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女子紧闭双眸，额间薄汗微出。
梦中的人影影绰绰，站在山岳上唤她。女子大声呼喊人影的名字，那人却浑然不觉。
山岳似是活着般，忽然离她越来越远，女子看见人影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慌张地要追上去却被摔倒。
她低头，发现自己坐于明月之上。
杨月溪剧烈地喘息着，从梦中醒来。
想起梦中所见，她忍不住闭眼，一滴泪无声地从眼角流落。
杨月溪看到床边默默守候的人影，轻声唤道：“二师姐。”
宁雪递上丝帕给她，问：“你在梦中又看到岳樱师妹了吗？”
杨月溪点头：“这已经是这两天的第八次了，从昨天起我第一次入梦看见妹妹，之后反复入梦她都会和我说话，可是我每次都听不清，但是在刚刚离开梦境时我却听清她说……”
杨月溪恍惚道：“我还活着。”
杨月溪伸手紧紧抱住宁雪，泪流不止地哽咽说道：“我三年来从来没有梦过我妹妹，这一次终于梦见她，她却和我说她还活着。
二师姐，我知道这都是我做梦的……但这会不会……会不会是真的呀？”
杨月溪的双胎妹妹杨岳樱，在三年前死于问水宗截杀。
与她同时陨落的还有数十位同门，其中包括天聆峰的十几位弟子。
宗门大怒，宗主与诸位长老出手将问水宗半个山门夷为平地，将陨落弟子葬于洛山。
夏潮生还动用血溯符确认过他们身份，杨岳樱当时确实是死了，杨月溪因此沉郁至今。
宁雪静静地搂着杨月溪，等她情绪平静下来，拿起丝帕轻轻帮她擦拭泪水。
“我们去找青鸾前辈，它或许能看出什么。”
杨月溪怔怔看着她：“二师姐？”
宁雪轻笑道：“我都给你念了一天的清心咒了，你还梦到好几次岳樱师妹，或许她真的来告诉你她活着呢？”
杨月溪黯然的双眸骤然迸发出神采。
……
天光熹微，林间风声簌簌，群鸟翠鸣。
宁雪带着杨月溪御剑来到青鸾峰，在杂草丛生的灵峰上转悠了好久，才在一棵枯萎的槐树下找到一只青色小鸟。
“天聆峰弟子宁雪，请青鸾前辈赐教。”
宁雪躬身行礼，手捧灵米蹲下。
青鸾本来还在用喙疯狂撕咬着一根红绸，闻到灵米的香气，立刻回身迈步到宁雪右手边探了探，然后飞到她的头上使劲乱啄。
“加红豆！加红豆！”
脑中的传音喧闹嘈杂，宁雪面不改色地从储物袋取出红豆，放到灵米上混合均匀。
青鸾终于肯放过宁雪，飞下来啄食灵米。
宁雪眼神示意一旁的杨月溪，她立刻向青鸾开口复述自己这两日的梦境奇异。
“前辈，我妹妹有没有可能是在向我求救？”
杨月溪激动地说着，往日苍白的面容多了几分气色。
青鸾啄食完灵米，在原地绕着杨月溪走了一圈，然后振动翅膀飞身而上，在她的道袍上来回跳了好久，最后停在她发髻上歪着头不动。
“二师姐，前辈怎么没啄我？”杨月溪疑惑地问。
宁雪也觉得奇怪。
青鸾双瞳通灵，能够明辨天下任何疑难杂症，见多识广，不爱化形，也不爱说人话，和人交流就靠啄头传音。
玄明宗门人向青鸾询问问题，只要诚心，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被其啄头暴击，从未放过一例。
青鸾在杨月溪发髻上顿着脑袋，忽然从她头上掠出，窜到杂草丛中扑腾。
良久，青鸾衔着一串红色珠链飞回来，踩到杨月溪的右手上。
杨月溪抬手让青鸾更好地站着，青鸾把珠链套到她掌心。
杨月溪顿时察觉丹田灵力流失，却也没有取下。
珠链微微发亮，青鸾见状又飞离杨月溪的手腕，绕着她重新飞了几圈，然后对着两人一顿猛啄。
“同魂双胎，同生同死。”
杨月溪瞳孔遽然扩大，失神地说：“同生同死……同生同死，我妹妹没有死……”
宁雪亦是惊骇不已，杨岳樱还活着，那埋入洛山的杨岳樱是什么？
“师姐，我妹妹还活着，我要去找回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找回她。”
杨月溪激动地手脚打颤：“师尊，我去告诉师尊！他一定可以帮我找到岳樱的！
不对……师尊和大师兄去北海寻找大师兄的结婴机缘，来回至少要半月。
岳樱可能很快就要死了，她离我越来越远了！我要立刻出去找她！”
青鸾突然大声叫起来，杨月溪七窍流血，不受控制地倒地昏迷。
“师妹！”
宁雪大惊，连忙扶住她，青鸾飞起来疯狂啄宁雪的头。
“她的妹妹神魂在衰竭，她也要死了！她们同魂双胎，快取她魂息燃寻魂灯找她妹妹！”
宁雪将珠链还给青鸾，背着杨月溪立刻御剑离开。
青鸾低头啄了几下珠链，见它没反应，丢回草丛里继续咬那根红绸。
……
月色如明，宁雪乘风御剑，身前一盏寻魂灯明明灭灭，一时指向天聆峰，一时又指向别处。
剑遁千里，宁雪发觉周围的灵气浓度越来越低，才明白自己到了凡人地域。
寻魂灯灯火大亮，宁雪提前给自己用了一张匿息符，在山巅落下飞剑，俯视四周地界。
“寻魂灯靠近目标三十里内会灯火大亮，我离岳樱应该不远。”
宁雪沉思，再次御剑而行，反复观察寻魂灯灯火大小，最终确认杨岳樱可能存在的大致地域，在空中记下地形后御剑而下。
林声阴翳，宁雪隐蔽在茂密的枝叶间，一条吊睛白额大虎从她隐身的树下悠悠走过。
宁雪视线紧紧跟着它移动，心里暗惊这头老虎身上的妖气浓郁，已达炼气巅峰修为。
“凡人地界大多灵气稀薄，不可能孕育出如此修为的虎妖，周围应该有灵脉存在。”
宁雪看着老虎走出三十里地界，放弃尾随的想法，跃下枝桠，朝着它的来路走去。
潺潺水声传入宁雪的耳中，她发觉自己自从听到水流声，周围的灵气就逐渐浓郁起来，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河流。
宁雪站在一棵歪脖子树前凝眉，她这是第二次到了原地。
这里是一个幻阵。
宁雪从储物袋取出一张灵符焚毁，双耳立刻在身后听到一声铃铛清响。
宁雪果断抽剑出鞘，剑气横秋，犹如九天飞瀑垂落而下，霍然斩出层层白浪。
宁雪眼中天地为之一变，湍急的水流冲击她的腿部，衣衫被泅湿大半。
宁雪在水中等了十息左右，确认再没有铃声响起。
这张灵符是拥有见仙曈的四师妹画给她的，那双眼能破世间一切诡道，焚毁后听见的铃声即是阵眼。
宁雪感受灵田所剩灵力，咽下藏于舌下的回灵丹，走上岸，施法脱去衣衫的水。
岸边有一截被她斩落的绿色藤蔓，藤皮表面有血色纹路勾走。
宁雪抬手竖起双指，口中默念法决，藤身忽然有一点金光直射而出。
宁雪动用神行符飞快跟上金光，一人一点沿着河流上游掠去。
金光冲到一处瀑布下就自行消失，宁雪站在很远的岸边没有上前一步。
一棵树攀附在瀑布旁边的山崖上，宁雪看见它的第一眼，握剑的手就不可遏制地抖了一瞬。
瀑布飞下山崖，河水溅起，大多拍打在山石潭水中，唯有零星水花会落到山崖的妖树上。
妖树缓缓拨动自己裸露的树根在水雾中沐浴，人皮缝制成的树皮粗劣不堪，肠线连不住皮肤，会露出里面不断惨叫的无眼头颅，挤出一股股猩红的鲜血。
在无数肉眼组成的枝叶间长着一颗碧绿的果实，其上金色道纹交织，散发强大的灵力。
“那是岳樱？不对，是月溪！”
宁雪不可思议地看着一个猴妖站在山崖上，举着一个昏迷的女修要向妖树丢去。
宁雪唤起雷符，一道手腕粗的紫色雷霆刹那间从纸上飞出。
山崖上的猴妖只听耳旁一道闷响，身体便轰然倒地。
宁雪顾不得妖树是否注意到她，极速御剑而来，接下即将触碰妖树枝干的杨月溪。
“师姐，在那边……他们……他们都没死……”
杨月溪睁开双眼，颤抖地指向山崖上的某处林子，道袍上血迹斑驳，口中止不住吐出殷红的鲜血。
“你在天聆峰怎么会到这里？”
宁雪取出最好的灵丹喂给杨月溪，释放灵力为她强行止住血。
“我们同魂……我……我就对……自己搜魂……”
杨月溪抓着宁雪的手腕，眼眶中溢满泪水：“小心……小心……师……”
她拼命撑着一口气想要把这句话说完，却还是控制不住晕过去。
宁雪把杨月溪背在自己背上，沉默地走进山崖上的那片林子。
林中的猴妖正欢快地用石斧分割着一具身体，口中咿呀着晦涩难懂的音调。
“噗。”
一只正准备劈下石斧的猴妖后脑开花，无力地向前倒下。
猴妖们听到动静，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看向那位倒地的同胞。
短暂的宁静间，一道脚步声响起。
猴妖们回头，看见是和刚才闯入者同样物种的人出现，纷纷举起石斧朝入侵者杀去。
一时间剑光四啸。
一刻钟后，宁雪将受不住搜魂痛苦的猴王丢入满地的尸体中，望着石桌上血色淋漓，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倾泻而出。
有人圈养猴妖，命它们将各种修士凡人喂给树妖。
树妖不要躯干四肢，猴妖便留下酿酒，两者这样相互依存了许多年。
看不清脸的神秘人隔一段时间会送来很多人，将他们封去修为和视觉，锁在石洞中养着，猴妖按时过去投喂抓人。
但它们貌似在准备一场神树大祭，三年前抓那批最好的修士还养着，其他的全给喂了。
宁雪背着杨月溪走到石洞前，一剑又一剑劈向布满符文的巨石。
石屑飞扬，银色的月光从裂出的缝隙漏入洞中，里面的修士如惊弓之鸟一般退到石洞最深处。
宁雪斩下最后一剑，将巨石彻底劈碎。
宁雪步入石洞，见一群人紧贴石壁，双眼无神地望着她。
宁雪叹息，沉声念道：“天地归道，五素还灵……”
宁雪从猴妖的记忆中看到神秘人解开过一次封印，然后眼睁睁看那恢复灵力的修士被树妖生吞活剥，大笑着御剑离去。
修士们听着那女子的声音，麻木的神经忽然被挑动。
“二师姐？”
他们逐渐能够视物的眼眸映出那抹熟悉的身影，却仍是不敢置信地贴着石壁。
“阿姐！”
缩在角落的杨岳樱冲到宁雪身前，惊慌地看着她背上的杨月溪。
宁雪说道：“月溪为了找你们自搜魂魄，还被猴妖所伤，我现在只是暂时遏制她的伤势，需要尽快找到医修为她治疗。”
杨岳樱伸出颤动的指尖轻轻碰她的眉心，“阿姐，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我一直都知道。”
其他修士听她们对话，恍然回过神来，纷纷走到宁雪面前激动道：“二师姐，还有月溪师姐（师妹），你们都是真的！”
宁雪取出猴妖丢弃的一堆储物袋出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我杀完了猴妖，不知道会不会惊动那棵妖树和抓你们过来的人。”
宁雪话音刚落，空气忽然变得异常诡异安静。
杨岳樱惨声道：“二师姐，是师尊将我们带来此处的。”
宁雪愣住。
众人低眉不语，眼神中却含着浓烈的恨意。
一个修士无声地从她手中拿过一个储物袋，抹去印记，取出一把灵剑：“月溪师姐还等着疗伤，我来打头阵。”
一个人也站出来：“我也打头阵，那杀千刀的老鳖孙，硬是压我的筑基境界不给动，说是去什么桑海秘境！
我可去他的！我干嘛信他要去桑海秘境寻找飞升仙缘！当时离秘境开启还有十三年！
要是当时就突破金丹，我早就自爆和这老东西同归于尽了！”
他的声音激昂愤慨，立刻就引动众人的情绪。
“我也来打头阵，那夏老狗敢来，合体尊者又如何？我照样把他千刀万剐！”
“我也去，浴血战死，总好过窝囊地死在这石洞里。”
站出来打头阵的人太多了，又自觉分出一些人断后。
宁雪感受经脉间涌动的精纯灵力，注视着石壁上爬满的血色符文，暗自握紧手中的剑柄，道：“岳樱带着月溪在中间，令彤、明雀、徐恒……”
她念出一个个人的名字，将他们尽数安排。
众人拿到储物袋抹去印记，彼此询问，互相补平灵药灵符。
“走吧。”
宁雪执剑站在最前面，抬步走出石洞。
月洒如银，静逸的林子似乎没有任何异动。
宁雪避开树妖所在的石崖，带着师弟师妹往反方向御剑而去。
空中出现很多筑基修为的妖族阻止，猩红的双眼盯着他们目露贪婪。
宁雪化出数道剑形灵力朝它们杀去，身后也纷纷爆发灵力。
他们一路势如破竹，遇到金丹妖族就毫不犹豫使用符箓击杀。
灵力浩荡碰撞，宁雪忽然看到妖异藤蔓缠绕在前方的参天大树上，面色剧变道：“往左！”
他们飞剑刚掉头，妖异藤蔓突然暴起。
藏在周围树上的藤蔓疯狂朝天生长，眨眼就要包围他们四面八方。
宁雪手执一把灵剑，凝着浩荡无匹的剑意将前方藤蔓斩出一道通路。
“快走！”
宁雪散发剑意遏制试图重新生长的藤蔓，几个拥有剑意的弟子也纷纷赶到队伍外围释放剑意。
嘭——
宁雪他们刚冲出藤蔓牢笼，震天动地的响声就在他们后方响起。
“那是妖树？”
杨岳樱回头望着远处莫名战栗。
血色癫狂的妖树爬上山崖，枝桠上的肉眼纷纷转动，血色灵动的瞳孔倒映御剑的身影，树皮裂缝间的头颅尖声嘶叫。
宁雪暴喝：“升高飞剑！”
妖树身上涌出巨量的藤蔓朝天升去，速度竟比他们全速御剑还要快！
众人御剑奔袭于云端之上，藤蔓也升上云层，直直向他们袭来。
“该死的！那老狗养的什么恶心玩意，追个没完没了！”
一位女修从储物袋丢出几柄灵剑，御起剑诀要将追击的藤蔓尽数斩断。
灵剑还未飞到藤蔓前，就被它缠住搅断。
女修心底一沉，忽然听到几声尖叫。
“徐恒！你的脸！”
宁雪闻言立刻看向右侧。
徐恒容颜开始急剧衰老，双颊干瘪凹陷，整个人枯瘦如柴。
这种症状像是会传染一样，迅速蔓延到除了宁雪和杨月溪以外的任何人。
“难道还有什么封印没有解开？”
宁雪慌张地看着他们，脑中不断回放神秘人的解封细节，怀疑是自己出的问题。
杨岳樱忽然靠过来，将杨月溪抱到宁雪手中。
“二师姐，麻烦你带我阿姐离开。”
杨岳樱满头墨发眨眼变白，“我感觉到自己好像不能离开这里，师尊真是好狠的心呀。”
她目光悲切地看着杨月溪，宁雪急声：“你和月溪是同魂双胎，你死了她也不能活呀！”
“那就铸我金丹，以天雷断我和阿姐的生死命理！除那血孽树妖！”
杨岳樱灌注全身灵力冲开那许久未动的金丹瓶颈，滚滚雷霆闷声炸响。
杨岳樱头上的劫云不断扩大，她头也不回地御剑引走藤蔓，扎入云层，消失在宁雪眼前。
“这种雷劫也配我的绝世天资！区区天雷，不过如此！”
杨岳樱的声音遥遥传来，只听一道雷霆炸响。
“呵呵！金丹的二九雷劫就这么丁点大？什么破雷劫！劈下来给人挠痒痒吗？”
“贼老天！你以为三十里劫云就可以阻止我成丹吗？三百里！三千里都不够！老子成丹后不仅要劈了那老鳖孙！还要把你给扬了！”
宁雪又见十几个人头顶劫云，御剑俯冲下云霄。
“二师姐，你快走吧，永远都不要再回玄明宗了。”
最后一个修士朝宁雪拱手，随后踏着飞剑往云中一跃，如同鱼儿入水般消失在她眼前。
层云之下劫云翻滚，十几道劫云相互交接，方圆三千里皆在雷云的笼罩下伸手不见五指。
宁雪仰看高悬九天的清冷明月，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灵根生出极度厌恶的情绪。
……
宁雪背着杨月溪飞出三千里雷劫云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闻墨手上抓着一枚破碎的碧色灵果，浑身浴血，眼神阴冷地看她：“师妹，你胆子真大呀。”
……
宁雪被抓入冰冷的石牢，夏潮生隔着牢笼看着她。
“徒儿，你后悔吗？”
宁雪愤怒道：“我太后悔拜你为师了！你竟然会拿徒弟孕养天材地宝，你根本不配当一个师尊！”
夏潮生捋着胡须，慢慢道：“你一个二寸灵根的废物又如何能当我的徒弟？若不是公子开口，我怎会收你为徒！”
闻墨抚扇道：“我只是夸她一句，是师尊自己说吓唬她，我可没说什么。”
夏潮生面色一僵，不快道：“还有十年就要打开桑海秘境，这破二寸灵根还是筑基后期境界，还是尽早除掉算了。”
“你的功法可不容易修炼，她都练到大成了，正好可以修一下玄道灵果。”
闻墨俯视石牢中盘坐的宁雪，戏谑道：“师妹，你若在十年后还能在筑基境界，我在桑海秘境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宁雪丹田好像变成一个筛子，灵力源源不断流失着，就连境界也快要跌落。
石室外的血池中浮沉着一颗碧色灵果，破碎的果肉被一片水木灵力轻柔地包裹着，以一种微不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着。
宁雪的灵力被一股强横的力量全部吸走，那股力量似乎并不满足，又在她经脉肆虐，搜刮着每一分灵力。
宁雪剧痛难忍，只能运起功法开始修炼，不断吸收灵气锤炼凝实，然后被虎视眈眈的那股力量再次夺走灵力。
“哈哈哈，师妹，就是这样。”
闻墨摇扇大笑。
“《朝生诀》修炼出的灵力可是灵果的最好养料，你可要好好修炼，别掉落筑基境界了，不然……”
他脸上露出病态而又兴奋的笑容：“我就在桑海秘境杀了你的师弟师妹，铸就我的无上道基。”
……
十年后。
“我们的口号就是打倒东则门！
打倒回音谷！
横扫秘境！
做回自我！
玄明宗三宗第一！
天下第一！
天聆峰最强！
四师姐阿瑶最牛！”
“啊——”
“二师姐！三师姐打我的头！”
刻着玄明宗莲花道徽的楼船从空中飞过，楼船甲板上，粉衣杏眸的女子捂着头，嗖地一下躲在身形消瘦的女修身后。
“阿瑶，别打扰二师姐休息。”
沈云霜柳眉倒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师妹。
“我要给二师姐画多几张符。”
祝瑶说着就坐下来，拿出四支符笔在四张符纸上同时绘制。
沈云霜无奈放过她，看着宁雪苍白的面色，轻声道：“师姐，外面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
宁雪点头，转身离开，路过祝瑶时停了一下，取出桂花糕给她。
“四师妹，你上回说要吃的桂花糕。”
祝瑶一下从她手上拿走糕点，把四张刚绘制好的灵符换上去。
“师姐，我最近又学会怎么刻阵盘了，过两天我刻两个送给你。”
宁雪注视她的双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只火红的雀鸟飞到祝瑶头上，啄她脑袋。
“哎呀！沈云霜！你这只笨鸟怎么老是啄我！”
“叫你没事就带它去青鸾峰耍，遭报应了吧。”
三天后，楼船降临在东洲梦苏城。
各宗筑基境弟子和合体境以上的长老纷纷进入秘境争夺仙缘。
传说上古秘境桑海秘境有真仙陨落，得之可见飞升大道。
秘境开启几天，生面的筑基修士们就发现有一伙人灵力不要钱一样，一天十二个时辰极速御剑，上天入地到处采灵药。
在其他宗门还在疑惑这伙人的来路时，和玄明宗死对头的问水宗就注意到了天聆峰的端倪。
“师姐，这株灵草怎么样？邪毒有反应吗？”
祝瑶拿起一株通体流光的灵草在宁雪面前晃，见她摇头，就换另外一株继续，地上堆满了玉盒。
宁雪眼神空洞，她不能说她没有中毒。
就在她撑过十年的时候，玄明宗宗主江无邪出现在石牢，抬手将一串神秘符文送入她眉心，给她种下重重禁制，约束她的言行。
真是一丘之貉。
夏潮生带她回天聆峰，宣称她十年前困于绝水天渊，身中邪毒，境界跌落到筑基初期。
一旁的“杨月溪”眨了眨眼，关心道：“二师姐，我们一定会找到解开邪毒的方法的。”
宁雪闭眼不愿看“她”。
杨月溪已经被闻墨的一道分魂夺舍了。
“哎呀！二师姐，问水宗来了。”
“杨月溪”惊讶道。
“杨师妹！”祝瑶瞪着“杨月溪”。
“杨月溪”哭丧着脸说：“我……我不知怎么地就说了，四师姐对不起。”
“气死我了！你……师姐你去哪？”
宁雪拔出灵剑，催动灵力往灵气波动的方向掠去：“试剑。”
问水宗在天聆峰的据点蹲守几天，终于等到他们带着大量灵草回来。
“把你们的灵草分我们问水宗六成，我们就不告诉其他宗门……”
宁雪走出营地就是听到问水宗弟子在防御阵在大言不惭，不由笑出声。
“那边那个你笑什么？”
问水宗弟子不悦地看着这个筑基初期的女修。
“你们现在不同意，等各大宗门围攻时就哭着求我们吧！”
沈云霜要开口，宁雪对她摇了摇头，手中灵剑爆发浩荡的剑意。
剑意抽线化丝，霎时间将惊散的问水宗弟子缠住，又聚结成团，将他们瞬间捆在一起，被剑意团成的牢笼紧紧封锁。
问水宗弟子惊恐道：“剑意化丝？你不就是个筑基！怎么会剑意小成？”
宁雪不看他，反而回身直视着不远处的“杨月溪”，眼中杀意毕露。
“杨月溪”手中不知何时扬起一把折扇，肆笑回音：“师妹，你要杀我了吗？”
……
深夜。
宁雪悄然离开营地，迎着星辉月色走入山林，来到空旷的悬崖边。
“师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桑海秘境吗？”
闻墨望着悬崖下的毒蛇恶兽道。
宁雪不语，感受着浑身的禁制骤然消解，试着传音给营地。
“我设下阵法，师妹传不了音的。”
闻墨回头看她。
“上古秘境灵气浓郁，到月满之时，打坐修炼《朝生诀》可就停不下来了。
灵力会不断被压缩锤炼，在修炼者体内孕养出一口仙灵之气，那可是只有仙界才有的仙灵之气。”
他笑道：“但代价是爆体而亡。”
剑气轰鸣而至。
闻墨挥扇，墨色字符从扇面冲出，聚成字墙与剑气冲撞在一块。
灵气震动，剑气溃散。
墨色字符还未漂回闻墨身边，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一股霜白剑刃从天而降，犹如银河从九天垂倾而下。
闻墨身上灵光闪动，瞬间跃离原地。
两股细如发丝的剑意刹那杀来！
一股预判他的方向，隐于暗处忽如长蛇出击，直取闻墨心口！
另一股剑意从直入地面的长剑迸发而出，如同被无形力量拉住飞奔的夺命丝线，向闻墨拦腰截去！
闻墨轻笑一声，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泽。
叮！叮！叮！
刺耳的金鸣之声响起，闻墨身上的防御法器将剑意尽数拦下。
“师妹应该先破开我身上的天级防御法器，再思考如何将我诛杀。”
黑色字符绕着闻墨飘动，他看着宁雪一身普通道袍笑道：“输了可是要死人的，师妹怎么不穿好一点的法衣？”
宁雪抬手召回灵剑，灵剑破土而出，落入她的掌心。
她低眉轻抚自己的灵剑，丝丝凉意沁入她手中。
宁雪屈指，忽然弹起了剑身，阵阵清鸣响起。
她距离闻墨很远，闻墨却听见剑音清晰响动。
叮声鸣鸣，层层叠叠，如同绝妙的弦音在旷野泛起一圈圈剑意涟漪。
闻墨下意识退后，却听剑音一声长啸，只觉自己仿佛落叶飘入不属于自己的宽广水域。
剑音越响越大，像是从开始的手指弹声，变成石块、木棍、铁锤、钟鼎、山岳……声如天塌，掀起惊涛骇浪。
磅礴如浪的剑意涟漪不断冲刷着闻墨藏在杨月溪体内的神魂，一遍又一遍地将落叶推赶上岸，却没有惊动他神魂中的法器现身。
闻墨恍若站在江面之上，低头注视自己本是女子的纤纤玉手，忽然化去血肉，变作他原本的宽阔手掌。
周围的空气仿佛冰霜冻结，一点寒芒映入闻墨眼中，随后是一柄瞬若流星的灵剑压着排山倒海的剑意轰啸而来。
“师妹，你杀不了我的。”
浩荡的剑音眨眼消失，闻墨摸着自己脖子的血痕，俯视跪在血泊中七窍流血的宁雪：“差点就死了。”
闻墨跨步走近宁雪，看着她瓷白肌肤上的神秘符文浮现，目中流露癫狂的笑意。
“师妹真是剑道奇才，一个筑基修士竟和师尊一样领悟了大成剑意——剑意为音。
但这禁制乃是那位飞升的前宗主亲手所写，你一个二寸灵根的筑基又如何能突破？
若你是金丹修为，我就应该身首异处了，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是。”
宁雪浑身颤抖，眼中血泪不止。
二寸灵根……二寸……
她明明就快杀了闻墨了，为何又是因为灵根？
“听说凡人的话本子里说修士一看见在乎的人死了就会入魔，立刻修为大增手刃仇敌，不如我来帮你？”
闻墨抬手，营地中一些闭眼打坐的修士忽然被一股力量牵引至空中。
巡逻的修士看到飘在空中的人大惊失色，连忙运转灵力要夺人下来。
回应他们的是被炸开的无数血肉。
数股金色的火焰从血肉中跃出，陪着几个依然闭眼的修士往闻墨飞来。
闻墨抬眼看着仙灵之气绕着祝瑶飞舞，不禁赞叹：“好香的仙灵之气，有这个和四师妹的见仙曈，我或许能找到传说中的仙人遗址。”
宁雪全身禁制发作，根本无法动用任何灵力和剑意。
她只能用目光死死看着祝瑶，内心呼唤她快点醒来。
“师妹想让她睁开眼吗？”
闻墨恶意一笑，挥手断开祝瑶的修炼状态，在她睁眼的刹那，把宁雪丢下了满是毒物的山崖。
“师姐！”
宁雪落在岩石上，觉得自己大抵快要死了。
祝瑶在山崖上哭喊她的声音她能听到，她却看不见祝瑶。
好痛，比被玄道灵果撕裂经脉夺她灵力还要痛。
不知是什么妖物，獠牙刺穿她的手腕，给她这个将死的猎物浪费毒。
她要是金丹就好了，宝体琉璃，刀枪不入，可以自爆金丹和闻墨同归于尽。
宁雪模糊间，好像看见遮挡她视线的岩石深处的一棵赤色流光的三叶灵草，其叶布满金色丝线。
她快要沉寂的心忽然如擂鼓响动起来，挣扎着从岩石爬起，挥开爬上她左手的毒物。
宁雪踉跄地走过去，扒开遮掩灵草的乱石，直接拔出整根三叶灵草吞吃入腹。
“嗬……嗬……”
宁雪浑身冒汗，汗水与血水彼此相融成血珠，从她的双颊涟涟落下。
灵草短命仙，可强行提升服用者资质和境界。
副作用是服用者绝对活不过半年，因为这是铭刻道纹的天道灵药，作用再小也受天地制约。
“这够了。”
宁雪从储物袋取出一把灵剑，神识放出，向山崖上探去。
桑海秘境奇异，将她的金丹劫云挡在秘境外，她一出秘境就要立即接受雷劫。
周围的空间在隐隐撕裂，宁雪肌肤皲裂汩汩流血，秘境排斥她的存在，在将她抹杀。
“裂！”
宁雪收回神识，凝着无匹的剑意斩开山崖！
闻墨周身飞满金色火焰，正伸手往被定身的祝瑶眼眸探去，一道剑光破地而出，将他的右手斩飞。
“啊！”闻墨惨叫。
一道道剑音从崖底升起，闻墨双耳流血，灵魂尖叫地脱离杨月溪的身体，在剑音振鸣中一寸寸碎裂。
“宁……雪……”
闻墨的灵魂阴沉地看着御剑飞上山崖的身影，在不甘和怨恨中彻底消散。
宁雪浑身犹如血人向前倒下，恢复自由的祝瑶连忙扶住她。
“二师姐，二师姐你怎么了？”
宁雪气若游丝地看着一轮皎洁银月，心想着死前能见到月亮也是很好的。
但是为什么它在动呀？是她的幻觉吗？
漆黑的天穹挂着的一轮明月，像是被妖魔追赶一样，飞速逃奔至中天，霎那间天地变色。
血色天空陡然笼罩秘境生面，日月同存一天，比以往浓厚数倍的灵气忽然降下这片天地。
“排斥消失了！”
宁雪面色更加苍白，她心意一动，玉牌立刻碎裂。
输送的灵力将她包裹，又立刻消散。
祝瑶同样捏碎自己的玉牌，也没有被传送离开。
营地里的天聆峰修士破开闻墨设下的阻碍赶来，看见血肉横飞的山崖边呆住。
“师姐，这是玄灵丹。”
沈云霜感受到宁雪身上的金丹灵力，取出金丹修士用的玄灵丹喂给她。
雀鸟在她肩头摇头晃脑地去看这个血人，看了一会，又跳到祝瑶头上去看。
“抓到的那几个问水宗的玉牌同样也失效，秘境出问题了，我们一时半会都出不去了。”
沈云霜叹息道。
宁雪凝眉，调动灵力，将心中埋藏十年之久的一段传音传给所有人。
“十三年前，问水宗袭击岳樱他们……闻墨夺舍了月溪想……”
禁制符文在她肌肤重新浮现，宁雪愈合的伤口又重新崩裂，流血染红了新换的道袍。
宁雪却开心地笑了出来。
她能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
“师尊和大师兄怎么会……”
众人眼神迷茫，可是瞥到宁雪忽然又浑身染血，吓得立刻扑过去。
“师姐。”沈云霜泪流满面，拼命地释放灵力，为她止住伤口的血。
“出秘境后……快跑……”
宁雪忍下想要从喉咙喷出的血，浑身抖如筛糠。
夏潮生还在秘境死面，他是合体尊者，抬手之威不是筑基修士可以抵抗的。
“二师姐，我们知道了。”
众人的眼神或许还有些迷茫，在看向她时，却逐渐染上同一种情绪。
天聆峰修士将四处散落的血肉尽数找回，给杨月溪的尸体合眼，都收到储物袋中，等出去的那一天将他们安葬。
宁雪被放在变大的雀鸟背上，众人御剑护着中间的雀鸟返回营地。
忽然却看见营地建筑微微晃动，林中落叶纷坠，刹那间地动山摇。
巨大的黑色裂缝从空中张开，里面跑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
“妖魔出世！！！快跑呀！快跑！！！”
一位弟子抬头震惊道：“那是师尊！”
宁雪猛地看去，瞳孔骤然放大。
血天之上传来一道清脆的破裂声，铺天盖地的灵威压下苍穹。
夏潮生面色剧变，爆发灵力要破空而去。
无穷无尽的罡风从裂缝中斩出，落在夏潮生身上，霎时间将他的身体四分五裂。
“啊！！！”
富含灵力的合体境肉块坠入山川林地，灵兽一拥而上，瞬间将其啃食殆尽。
一道人影从裂缝缓缓走出。
绝色的面容上覆着一片暗色魔纹，其身周魔气逸散，眉心一线血痕绽开，血红的双眸充斥着暴虐，浑身杀意滔天。
“护住二师姐！”天聆峰弟子立刻带着宁雪赶往最近的遗迹。
半空中的女子伸手，朝着地面一压。
血色灵力从天穹降落，将触碰到的所有障碍摧拉枯朽地粉碎为尘埃。
秘境所有遗迹爆出惊天的灵力，与血色灵力碰撞在一起，被后者毫不留情地破去。
天聆峰众人停下飞剑，望着灵光消散的遗迹面色一变。
血色灵力极速迫近地面，沈云霜面色一沉，道：“陵光，带师姐飞到海上！”
血色灵力覆盖到整个生面秘境的陆地，唯独陆地外的灵海独身其外。
宁雪要翻下雀鸟，被双瞳泛起灵光的祝瑶定住身体。
“你们！”宁雪脸色大变。
祝瑶闭眼，喊道：“陵光！”
雀鸟鸣叫一声，振动双翅，往灵海全速飞去。
剑光冲天而起，天聆峰弟子紧随祝瑶御剑，一具具血肉之躯毫不犹豫地撞向同一处血色灵力。
血色灵力震动，在空中停下一瞬，雀鸟趁机飞出海岸。
宁雪泪如雨下，口中抑不住吐出鲜血。
立于半空的女子绘制着血色阵法，一朵莲花道徽在阵心浮现。
“定向阵法……”
宁雪望着那朵熟悉的莲花道徽心悸不已。
这魔头要回玄明宗！
秘境灵力疯狂涌动，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在秘境各处张开，吐出罡风又不断撕裂空间，整个秘境天塌地陷，犹坠九幽黄泉。
血色阵法撕裂出一道金色裂缝，女子闪身而入。
雀鸟长啸，载着宁雪往裂缝飞去。
可惜一道罡风阻拦了它的方向，等雀鸟躲开罡风，金色裂缝已经闭合消散。
雀鸟盘旋在空中哀鸣，宁雪想开口安慰它，忽觉一道炙热的气息在周围升起。
雀鸟在不断鸣叫，滴血声和空间碎裂声响起。
“陵光？”
宁雪察觉雀鸟的生机大量流失，内心极度不安，拼命聚起全身灵力冲击祝瑶留下的最后封印。
雀鸟嘶鸣，火红鸟羽顿时燃起明亮火焰，在空中盘旋一圈，猛地冲向被金色灵血烧得半开的空间裂缝。
残阳如血。
雀鸟全身燃火，尖鸣着降落到空地，随同火焰一起消散。
宁雪跌坐在地上，头顶劫云凝聚，雷声轰鸣。
一根火红的翎羽落在她身前。
……
宁雪渡完雷劫，不眠不休地万里御剑赶回玄明宗。
她的经脉因为过度使用裂痛不已，丹田的灵力也因为吃太多灵丹而浑浊不堪，再不修炼剔除灵力的杂质，全身道基将毁于一旦。
但宁雪不在乎，她快死了。
可天聆峰还有弟子没去桑海秘境，温澜还呆在灵簌峰。
再快一点。
再快一点呀。
剑光划破天穹，宁雪执宗门道令飞过隐藏玄明宗山门的天泽水雾，却见宗门疮痍满目。
玄山灵峰尽数被拦腰断去，洞天福地也悉数被森森魔气摧毁，四处都是尸山血海，流血漂橹，寂若死灰宛若人间炼狱。
宁雪落在问仙梯前，她往前一看，突然从满地尸身中看到抱着一截枯枝的无头身体。
宁雪嚎啕一声：“温澜！”
她失神跪下，在无头身体附近抱起一颗血色头颅痛哭不止。
温澜也死了。
怎么会这样？
她还记得很多年前，温澜为了救阿姮拜入灵簌峰，却被她师兄抢走了阿姮，送给二长老的女儿制成法器。
温澜隐忍六年，在一个夜晚把这对狗男女杀了就疯了。
灵簌峰天木九寸的绝世天才就此陨落，只剩下一个整日呆坐在洞府前的傻子。
她曾听说桑海秘境死面有神木本源，能令死去的木灵起死回生，于是在夏潮生合体礼典上请求他找到神木本源，夏潮生也答应了，可是后来……
宁雪步履蹒跚地走上问仙梯，厚厚的血污将石梯染成黑色。
狂风吹拂，一个又一个死不瞑目的人首滚下问仙梯，如疾行入地府的森森恶鬼。
宁雪失神地走过一条条血路，忽然路过青鸾峰，看到嘴里衔着一根红绸，倒在地上的青色小鸟。
她蹲下去，将青鸾捧起。
手中没有任何温度。
天聆峰。
宁雪推开道宫大门，忽然听见有咬合咀嚼的声音。
她以为道宫进了什么野兽在啃食同门尸体，连忙沿着声音赶去。
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乱发男子伏在地上，将一具腐烂的尸体啃食得面目全非。
宁雪看不清男子疯狂啃食的面目，却清晰看到那具幼小的身体上的四指右手。
小师妹……
难以言说的愤怒让她立刻举起手中的灵剑，恐怖的剑意倾泻而下！
“公子！”
大步流星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挡下宁雪的一击，回身击出一道灵力，将她狠狠打进一间房舍中。
“安叔！我的丹田又修好了哈哈哈！天元道体果然非凡！哈哈哈！”男子癫狂大叫。
宁雪倒在一片烟尘中，看到闻墨被中年男子小心翼翼放到灵舟上破空而去。
满地血色的灵峰中传出一道凄鸣。
……
妖魔出世，屠杀了半个修真界，天下仙门无不血流成河，玄明宗和东则门更是被满门尽灭。
危难之际，回音谷付出举宗牺牲的代价将妖魔封印，此时高阶修士几乎被妖魔杀尽的修真界已是满目疮痍。
幸存下来的修士联合在一起成立道盟，为复兴修真界不懈努力，某天却传出一修士企图破坏妖魔封印的骇人听闻。
道盟议事大殿。
“能在封印上留下数道大成剑意的金丹修士，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闻墨坐于道盟之主的首位，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末位的一个女子。
周遭修士惊恐地远离宁雪，生怕她突然暴起杀人。
“师妹，你费尽心机放出妖魔，究竟意欲何为？”
闻墨一脸痛惜道。
宁雪望着他身后守护的化神修士一言不发。
三日后，宁雪定罪。
企图释放妖魔再次为祸人间，当剥夺金丹，废去道基，受千刀万剐之刑。
那是一日大雪，宁雪被压上断仙台受刑。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别人挖去她的金丹，断尽她的全身经脉。
闻墨忽然顾念同门之谊怜悯她，决定把全身尽废的她丢在雪地里冻死。
宁雪在雪地里看着闻墨欣然离去，捏着她的金丹说这个二寸灵根走了狗屎运竟能破境，内心默然倒数着时间。
她将自己所有的剑意压入金丹，金丹离体后会很快爆炸。
巨量的剑意会锁定闻墨一人将他脑袋穿成筛子，就是那位化神修士出手也没用。
宁雪身体的温度被雪逐渐吸去，心脏也逐渐停止跳动。
她紧闭双眸，如愿以偿地听到闻墨的惨叫声。
好像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惨叫声，也许是她剑意误伤了。
一道脚步声朝她走来。
“来补刀的吗？”
宁雪心想，然后停止了心跳。
表面：真的会很甜，我不是文案诈骗！这真的是个甜文啊啊啊！
背地：这是什么？香香的前世全员be饭。我大写特写大吃特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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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断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