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鸢是被一道温柔的声音唤醒的。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个种满瓜果蔬菜的小院中。
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的是一个身穿淡绿绸衫的年轻女子,瞧着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唇若点樱,眉如墨画。
远处夕阳摇摇欲坠。
一缕缕橙色的阳光由叶隙中碎碎落下,在她衣裳间镶上薄薄碎亮,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见虞知鸢看过来,她停下采撷果实的动作,走到虞知鸢身前半蹲下身子,柔声道:“阿娘摘完果果就给阿鸢做饼吃,阿鸢先回屋等阿娘好不好?”
虞知鸢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下一瞬只觉得鼻子一酸,眼中已经不由自己控制地泛起了热意。
女子见状不由慌了神,放下手中竹篓,轻轻将虞知鸢搂入了怀中。
“阿鸢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阿娘不摘果果了,陪阿鸢回屋好不好?阿鸢不哭。”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那语气里的温柔,就像是随波漾开的水纹,缓缓的,一圈圈漾入人心。
虞知鸢咬紧了唇,却丝毫无法控制住从嘴里溢出的委屈鸣咽声,眼泪一串串从眼眶里滑落,就连心脏也一阵一阵的闷疼。
姜辞实在没想到她睡着了竟然还在哭。
是为了他吗?
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想告诉她他没事了,却在张嘴时犯了难。
她除了在那日喊过他一声“师兄”,后头的日子里便一直叫他的名字,他若是喊她“师妹”,会不会太生疏了些?
“阿……鸢。”
他记得那日谢沉舟也是这么唤她的,所以他这么叫她应该也没有问题吧。
第一声喊出口,接下来便顺口了许多。
“阿鸢,阿鸢醒醒。”
虞知鸢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个像电视连续剧一样,有剧情发展的梦。
所以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姜辞时也没有太过诧异。
啊,不,还是有点诧异的。
“你醒了?”她两眼晶莹,出口的声音却仿佛都带着被眼泪浸透的湿润,“太好了,那你应该不会死了。”
虞知鸢的目光灼热,姜辞都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姜辞掀了掀眼皮:“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久未开口,声音干哑晦涩又虚弱。
虞知鸢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因为救她是她的任务啊。
但她当然不可能这么说啦。
虞知鸢想了想,嗓音柔软道:“因为你也救了我啊,要是没有你,我肯定就被那头坏狮子一爪子挠死了。”说到这她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再说了,我也不想你死,我想你活着。”
你活着,我才能活着啊!
乍然听见这句话,姜辞抬眸朝虞知鸢望去。
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底一点盈盈而动的碎光,欲落不落的。
姜辞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她好像……很担心我?
是的,她担心得连梦里都在为了我哭。
姜辞意识到这一点,觉得自己的心尖好似被什么不轻不重地揉了下。
他敛下眼皮,却有一双白嫩的小手伸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饿了吧,昨天的桂花糕,只剩两块了,我包在油纸里的,没被水浸湿哦。”
见姜辞不动,她又往他眼前递了递,“喏,我们一人一块。”
姜辞低垂着的眼眸里情绪慢慢变浓。
只剩两块也要分给他一块吗?
她果真很关心我。
洞中不知日夜,唯有满天霞光犹在。
一块桂花糕显然填不饱虞知鸢的肚子,她三两下啃完,翻了个身,像块煎饼似的摊开在石头上,有气无力道:“他们怎么还不来找我们啊。”
就算赤焰狮再怎么难对付,也不可能过了这么久还没抓住吧。
被姜辞砸出的那个洞口又那么明显,而地面通往暗河的洞口离山洞口也不算远,怎么就到现在都还不来呢?
虞知鸢才抱怨完,鼻尖就又闻道了一股淡淡的桂花味。
她定睛一瞧。
这不是桂花糕么,怎么还有?
“吃吧。”
姜辞的嗓音仍旧沙哑。
她就坐在她边上打坐,发丝凌乱,嘴唇已经干得起了皮,身上的衣衫也早已被血浸透,瞧着好不狼狈,但她朝她望过来的那双眼睛里却仿佛多了些什么,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
虞知鸢瞧了瞧她,又看看她手里捏着的桂花糕,忽然撑起上半身,质问道:“你自己怎么不吃?你不是说了我给你的东西你都会吃吗?你骗我?”
姜辞当然没说过这话,但他之前就是这个意思啊,所以虞知鸢质问得理直气壮。
她瞠着圆溜溜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很想表现出一点凶悍的架势,可惜身上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也就作罢了。
但姜辞的神色仍是不由地僵住了片刻。
他很不喜自己“被骗”,但此时自己却成了虞知鸢嘴里那个骗她的人,他又不善言辞,嘴巴张张合合好一会儿,才小声道了句:“我没有。”而后又更小声地补充道:“我已经可以辟谷了,不吃也没关系的。”
嗯,是个老实人啊。
只是这话怎么听上去好像还委屈巴巴的?
虞知鸢在心里给姜辞贴上了一个“老实人”的标签,这才从姜辞手里接过桂花糕,道:“那仅此一次哦,下回不准再骗我了。”
而后便毫不客气地将桂花糕一整个塞进了嘴里,撑得腮帮子都鼓鼓的。
姜辞见她吃东西都一副摇头晃脑的模样,忽然觉得她有些可爱。
嗯,是很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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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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