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山倾嘴唇抿了抿:“太血腥了,我怕血。”
仇若青回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怕,我想去抓坏人,你认识警察的话,能把我塞进去吗。”
许山倾立刻停住,声音没了刚刚的柔顺,“绝对不行,你必须保持正常人的生活节奏,不能接受任何不必要的刺激。”
随着他最后铿锵有力的“这是来自院长的医嘱”,强势地把仇若青这份突如其来的上进心掐灭在摇篮里。
许山倾:“重新与社会产生联系、重塑与人之间的信任感,这是第一步;无论人性多么复杂、世界多么黑暗,都要敞开心扉,这是第二步;无条件地接受所有不为人所知的潜规则、所有背地里的污秽,才是最后一步。当你开始理解黑暗,沉默与和平就会来到你头上*。你还没学会走路,就想开飞机吗。”
仇若青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许山倾重新推起轮椅,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他低头在仇若青的耳边轻轻说:“等你强大到学会忽视一切的时候,才能真正跟伤害你的世界和解。”
“王八念经。”
到家后,许山倾催眠般的王八念经好像无意间在仇若青的脑子里扎了根,尤其是“重新与社会产生联系”让他不仅默许了许山倾当晚想赖在家里不走,还想起三宝大爷曾给他提出的让租客画简笔画的建议。
反正很闲,每天混吃等死,就当打发时间,等他一有时间会去找他们画画的。
不然就涨房租。
还是三宝大爷厉害,比许山倾睿智多了,那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镀24K舌头的话痨,男人怕什么不行要怕血,输人又输阵。
算了,三宝大爷是他搭的桥,做人要讲良心。
况且晚上揍了他,还能陪自己去海大。
海大……
仇若青一脸哀怨地给三宝大爷发了澄清邮件。
To:Sampleillness@119
上封邮件是个大乌龙大爷,如果你觉得还是这个心理医生香,那我不拦着你,是个误会,全都因为我给你提过的那个老朱,他意图不花钱就白蹭一次心理辅导,正好聊到女孩那什么了,不要脸的是他。
说到钱,许山倾把我的治疗费用退了,你记得让他退一退你的,如果不退,我打人可厉害了,可以打他第二顿!
给你发完邮件,我散了的毛圈又凌乱了一晚上,根本插不回去,还是因为老朱,哪壶不开非要提那壶泡茶,现在好了,茶没泡开,我裂开了。
我在母校看见了一条红色的河,但下次我要带着炸药把它炸了,你炸矿用的大规模杀伤性TNT可以分我点。
晚安大&……¥#@
许山倾在隔壁看见邮件,捏着眉心,若有所思地回了条[大爷我还是不退了,许院长要活命,如果没人给钱,他3000平方的诊疗中心就要垮了,弱瓜同志记得保密,对许院长这位百年不遇的大善人要好一点。]
仇若青是过来讨债的吗。
红色的河。
他晚上出现幻觉了?
许山倾盯着仇若青卧室那扇虚掩着的深灰色木门,全然没有熬了半个通宵的疲惫,一丝冷如冰刀的忧色爬上他的眉梢。
朱如后半夜被一通语音电话吵醒了,许山倾那张黑猫警长的头像凑到他眼前时,让他迅速从床上坐直,摆出小学生被人训话的姿势,颤声道:“许医生?”
“你是不是给仇若青提到海大了。”许山倾声音低促,一字一顿地说。
说不上来的吓人。
朱如打着哆嗦:“我提到了吗?我让他练肌肉……去海大踢球,啊,提了。”
许山倾:“下次再提会怎么样?”
朱如:“我磕死?”
“行。对了,你的‘来电铃声’要换,别人给你打电话,首先听到的是铃声,这个有点劝退,没事hustle什么,不利于心理暗示,下次有时间我再给你说。”许山倾不给朱如回应的时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朱如看着自己那个热血rap,浮起一片呆滞的笑意,心里嘀咕道:许医生又要教学了?上次那个还没来得及试试到底行不行,这么快就有新知识点了??
但他是先威胁……后给枣……
又来?!
他凭什么用这个三番五次地控制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觊觎若若就真不怕我直接把跟他的截图发给若若吗?然后直接告诉若若许医生心术不正!对一个病人有非分之想!
“叮——”
许山倾心有明灯似的发来一条消息,直接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山不会倒]:所有的试探、心理暗示,乃至传说中的“精神控制”,都基于赤忱和至纯至善的一颗真心,你有,我也有。从我见仇若青的第一面开始,就很武断地认为他一定没有朋友,但他能有你不离不弃地陪伴,我替他谢谢你。海大的那条河与一位失去的朋友有关,所以他对人常有戒备,不想再一次失去。那么作为他的朋友,还要提那个地方吗?
[猪]:再也不了许医生[流泪][流泪]
朱如真的哭肿了眼睛。
解决了有可能出卖自己的不稳定因素——朱如,许山倾面无表情地拉开客厅与阳台之间的磨砂玻璃门。
晚上气温只有20度左右,冷冰冰的月色没有任何温度,许山倾搂紧身体,给晚上那位司机拨了电话。
打通后许山倾压低声音:“期货,海大,轮椅。”
司机:“槐北路、望江路交叉口,红色雕像的缝儿里,伸20厘米。”
“好。”
许山倾解决一个个疑难杂症一样把这一天出现的疑点、难点逐个击破,凭借一目十行的记忆力,拨通了秦禹行的电话。
凌晨4点,正是深眠阶段,正常人不会很快就有回应,就算有,也一定嚎一声“大半夜打电话有病吧”,但秦禹行不仅很快就接了电话,还态度平和,丝毫不像被扰了清梦,只不过他稍显笨拙,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了句:“你、你、你是谁。”
许山倾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用一个气如游丝的哑音给了他无声的警告。
随后他便做了当晚最后一道题——让“警察叔叔”帮他查常住海市的“秦禹行”的所有信息,果不其然被“警察叔叔”当场驳回:“别人没违法违纪,没有正当理由,怎么能让你随便查普通公民信息。还有,都这么晚了,您老倒是精神矍铄,我们干刑警的可吃不消啊。”
许山倾等价交换了获得“秦禹行”信息的条件:“还记得北溪贩毒的那个吗,这只是一个,但我有可能帮你查出一窝,今晚已经有了线索,等我成功解决这件事,你帮不帮?”
“许哥,不是我不信你,我就是不信你。当初你跟封老一起去查案,肺都快吐出来了,您还是老老实实治病救人,好好当你的心灵理疗仪,别掺和这种高风险无回报的事情了啊,听话。”“警察叔叔 ”毫不客气地拆台道。
许山倾面不改色:“槐北路和望江路交叉口,西南边的红色雕像里有少量毒品,你可以带人去查,但一定要注意隐蔽。这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交易地点,也只能找到一只微不足道的毒虫。”
“欸你不会是自己买的吧,喂喂!”
许山倾挂断了电话。
当晚,他在与仇若青仅隔数米的客房内久久不能入眠,体内因仇若青而生出的许多焦灼的想法,还有因这个长长的夜晚牵扯出的海市不为人知的一面,让他很长时间以来给自己圈地为牢的舒适区变得更加乏善可陈。
他之前那平淡如水的日子简直没意思极了。
原来他也愿意推开公式化的生活,去找点让身心愉悦的刺激。
还没睡几个小时,不到早上八点,许山倾就被仇若青凿在脸上的拳头敲醒了。
仇若青跨坐在他的腰腹间,双目微微突出,一只手死死地拽着许山倾的衣领,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打道:“谁让你穿我睡衣了?!你礼貌吗!”
之后仇若青感觉到自己被两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按住,还仿佛有逐渐用力的趋势,仇若青不可思议地看着许山倾那张没完全睡醒的脸,打人的力道更重了一些:“你的手有礼貌吗?!”
许山倾以为在做梦,微眯的眸子里掺着一丝意犹未尽,双手失了惯常的稳重,那种要把人深深刻在指尖的触感跟某个好梦不谋而合,他半开玩笑似的说:“仇若青,你知不知道你打人一点都不疼,别白费力气了。”
他的语调和声音跟昨晚那个念经的王八一点都不像,倒有点仇若青平时慵懒到抽筋断骨般的性.感。
仇若青的身体被一股强烈的不知名的怒火再一次烧热,他气急败坏地背过手去,意图用懈于锻炼、又酸又软的肌肉群扳开许山倾的十指,也因此在白费力气中获得了许山倾一个赏玩意味的嘲笑。
许山倾将他的手重重压制在身后,用一只手臂撑床,借力慢悠悠的坐直,在仇若青羞愤的眼神里,偏着头向他的胸口逐渐靠去。
*当你开始理解黑暗,沉默与和平就会来到你头上——荣格《红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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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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