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照烛

西荒,霜寒城。

事情好像就这样结束了。

宁雪愣愣地站在一边,腕上平安扣光芒大盛,一道灵力涟漪于她身旁打开,从中陆续走出宗门修士的身影。

“这种封印竟然能将血咒强行封锁,真是前所未见。”

不远处,齐羽筝被小心带出铜镜,数位医修察看她体内的透明封印,出声惊叹。

周冉立在一旁,手上捧着几个储物袋,一束金火兴奋地窜出地面,跳到她手中储物袋来回蹦哒。

照烛之火也不是她神魂中的万业灵火引来的,而是另有其因。

宁雪瞅了眼自己的一只手,感受神魂中摊成一片大饼的灰白火焰,思绪悄然回流。

万业灵火里有一点抢来的伪火,她之前误以为照烛之火跑过来是因为这点伪火,但万业灵火一旦回到她神魂,外界根本不会有任何存在窥探到这种灵火的存在,所以照烛之火根本不是被万业灵火引过来的,而是因为她的手沾染过伪火的气息。

宁雪继续回想。

分魂和她在灵画中相遇时,曾用身上储物袋和周围摊主交易,她之后也去把这些储物袋买回来。

这些储物袋来自那幅神秘灵画的灰影们,他们有些镇守于伪火附近,随身携带的储物袋就有可能沾染伪火气息。

如此,手上沾了伪火气息的她来到霜寒城就被照烛之火碰瓷,之后这些伪火气息减淡,照烛之火自然离开。

当她想通时这点,从须弥戒拿出那些储物袋,照烛之火果然又冲了过来。

宁雪内心长叹。

霜寒城事件告一段落,她应该也能顺利功成身退吧……

这时,一只道人在宁雪头顶惨叫着划出优美弧线,轰然在坚如磐石的城墙捶打出一大张蛛网。

点点碎石从道人深嵌入墙的头颅旁落下,在其右方,某只散修同样以头抢墙地砸出了一张超大蛛网。

宁雪悚然,右手不自觉一动,却被一道温凉的力道拉回牵紧。

“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灭城之灾,霜寒城诅咒在百余年前就被羽筝全取走了,至于我脸上的血纹……”

霜寒城修士瑟瑟发抖地站在一位青衫女子面前,脸上攀爬着大片血色纹路。

“尊者,我说是因为好看才用药水弄着玩的,过两天就会消退,您会原谅我们对您徒弟的无礼冒犯吗?”

霜寒城修士心虚道。

殷熙寒眸色冷淡地瞥了这人一眼。

下一刻,霜寒城修士同样凄声地在半空划出一道直线,悍然砸断城中数十株高树,最后被嘭声种入城墙里变成一棵倒栽大葱。

殷熙寒目光扫向一旁,开口道:“你们为什么会骗我徒弟成亲?能告诉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明明是礼貌询问的语气,几只围观的刁民却愣是被吓得抖若筛糠,惊俱不已。

不久前,霜寒城修士正向宁雪热情介绍霜寒城的砖瓦如何奇绝,谁料到她手上的平安扣突然飞出一道灵力涟漪,从中走出一位合体尊者直接把一众刁民吓成鹌鹑。

霜寒城修士连手中砖块何时砸到地上也不知道。

于是乎,他们欢快酝酿一夜的谋算就这样被戳破了,还可能为自己招来真正的灭城之祸。

刁民们冷汗直流地开始解释。

霜寒城百余年前遭受仇敌突袭,仇敌大幅催化城中百姓体内的血咒,照烛之火无法镇压加强的血咒,于是霜寒城城民纷纷暴毙而死。

危难之时,齐羽筝及时赶回霜寒城,她在外界找到一种法宝,凭借自己是霜寒城先祖的直系血亲身份与照烛之火重新书契,从而引来大半照烛之火入体,而后将所有城民的血咒强纳体内,又修复护城大阵,便离开霜寒城不知所踪。

血咒消失,霜寒城城民虽然可以不必因为跨出受照烛之火庇护的范围而暴毙,但外头的仇敌还在孜孜不绝地攻击护城大阵,试图一举覆灭霜寒城,以除后患。

霜寒城受制于实力无法反击,干脆封城养精蓄锐,准备等实力强大,再出城一锅端了仇敌。

但照烛之火却出了变故。

“霜寒城城民身处城中时,随时都能感知出照烛之火的状态,虽然我们再也不需要它的庇护,可它此前毕竟救下霜寒城百姓性命,我等也断然没有忘恩负义的道理,于是我们就想帮助灵火。”

“只是这火神出鬼没的,特别讨厌见人,平时都不知道藏在哪里,不过我们霜寒城百姓凡有喜事,它就会现身祝福,但自从我们感知到它可能出意外后,霜寒城无论如何大办喜事,它都没有出现。”

刁民们惴惴不安地揉搓着手。

“我们以为是照烛之火性情生变,对城中百姓的喜事不感兴趣了,正巧城中唯一与外界相连的灵画奇怪地掉出外人,您的弟子也光临我城,我们就扯了个谎……”

几只刁民说不下去了,低头不敢看殷熙寒脸色如何。

就算事出有因,霜寒城也该和人解释前因后果,不应一时心急智昏,围追堵截地哄骗人家弟子成亲。

刁民们自觉理亏,捧出一份厚礼,对宁雪道:“小友,此前对你多有冒犯,我们愿以百斤上品灵髓向你赔罪。”

灵髓伴随灵脉而生,依据品质分为极上中下四类,一条上品灵脉一年最多可产出灵髓一斤,其中灵髓品质不一,还可能不含一点上品灵髓。

宁雪顿了顿,轻轻唤道:“师尊。”

她其实没有被骗,只是被迫听了一堆吹捧霜寒城砖石天下第一的言论,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赔礼。

殷熙寒道:“宁宁可以自行决断。”

宁雪瞄了下殷熙寒平静的脸色,转头说道:“你们虽是因为照烛之火生变才会如此,但也没有强迫我的意愿,我原谅你们,你们把这些灵髓拿回去……”

刁民们如蒙大赦,假装耳聋听不懂人话,将厚礼硬塞给她,顺带还添了不少零碎,拔腿就跑。

跑得最快的那只刁民更是喜极而泣,这人看到殷熙寒就认出她是谁,差点被吓得当场瘫倒。

这可是曾经修真界最负盛名的青云道会魁首,师承玄明宗太上峰,当年道会决胜之战,她遇到那不要脸的问水宗弟子召出假扮傀儡法器的自家长老,一剑就将举办青云道会的问水宗新买山门削成两半。

连带着那问水宗弟子和长老都不知被打到哪喝西北风了。

如今一百余年不见,当初名躁天下的殷熙寒竟已是合体尊者,现在被削上一剑绝对会灭城,幸亏捡回一条小命。

刁民们心有余悸,暗自庆幸。

宁雪懵然地拿着一个储物法器,被牵住的右手又开始不自觉往外一拉,肌肤乍时从温凉的手心里脱出一段。

覆住手背的力道忽地全数松开。

宁雪右手手指僵了僵,一点冷意趁着吹入她手背,那股温凉的力道又重新覆来。

“宁宁。”殷熙寒再度牵住她的手,轻声道。

倾天雪色又开始将天地抹得朦胧灰白,地面的两点人影也霎时被风雪拂过。

殷熙寒伸手掸去她肩上的一点雪花,道:“已经没事了。”

殷熙寒温声道:“不会再有人骗你去做什么。”

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宁雪看她如常的神色,问:“师尊不生气吗?”

殷熙寒转眸与她对视,没有说话。

宁雪大胆道:“师尊不怪我擅自离开宗门吗?”

殷熙寒摇头:“一昧修炼容易生出心障,宁宁每天只要完成淬炼灵力的修炼即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离开宗门也并不需要告诉我。”

真的不生气吗?

宁雪内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下一横,一鼓作气道:“我今天其实没练剑,也没去雷池淬炼灵力,还给傀儡贴符箓,强迫它帮我打扫院子……”

宁雪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殷熙寒浑然不恼,反而道:“但与宁宁今天做的事情相比,这些只是小事。”

宁雪话音停下。

殷熙寒语气依旧温和:“若你没有在灵画里遇到那位散修,然后及时把大长老的道侣送回霜寒城,她很可能会陨落当场。”

殷熙寒夸赞道:“宁宁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情。”

应该是没事了。

宁雪心绪安定,右手再度想从殷熙寒的手中挣开,发觉却还是牢不可脱。

宁雪心头一沉,道:“师尊,你怎么不放开我的手?”

“因为我在生气。”

雪落声窸窸窣窣地下在宁雪耳畔,似是酷冷暴雨般浸满她的心扉。

宁雪心神一紧。

殷熙寒垂眸,将少女诧异的神色尽收眼底,“你很不听话。”

语气冰冷冷的。

宁雪眼角视线突而闪动一点光色,无数纯雷灵力冲入霜寒城上空,密云乍散,漫天雪意骤然被扫空。

天色大晴,大片熙光落在宁雪面颊上,惹得她的心神阵阵生寒。

果然。

“距离上次的齐国事件好像还不到半个月。”

殷熙寒握住宁雪右手的力道无声收紧,将她手掌拢在自己手中。

“宁宁很巧合地又遇到很危险的事情,虽然我给你写下很多符文,也给你准备了平安扣,但你一旦不准备逃离,敌人看出不会攻击你就不会激发符文的规律,而是改用其余手段困住你,你就没有办法逃脱,还会很容易受伤。”

殷熙寒闭了闭眼,道:“我和宁宁说过遇到危险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但这次你去灵画追捕邪修前,为何不告诉我一声?”

宁雪今天本来想向殷熙寒展现叛逆小徒弟的模样,可是抬眼刚触上她黯下的眸光,又改口道:“但我身上还有师尊设下的很多保命神通,师尊为什么会难过?”

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宁雪说完就觉得脑袋一阵发热,她大抵是病了,这时她不当场叛逆,也该做回乖乖小徒弟低头认错,说她是一时心急才会忘了告诉师尊。

可她现在说了什么?

宁雪内心混乱,右手肌肤的温凉触感蓦地离去,冬日冷意趁机重夺她右手的领地。

殷熙寒松开她的手。

宁雪眨眼,伸手又捞了回来,重复道:“师尊为什么会难过?”

但她从来没见过殷熙寒有过这样的情绪。

殷熙寒凝视徒弟许久,复杂情绪在眸中闪过,她伸出手,在少女眉心轻轻一点。

一层细密灵光在宁雪体表浮现,一道纯雷灵力融入她的护体灵力,立时将其加持得牢不可破。

“好像,宁宁总会遇到很多危险,明明我们相处还不到一年。”

殷熙寒低声道。

“别人收的徒弟一年到头都不会遇上什么灾祸,但你成为我的弟子后,却被祸事接二连三找上门。”

宁雪哑然,那股纯雷灵力将她紧紧缚在自己的保护下,森森冷风迎面朝她刮来,她察觉不到半点冷意,只能感觉双手捧住的温凉触感,以及眉心沁人的兰香拂过她的面颊,而后落在她肩上。

殷熙寒的一只手放在宁雪肩膀,浩荡灵力如洪流般轰啸灌入她的经脉。

“宁宁拜我为师不到一天,就在问道堂被顽劣弟子故意挑衅,出手打架,最后被宗门执法队抓进刑堂。”

宁雪体内的紊乱灵力在经脉里惬意地摊成几沓面条,外来的灵力洪流席卷而来,呼然将紊乱灵力梳理得缕缕分明,接着又带着这些灵力在她全身经脉运转了几个大周天,而后汇入她的丹田。

“不到半月,宁宁接了悬山大殿的修缮任务,又被蜃兽卷入梦境空间,里面的剑意将你变得双耳失聪,浑身是血。”

宁雪双眸微睁,纯雷灵力滴滴答答地落在她丹田,流至灵根附近,最终聚成占满整个丹田的一池灵液。

“不到五个月,宁宁从青州城回来又闯入宗门禁地,差点被太上剑灭杀,双耳再度因剑意失聪。”

殷熙寒俯身,直视宁雪的一双明眸。

“不到七个月,宁宁又去齐国遇上鬼族献祭,直面鬼族少族长,被困地下空间,差点死在齐国。”

宁雪眼前一片模糊,又有很多纯雷灵力闯入她的识海,戛然裹住她的神魂。

宁雪头晕目眩,神魂附近守护的几道灵光大亮,光色刹时盛满整个识海。

“齐国事件不到半个月,你又来到霜寒城,被人哄骗成亲。”

少女秀致好看的眉眼尽绽在殷熙寒眸中,她的身形有点摇摇欲坠,一双明眸却只看与她对视的双眼,只看眼前的青衫女子。

殷熙寒移开目光,直起身,伸手扶住她。

宁雪眼神逐渐清明。

殷熙寒忽然道:“我是不是不适合当宁宁的师尊?你在我身边总是厄运缠身,若宁宁是其他长老的弟子,也许就不会这般多灾多难。”

宁雪一下被惊得清醒过来,快声道:“师尊,这些事情其实都是我主动招惹来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雪十分心虚,其实她背地里惹下的还不止这些事情。

她还打了温澜的狗鼻子同门、弄丑夙音长老的宝贝灵花、蓄意搞塌天聆峰道宫、故意对某位重伤的红毛长老丢雷符……

殷熙寒垂下眼睫,轻声问:“宁宁还想做我的弟子吗?”

宁雪头如捣蒜。

“可是上天似乎对我不公,让我很多很多年都收不到徒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会总会我的弟子遇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危险,总是想让我失去你。”

殷熙寒寞然道:“我该怎么保护宁宁,才能不让你再遇到这些危险?”

宁雪眸光微震,心神沉在莫名涌出的愧意中默了许久,说道:“那我就一辈子呆在师尊身边。”

殷熙寒被宁雪捧在双手里的一只手想要抬起,却又被她握住。

宁雪捉着她的手不放开:“我就一辈子呆在听雨峰里,我以后留在师尊身边,哪里也不去,这样我就不会遇到危险,师尊也不用再为我忧心了。”

大不了她以后想要离开宗门,就用分魂偷偷穿梭灵画。

风声剌剌吹过满地雪色,点滴霜白飞扬在空中,撞向少女的一袭蓝白道袍,意图让她浸润雪天的些许冷意。

宁雪最终却没感受到飘雪送来的冷意,一块护体灵力在她衣衫亮起。

殷熙寒定定看了一眼满身纯雷灵力的宁雪,无论是神魂识海,还是经脉丹田,都被她的灵力保护地很好。

宁雪的面容也微微抬起,眸中还是只盛着她一人的身影。

徒弟似乎长高了一些。

殷熙寒心想,低头看她,眼里亦是只见一人的身影。

她不是没有能力保护徒弟一辈子,宁雪想要什么她都能够给她,只要不离开她的身边,她就永远都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

这样也许很好。

殷熙寒心中默了许久,开口问宁雪:“这样好吗?”

宁雪笑道:“师尊不想我再出事,我也想永远不离开师尊,这样一辈子就很好。”

殷熙寒唇角也是难得扬起,手臂抬起,轻巧挣脱宁雪双手,而后勾手一带,又倏然解开她手腕的平安扣。

殷熙寒道:“这样不好。”

宁雪眼神惊讶,体内汇聚的纯雷灵力开始散去。

殷熙寒望向映现在她眼中的一角碧色天空,说道:“是我一时想岔了,修行时遇到危险是常事,我以前也有过陷入大凶之地的经历,那时的我为了在弟子选拔前逃出险地,回到宗门,近乎一年都在面临层出不穷的危险,但也从中收获不少。”

“每个人的境遇都有所不同,修行时遇到危险也并非全是坏事,但实力不会因为遇到危险的多寡而增长,而是要看每次的应对方式是否成长。”

另外一枚平安扣穿过灵力涟漪,飞身落入殷熙寒手中:“这一点,宁宁每次都做的很好。”

宁雪体表的纯雷灵力也开始崩散消解,点点灵光碎屑从她眼前溢散而去,接着融进从天而降的明光,她眼中戛然涨起无边的透明灵河。

殷熙寒道:“人幼时渡河,年岁尚小,望见河宽没有边界,还要苦渡半日才到岸边,便视渡河为人生大难。”

宁雪心神一动,忽而觉得自己的视野拔高了一些,一条模糊的灵河边界在她眼底划出。

“人长大一点,到能一眼看到对面岸边的年岁,虽然还是为渡河烦心,但也不会觉得渡河极为难捱。”

宁雪伸手碰向透明灵河,指尖抚及灵光碎屑,便一触即散。

“人再长大一点,那时已历遍天下无数流域,甚至曾独自横跨阔海,回到幼时所见河流再次渡河,便再也不会觉得此河难渡,而是如走路一般易如反掌。”

透明灵河飞速在宁雪眼中消去,霎时变得无影无踪。

殷熙寒解开平安扣绳线,将另一枚平安扣重系回去。

“如此一来,曾经的大难变成小难,小难逐渐变得平常,宁宁虽然遇过很多危险,但现在若是再遇到那顽劣弟子的挑衅也能一招制敌,又遇见悬山大殿倒塌也能及时跑出来,以后长大一点,遇到太上剑也不会受伤,再长大一点,遇见齐国事件也能一人独破困局,而不受半点损伤。”

殷熙寒望着宁雪,说道:“宁宁呆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会成长,你不在我身边虽然可能会遇到危险,但你每次都能平平安安渡过,那些当初遇到的危险对不断成长的你来说,日日也在不断变小,终有一天,你再次遇见它们就不会再视其为危险。”

殷熙寒拉起她的手,将一根双玉平安扣系回她手腕。

宁雪目光落在腕间动作的纤指,话语在缓下的心神转了转,出声认错。

“我之前没有告诉师尊就进灵画追捕邪修,是因为我想要得到延生木的消息一鸣惊人,所以才不告诉你,但我还是太莽撞了。”

宁雪毫不脸红地张嘴扯谎:“纵然我有师尊的神通保护,可有的水看似很浅,一陷进去才会知道这是万丈深渊,若见危险,行事自当如履薄冰。我不该一看到散修消息就一头扎进灵画里,至少要先找师尊确认这些消息是真是假才对。”

殷熙寒系好绳结,道:“宁宁这次让周冉传信回宗,也算不上莽撞,只是遇到突发奇想的怪人而已。”

宁雪问道:“那师尊还我的生气吗?”

“对宁宁的气已经生完了。”

殷熙寒瞧着少女眸中亮起的神彩,故作沉吟:“可是好像还有一个总喜欢给你安排危险的老天,我抓不到它,无法向它讨回公道,所以还要气一天。”

一天?

宁雪明知这是逗她的笑言,但心中还是从中品出几分无奈。

宁雪思忖片刻,扬起眉梢道:“天道渺无踪迹,非人力所能触及,那我就只能想个办法让师尊不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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