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在高速上行驶了十来个小时,才到了鹿窈窈提前订好的酒店。
众人只在中途服务区扒了两口死贵的盒饭,这会又累又饿,把行礼往房间一放,就组团直奔小吃街打野去了。
鹿窈窈说要请众人到附近饭店去吃,大家都说要尝尝当地特色美食,鹿窈窈也只能随他们去了。
本来她是想让大家乘飞机或者座高铁的,但五六十人光票价来回就得小二十万,所以干脆包了大巴车,这样不但省钱,来到这里之后,出勤什么的也方便。
路上多辛苦几个小时,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大家出来是挣钱的,又不是来旅游。
鹿窈窈为了跟员工同甘共苦,也一起坐大巴车来的,在九十度垂直的座椅上直挺挺坐了一天,简直让人灵魂出窍。
鹿窈窈腰酸背痛,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头发都懒得吹干,往床上一趴就闭上眼,晚饭都没胃口吃。
勾月和严莉莉知道鹿窈窈的习惯,她累了要先睡觉,睡醒了才会吃饭,便没有打扰她,从外面回来直接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鹿窈窈一觉睡到半夜三四点,被饿醒了,她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坐起来。
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零星的灯光,错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
鹿窈窈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梅雨季节,江南气候潮湿,可能夜里下过雨,氤氲的雾气从窗户漫进来。
鹿窈窈吸了吸鼻子,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她昨晚睡觉忘了关窗。
三更半夜的,外卖都不跑了,鹿窈窈打开软件,看到楼下就有一家麦当劳,二十四小时营业,便穿好衣服,准备下楼去买点吃的。
睡前没吹干的头发这会儿还有点潮湿,嗓子也疼,头有点晕,状态糟糕透了。
可能是前阵子熬夜加班太狠,身体透支了。
本来她身体很好的,几乎不怎么生病,结果刚到这里,就感冒了。
鹿窈窈拿过吹风机,在头发上抹了点精油,用手指把纠缠在一起的长发梳开,再吹干。
吹风机嗡嗡作响,鹿窈窈不由自主想起她爸妈说的话:囡囡啊,你一个人在外面爸爸妈妈不放心,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不如找个男人照顾你。
鹿窈窈以前对这话嗤之以鼻,没有钱,找个男人,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但现在这情况,背井离乡,寂静的夜里,身体不舒服,人就容易孤独脆弱,鹿窈窈头一次想,要是有个男人,能下楼给她买个饭,给她倒杯热水,让她靠在怀里吃个药,似乎也挺不错的。
鹿窈窈晕乎乎下楼的时候想:嗯,如果再遇到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包养他,让他伺候自己。姐有钱。
——
第二天是黄道吉日,剧组在大智禅寺举行开机仪式,为了彰显隆重,几个主演都需要化剧妆参加。
鹿窈窈接到通知,带着几个技术过硬的妆造总监,一大早提前赶过去,给秦曼宁、沈清渠几个人做了全套妆造。
今天剧组的重要成员几乎全都到场,投资方、制片人、导演、演员、摄影、场记,甚至连林深这个历史专业顾问都在。
鹿窈窈陪着秦曼宁从化妆车下来,一眼就看到他了。
林深今天穿得很随意,T恤衫牛仔裤,白色板鞋,清爽短碎发,气质干净的像个青春男大。
俊朗出尘的脸上表情淡然,静静站在人群之外,身后是一棵巨冠大榕树。
林深也看到了鹿窈窈,两人视线在半空交会了一瞬,又各自错开,仿佛不认识对方,招呼也没打一个。
林深垂眸,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前几天还一口一个林老师,说中了标就请他吃饭,现在却跟陌生人一样,眼神都吝啬给一个。
看来她的相亲对象来这一趟,效果很好,成功遏制了她朝秦暮楚的想法。
上完香,参拜四方神佛,众人分食了烤乳猪。
导演刘文昭按流程上台讲话,主演们一起揭红剪彩,工作人员又给每人都发了红包。
等到仪式举行完毕,鹿窈窈让团队其他人先回去。
刚才刘文昭单独叫她,说晚上剧组有聚餐,邀请她参加。
鹿窈窈不好拒绝,她虽然感冒了,但好在只是着凉,不会传染给别人。
她想着过去敬个酒就走。
聚餐的地点离大智禅寺有点远,鹿窈窈昨天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去车行租辆代步车。
秦曼宁说让司机送她过去。
鹿窈窈拒绝了:“你这边还有活动,没车不方便,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好。”
下山坡走了一段路,来到大路边,鹿窈窈打开叫车软件,输入目的地提交。
这个地段有点偏僻,出租车要过段时间才能到,她撑开遮阳伞,站在路边等车。
周围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香客,鹿窈窈低头看手机,一辆黑色奥迪从她面前缓缓驶过,鹿窈窈没在意,只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车上的林深瞥向后视镜,女孩撑着伞站在盛开的白兰树下,几朵花被风吹落,打在伞面又滚落到地上。
她的面容被伞遮挡,只能看到被风吹起的长发和红裙子,还有白皙的脚裸。
后面的车摁响喇叭催促,林深收回目光,踩下油门加速。
鹿窈窈到市中心时候,时间尚早,这里是商业街,整条街都是名牌专卖店,包包、女装、名表应有尽有。
若是平常,鹿窈窈肯定会开心的像个掉进米缸的小仓鼠,去逛街买买买,这可是她人生最大的乐趣和挣钱的源动力。
但现在她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懒懒的,天气又热,而且是自己一个人,所以就没什么心情闲逛了。
鹿窈窈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想进去坐会儿,等时间到了直接去饭店。
在前台点了杯特调玫瑰荔枝冰美式,咖啡师说需要等一会,请她先找个位置坐,等咖啡好了会帮她送过去。
“好的,谢谢。”
鹿窈窈环顾四周,准备找个靠窗的位子,然后就看到了林深。
这也太巧了。
林深坐在最里侧靠窗的角落里,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点的蓝丝绒拿铁,在鹿窈窈目光投过来的一瞬间,转开了视线,看向窗外的街道。
江南别的优点倒还其次,最厉害的是道路两旁的绿植,高大的乔木遮挡阴凉,还有成排的蔷薇花架,粉紫黄白,开得热烈。
眼睛余光瞥见一道红色的人影慢慢向他这边走来,林深胸口鼓噪,心中不断变换着开场白。
如果她来打招呼,应该怎么回应?
热情一点,还是冷淡一点?
林深手臂和后背的肌肉有些僵硬,要不要抬下手,装作风轻云淡?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鹿窈窈隔着一个桌子,坐到了他的前面,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林深缓缓回过头,看着鹿窈窈把长发拢到一侧,露出莹白修长的脖颈,脖根有颗桃花色的小痣,平的,小米粒大小,很圆,像特意点缀的一样。
她刚才看到他了,他敢确定。
可她不理他。
那个相亲对象的威力这么大?竟能让她在外面这么老实,莫说勾引,连跟男人普通搭讪都不敢了?
她是夫管严吗?
咖啡厅里布置得很高级,两张小圆桌中间都有半米高的镂空隔断,隔断上摆着绿萝和新鲜玫瑰插瓶,还放着熏香瓶,很好闻。
隔断虽然遮挡不了什么,但会让顾客有种私密感,心理上觉得这一平米的空间,此刻属于自己。
无论是办公,还是单纯放松心情,都很合适。
音响里正播放着歌曲,是一首舒缓的情歌——《暧昧》。
林深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咖啡的苦涩在口腔中弥漫开。
别胡思乱想了,人家有对象,且跟你没关系。
你跟人家很熟吗,哪条法律规定人家必须要理你?
咖啡师是个年轻帅哥,穿着工作服,腰间系着深褐色围裙,手端着托盘,亲自给鹿窈窈把她点的咖啡送过来:“女士,您的玫瑰荔枝特调,请慢用。”
鹿窈窈点头谢过。
咖啡师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桌边犹豫两秒,从围裙前面绣着小浣熊的兜儿里掏出一张名片:“嗯,我是这家咖啡屋的主理人,见到你第一眼就觉得一眼万年,请问可以认识一下吗?”
鹿窈窈看着递到面前的名片:奶白底色,深褐色图案,黑色字体。软乎乎的配色,让人很舒服。
她抬头看向立在桌边的咖啡师。
咖啡师很年轻,长得眉清目秀,二十来岁的样子,唇边挂着笑,微微歪头,眼中的喜欢不遮不藏,大大方方。
这应该是哪家大少爷下海创业体验生活来了。
鹿窈窈接过名片:“姚飞?”
咖啡师笑意更浓,点头:“嗯,是我。”
鹿窈窈把名片夹在指间,耍扑克牌似的转了一圈,又塞回了咖啡师的口袋里,顺手拍了拍小浣熊胖嘟嘟的脸:“不好意思呀弟弟,姐姐有喜欢的人了。”
姚飞表情一滞,随即挠挠头:“真的?不像啊,肯定是诳我的。”
“嗯?为什么不像。”鹿窈窈好奇,“我脸上写着单身了?”
姚飞:“没写单身,写着桀骜不驯。你这样美貌的女孩子,若是有对象,他怎么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
“哇哦,看不出来,弟弟你口味好重哦。”鹿窈窈轻笑,“还玩金丝雀PIAY呢。”
姚飞还想说什么,前台的语音提示机械响起: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请及时查收。
姚飞只好先去忙,临走前遗憾地看了鹿窈窈一眼。
鹿窈窈冲他耸耸肩。
看着咖啡师的背影,暗自品评:这个长得不错,就是有点瘦,一看就不常锻炼,跟林深比起来,差挺多的。
哎,要不起。
都想好了要包养个小白脸了,遇到有男人示好,却还是要跟林深比较一下。
天仙那么好遇那还叫天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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