灵石的影儿都没见着。

“兴许忘了？不然从时斋回去的时候问问？”

“好。”苏景和看着水杯中自己的倒映，黑眸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吴十方大口吃着东西，玩重剑的就是要保证体力，很快就把桌上里的饭菜吃完，然后再收拾好，同苏景和放到清洗处后，两人离开。

他们没有御剑，内门弟子住在高阶寝殿内，不过千米远。

苏景和拿出听鸿签点开，有师父的消息，是刚刚发送过来的，让他别忘了到灵源药宗找五长老宋京墨，去拿药浴所需的药材。

“原来你也有听鸿签啊。”吴十方瞪大眼，惊讶道。

听鸿签，顾名思义，用途如鸿雁传书，便于使用者之间快速传话。

此签珍贵，为云中丘所制，一支一人，滴血认主，不可变更。使用者也用灵力将想说的话传给对方所拥有的听鸿签，由对方的灵力认定解密。

自然，它的价格也是贵上不少，足足一万灵石一签。

泰原吴家本家人多云游自立，长此以往，沟通不易。吴家不善奢侈之风，极尽简约，可也购入了几十签。

“嗯，是师尊上午送的。”苏景和闻言，微勾起唇角，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吴十方见他周身放松了下来，也跟着坦然聊天，聊了一会儿还算尽兴，随即决定加个互通关系： “你师尊对你可真好。师弟，我们也加个互通关系吧，以后方便联系。”

云中的通讯为媒介载体，听鸿签需要同时得到两方的灵力共识，才能发挥联络作用。

“好。”苏景和点头应声，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听鸿签传来的文字，半晌后也回复了个好。

还是有点不真实，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突然，但他确实是她的徒弟了。

以后，不会有她的不告而别了。

上一世早就被磨平的期待，再次在他心底涌现。

与此同时，时斋三层内。

从上午等到晚上的花仁，困得快要睡着了，手支撑在饭桌上，时不时打瞌睡。

洛砚上午没回答花仁，不过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两山的独女拜她这个‘罪人’为师，想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过出于私人情谊，她还是愿意点拨几下的。

洛砚赶到时，瞧见小尾巴的头随着困意一点一点地差点砸到桌上，不由得笑出了声。

想起自己走的突然，有了三秒愧疚感。

她来到花仁的身旁坐下，食指转了一圈，借了道温和的晚风托着她的下巴，省的给小姑娘嗑到，等着她醒过来。

时斋内声音杂乱，在这里很难睡踏实。

过了一会儿，花仁杏眼惺忪，如小雏鸟一样摇摇头，打了个哈欠，试图清醒过来： “师尊？”

谢谢大家的收藏！笔芯，真是可爱的宝贝们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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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息火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