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派没有牢房,掌门就专门给她设立一个小型困阵,只有几步的活动空间,困阵外围有两个弟子看守,她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搜走,在禁止人员探望的时间里,掌门用各种法宝在她身上测验和映照。
仿佛在猜测她是不是被妖邪附了身,毕竟在她被关的这段时间里,失踪也停止了,长老们暗自踌躇难道真和她有关?
就这样关了三天,才允许外人探视。
“大师姐,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想玩的,快和我说,我去给你寻,以后……以后……”
那昕昕紧贴着看不见的墙壁朝困阵中央的徐清姿悲伤呐喊,哭得泣不成声,好似不是来探监,而是来见最后一面。
徐清姿无语:“说的我好像要斩首一样,还有谁让你离开雨石峰的,想让我好就赶紧回去,你二师姐呢,让她和我说。”
那昕昕抹把眼泪,指了指后面姗姗来迟的以卿。
以卿见她到她并不担忧,而是趾高气昂,幸灾乐祸:“我让她出来的,她今日宜出行,告诉你别出门你偏出,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她故意把那昕昕带出来就是为了在她面前炫耀她的卦术高明,讽刺徐清姿能有今天的遭遇全是看轻她本事的报应。
徐清姿不想跟她废话,她们来看她是有时间限制的,怕她和师妹们接触太多引其他弟子反感。
现在外面的弟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靶子,把失去好友的愤恨和这段时间恐惧全撒在她身上,若不是有人看守和困阵挡着,她早被口水喷死了。
徐清姿:“我不在的时候,峰内的事好好处理,在没确定无罪之前我肯定出不去。”
“哦对了,我身上的灵石全被收走了,你去找掌门要回来,那可都是我正文八经省下来的,来路绝对干干净净,是我托芙露派掌门给兰烛定做新佩剑的钱,还差一点,你看着补。”
以卿没有看到对方如她想象中那样懊悔和痛哭流涕,而是关心被收走的钱,讶异道:“你脑子被那昕昕的虫子吃了?都什么时候你还管小师妹有没有新佩剑,还有,你少钱凭什么让我补。”
徐清姿严肃:“是给小师妹又不是给我,你乐意看她半大的姑娘提着破剑到处走溜达?说出去还不是丢你我的脸,你个当师姐的出点力怎么了。”
以卿翻了个白眼:“……”
徐清姿:“就当我借你的……”
以卿松口:“那行,来写欠条。”
随即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纸笔,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一番,又从袖口里拿出一盒印泥让她签字画押。
瞧了瞧两人被困阵隔开两丈远的距离,还有旁边两个紧盯着他们动作的守卫,最后还是决定欠条先欠着,等她出来后再签。
徐清姿看她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得掉下巴,真是服了她了,一点小钱也不肯出,抠死她算了。
徐清姿叮嘱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把雨石峰内的事物处理好,就算什么都不管也要把两个师妹照看好。
徐清姿:“对了,小师妹最近在做什么?”
以卿:“小师妹该吃吃该喝喝,和平日一样。”
徐清姿哦了一声,没说什么,因有守卫盯着,不好说私事,就打发她们回去了。
两人离开后,她枯坐在阵法中央感觉浑身难受,只要进入困阵里,身上的灵脉就会被封闭住如同一个凡人,若是以前,她还能打打坐,但现在灵脉封闭,坐在那就是纯发呆。
再加上她心里一直记挂外面的师妹们,根本静不下心冥想,之前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心急,现在被关住更是急地团团转。
三个师妹里她最放心不下小师妹,她不在,三长老那个小心眼不知道要怎么找小师妹麻烦,小师妹内敛,被人欺负也是不吭不叫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一想到这,她又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困阵边缘来回踱步。
赶紧抓到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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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银色在树林中来回穿梭,飒飒声四起,剑影飞舞,枯黄落叶上下翻飞,兰烛剑指一劈,长剑豁然下坠,间接着足尖上挑,长剑被突如其来的两股无形重力夹击,因受力不均,剑身上下弯曲着。
“铮!”长剑猝然从中间断裂,向相反的方向下坠。
兰烛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它这么脆弱。
她收回手,走上前去拾断剑,剑刃已经不再锋利,上面大大小小的豁口几乎快赶上锯子,木剑柄上面的纹路也因常年摩擦而变得光滑,青黄色云朵剑穗被洗得泛白,上面的针织纹路和边角有明显的修补痕迹。
这把剑并不好看,甚至打磨粗糙,剑穗针脚明显感觉针织者是新手,但这些全都自徐清姿之手。
长虹派加上掌门共五位长老,每个人都有主修的方向,掌门练阵,二长老驯兽,三长老炼药,四长老炼器,五长老连练剑。
坐下弟子都会随同自己名上师尊一个修炼方向。
唯独四长老也就是她们的师尊引絮,与其他长老不同,虽然她是器修,座下弟子不多,却没一个跟她同样修炼方向,大徒弟修符,二徒弟修卦,三徒弟修蛊,四徒弟修剑。
因引絮不教徒弟只关门炼器,徒弟们来请教也都是丢给她们一堆法宝让她们自己参悟,徐清姿当初比葫芦画瓢跟着引絮学习炼器,三番几次练出一堆焦炭出来,最后发现她在画符方面挺顺手,引絮见此直接让她当符修,也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有天赋。
除了小师妹兰烛,剩下两位弟子皆是被引絮用来实验新鲜出炉的法宝功能时误打误撞发现的修炼方向,也因引絮不教徒弟们,门派中也没有其专攻的长老,便只能自己去藏书阁找书摸索自学。
兰烛来得晚,徐清姿见她虽然心思沉重,但杂念少情绪稳定,最适合修剑,并且火系剑修多,隔壁五长老也是火系,可以更好请教。
剑修自然需要有剑才能练,若是去买,价钱贵不说,质量也难以确保,她便自给自足,引絮的炼器房里有很多材料,她仰仗为数不多的经验在炼器房里闭门一个月潜心造剑。
最后成功出炉,就是长得普通,剑身还有些弯,但兰烛却意外地用着顺手,她很是喜欢,不然也不至于十几年不换。
不过她记得前几世这把剑没有断剑的情况,它很耐用,一直到她死都还用着,怎么今日......
一阵狂风刮来,吹起她的裙角,如今已进入冬月,本应有些凉,但今日出了太阳。
她背对着阳光,看到自己的影子被藏匿在树影里,带着暖意的风从背后猛然吹过来,像是忽然被人从背后拥住一般。
剑穗被卷起打到她的手指,她想起来已经四天没看到大师姐了,从她重生回来,每天耳畔都会伴随着大师姐的绵绵不绝的唠叨声,这次却好久没听到了.......
“小师妹!”一道声音打破沉寂。
兰烛倏然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二师姐。
不知为何有种怅然若失地感觉。
以卿虽不及徐清姿观察细致,但还是明显感觉到小师妹在见到是她后似乎有点失望。
以卿低头见她拿着断剑,以为她在为此伤心,贱兮兮道:“哎呀呀,好好的剑怎么断了?”
兰烛听出她的阴阳怪气:“二师姐若无事,我便走了。”
说完扭身就走。
以卿赶紧拉住她,撇嘴:“果然就你逗不得,大师姐说她在芙露派掌门那里给你定做了一把新佩剑,她没空,让你自己带着剩下的账款去拿回来。”
兰烛没说话,没看她也没动,而是静静望着手中的断剑。
以卿把话传达到,把钱袋丢给她后自顾自的走了。
她走后没多久,兰烛小心解下旧剑柄上的剑穗,没把断剑就地扔掉,而是拿回住处,随后便脚步略微雀跃地往下山。
若是以卿还在这,看到这一幕定然会被兰烛的样子吓一跳。
芙露派离长虹派不远,不到五里的距离连御剑都用不着。
芙露派说是门派,但更像建在山脚的一个大院子,门派小,连校服都没有,全都穿自己的衣裳,因两派常走动来往,芙露派弟子见到她也只是看她一看,便又继续低头做事。
她畅通无阻地来到最中央的正殿,和门派弟子说明情况把钱袋递过去,没多久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端着一把崭新的剑出来。
兰烛伸手掂了掂,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用力一抽,本应该平滑垂直的剑刃却整齐划一地排列呈现两排一个个同样大小的豁口。
她之前的断剑是磨损的不规则缺口,而这把剑却是故意打造出缺口的样式,普通的剑更容易划开皮肤,这种剑更适合折磨人。
长虹派里没有比引絮更好的器修,而能和引絮媲美只有芙露派掌门,芙露派因为门派不大,资金紧张,掌门什么活都接,但像这把剑……
虽然不如神兵利器那样威力强大,但刚上手掂量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无此舒适。
前几世也不是没有遇到更好的剑,但她念旧,总舍不得丢下大师姐给她的剑,剑断的时候她感觉像失去了一个至亲挚友,如今得到大师姐给她的新佩剑,刚才的难过一扫而空,只剩下喜悦。
“师尊师尊!”一个梳着双丫鬓的小姑娘忽然从殿外蹦蹦跳跳的跑进来。
喜得嘴角的笑容快要咧到耳朵根:“师尊,徒儿又突破了,我厉不厉害!”
芙露派掌门被她猛然一撞,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又连忙站稳让她安静点。
小姑娘正奇怪师尊怎么不夸她,顺着师尊的视线扭头,竟没发现屋里还有外人,登时手足无措起来,别扭生涩地给兰烛作辑。
兰烛不动声色地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年纪虽只有十一二岁,却已有美人雏形,皙白如玉皮肤,勾人心魄的桃花眼,温柔软糯的嗓音,还有双眉间一点妖艳红痣。
温翎儿。兰烛脑海中浮起这个名字。
第三世害她被全修真门派追杀的女人。
兰烛从袖兜里拿出从三师姐那里得来的蜜饯递给她。
温翎儿看了一眼师尊,得到允许后笑着接过,迫不及待地揭开糖纸填在嘴里,甜味在嘴中散开,餍足地笑了。
兰烛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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