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太大，处理局的人很快赶来，将鬼楼彻查一番。
房间里一共六具尸体，经检查，最早一具死于三十年前，之后每隔五年，就会新增一具尸体，最近一具的死亡时间在半年前。
这也是房间外出现大量烟头还有空酒瓶的原因，前来赴死者需要舒缓紧张和恐惧。
巨树融化，处理局检测了它树干里的液体，发现匀带有几十点浮动的污染值，树枝部分则正常，于是处理局猜测树干里寄生着蠕虫。
也是这些蠕虫，吃掉了出现在附近的牛羊，至于之前未检测出污染值，可能是因为树干遮挡，隐藏了蠕虫。
但仍旧有几处不能解释的疑惑。
第一点是，每隔五年，主动前来并死在房间里人是何身份，目的为何？
第二，藏在树木以及干尸里的虫子，作用为何？
第三，这些虫子，这颗树，背后是否有组织在故意圈养？
第四，巨树和蠕虫，为什么会在短短几秒里，突然死亡？
其中第四点是众人最想不通的，当时他们就在这里，明明什么异常都没有出现，但巨树就是突然就发生了异变，然后死了。
难道是幕后组织者在远处监视，然后使用某种方法杀死巨树，从而隐藏线索吗？
处理局局长东郭岩看着大树尸体，百思不得其解。他折下来根树枝，戳起来一段粘液，黑红色的液体像胶水，拉出极长的丝。
“局长，您叫我？”秦记走过来。
东郭岩皱眉盯着粘液，说道：“学生们都安排车送回去了？”
“是的，刚上车。”秦记扶了扶眼镜，“您叫我过来，是想问今天的事的细节吗？我这样说恐怕有些不够详细，今晚零点前，我会把详细的报告发给您。”
东郭岩侧眸瞥了秦记一眼，才说：“大树异变之前，安寻在做什么？什么动作，说什么话，什么语气，什么表情，再讲一遍。”
秦记又扶了一次眼镜，才说：“那时我们正在观察干尸内部，我让安寻过来看，他一开始有些害怕，我鼓励之后他才靠近。然后他用发现了线索的惊喜声音说‘干尸只是虫子的容器，给虫子供养营养的是树根’，随后我便顺着他的话开始分析……整个过程我们都聚集在干尸面前，一边观察一边交谈，接着鬼楼便开始震动了。”
东郭岩道：“你的意思就是，安寻一切正常。”
秦记道：“我只是把我跟安寻当时在做什么，具体的复述了一遍。”
东郭岩笑了声，说道：“你倒是一如既往地谨慎，行了，去云秋叫过来吧。”
秦记一时没动，直到东郭岩看向他，他才垂下眼睛，应了句好。
片刻，年云秋过来，站在距东郭岩半米远的地方。
东郭岩被气笑，他点了支烟，抽烟着说：“你躲什么呢，我是踩狼虎豹吗？”
年云秋没什么表情，很平淡地说：“同事之间，也没必要走那么近。”
她跟东郭岩谈了七年恋爱，东郭岩一直不提结婚的事，于是年云秋提了分手。到现在两人已经分手三个月了。
东郭岩沉默地抽了两口烟，开口便说起了正事：“大树出事之前，你跟季泊凛在聊什么？有奇怪的地方吗？”
年云秋太了解东郭岩了，立即猜道：“你怀疑季泊凛？可他不是首都来的人吗？”
年云秋不知道季泊凛S级异能者的身份，只知道他上面有人，身份地位不一般，还有拥有处理应对污染物的实战经验。
东郭岩没跟年云秋打哈哈，还透了个底：“季泊凛就是炎帝。”
年云秋震惊地撑大了眼。
全国B级及以上的异能者，能得到进入国家污染与异能中心论坛的资格，里面有全球范围内的大量不公开污染处理事件新闻报告，以及异能者排行榜和许多内部信息。
而炎帝的异能值全国第一。异能者讨论室里有大量关于他的帖子，他的异能是火系，但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罕见的异能变种——黄金圣火。
据说，他的黄金圣火能焚万物而不灭，就算是S级的污染物，碰到他的黄金圣火，除非断体，不然火焰会焚烧到污染物消失为止。
“他怎么……”年云秋压低声音，“怎么变成了这样？我带去做的异能检测，他的异能等级只有D级。”
处理局并未公开季泊凛出事的信息，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东郭岩能知道，是因为季泊凛申请转校到重城，整个重城知道季泊凛真实身份的，只有局长一个。
不过现在得加上年云秋。
“出了点事。”东郭岩说，“季泊凛信息是绝密，你现在是负责他的主导师，我相信你的为人，所以告诉了你。”
年云秋皱起眉：“你不该告诉我。”
东郭岩在掌心摁熄烟头，态度坚定：“不，你得知道，因为我怀疑季泊凛来这里，另有目的。”
“就算他有，那也可能是他在执行某个秘密任务。”年云秋道，“而这不是我应该知道，然后去揣测怀疑的事情。”
东郭岩又点了第二支烟，年云秋张口，想让他少抽点，但两人已经分手，她最终把话咽了回去。
东郭岩道：“只是调查，他没必要坐着轮椅来，而且从时间上推，季泊凛出事，疑似【天灾】的污染值出现，以及突然增多的污染事件，都出现在差不多的时间线里……还有，今天下午突然在首都爆发的高传染性污染，跟鬼楼污染事件的时间也很相近。我从来不相信巧合，尤其是连续的巧合。”
年云秋有些被说动，但比起毫无根据的怀疑，她还是更相信证据。她不喜欢建立在有罪推论基础上的东西。
季泊凛是首都处理局的人，力量强悍，万众瞩目，如果他的品行有问题，首都那边不可能没有反应，还把这么危险的人放走。
年云秋抬头，直视着东郭岩的眼睛：“你把这些推断告诉我，真是因为相信我，还是因为你怀疑季泊凛，但你不能时刻监视他，你需要眼睛，所以才告诉我？”
东郭岩想解释，话却无从说起。他相信年云秋，但在某些事上，他的确无法控制地怀疑年云秋。
年云秋表情变冷，她失望道：“我会关注季泊凛的，但不是因为你的怀疑，而是因为你告诉了我季泊凛的真实身份，我被迫上了你的船。你的目的达成了，还有别的事吗？”
东郭岩抽着苦涩的烟，静默两秒，开口说：“还有安寻……”
年云秋直接打断说：“安寻有秦记看着，他很细心，而且，我相信他。”
东郭岩讽刺道：“你当然相信他，不然也不会跟他住一起。”
年云秋不想争吵这件事，转身就走。
她一路快步走出鬼楼，在门口碰见了拿着东西往里走的秦记。
见年云秋表情阴沉，秦记犹豫着说：“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没事。”年云秋装作不在意，“反正都分手了。”
秦记愧疚道：“当初我不该临时借住在你家的，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我……”
他跟年云秋的关系很特别。
年云秋大秦记十岁，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记十三岁。他幼年时便没了父母，勉强在亲戚家寄居了几年，最终被亲戚赶出家门，大冬天的在街上流浪。
那天下着大雪，秦记倒在路口，被年云秋和她父母捡到，送去了医院。那之后他们家就对秦记很照顾，还曾经想过办收养手续，但年少的秦记自己拒绝了。
之后有几年的时间，秦记就住在年云秋家里，直到他觉醒异能，进入重城异能学院，开始住校。
前几个月，因为租房的问题，秦记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年云秋就让秦记住在她的房子里，她回爸妈家里住。偶尔年云秋会带父母做的食物过去，又恰巧被东郭岩撞上。
东郭岩生性多疑，还一直认定秦记暗恋年云秋，再加上他与年云秋恋爱多年迟迟不结婚，所有矛盾一起爆发，年云秋干脆提了分手。
“不关你的事。”年云秋是真不想提那些吵来吵去的破事，“都过去了，以后谁也别提。”
秦记还想说什么，年云秋直接走了。
**
凌晨四点，重城围墙。
虽然如今污染事件的发生率极低，污染物几乎绝迹，但保护城市的围墙仍旧按照两百年前的规格执行。城墙高达十米，厚度两米，形似长城。
不过如今不再在围墙上安排驻守人员，而是全部更换为电子眼。
而现在，围墙上方，出现了两道一高一矮两道黑影，凌空悬浮在电子眼上方，完美处于电子眼死角。
高的人影披着黑袍，但仍旧能瞧出她曼妙高挑的漂亮身材，一抹亮眼红裙从黑袍里飘出。
矮的人影则完全遮挡在黑袍里，直到一阵强风吹来，黑袍掀开，露出矮个男人那身不修边幅的老男人套装——松垮白背心和沙滩短裤。
两人出现的位置，正对鬼楼。
隔着十几公里距离，只能很模糊地瞧见鬼楼里闪烁的灯光，那是正在连夜搜索鬼楼的处理局人员。
落定后，红尾取下兜帽，露出一张美艳至极的脸，她的双眸颜色猩红，在夜色中像红月一样明亮诡异。
她抬起指甲同样艳红的手，挖出自己的右眼眼珠，然后往上空一抛。
拖着血管的眼珠凭空消失，下一瞬，它出现在十几公里之外，融化倒塌的大树上方。
猩红的眼珠咕噜转动，鬼楼中庭里的景色尽收眼底。
同一时刻，处理局人员手里的污染检测仪发出滴滴警鸣，污染值瞬间攀登到可怕的九千点，处理局人员大惊。
但仅仅一秒。
一秒后，污染数值掉落，回归到之前的几十点。
红尾把眼珠塞会眼眶，她脸色难看：“七号树确定死了。”
强哥挠了一下油亮的秃头，几根稀疏的头发随风摇摆，他唏嘘道：“怪事啊怪事，没道理啊没道理。”
按照原定计划，位于首都的一号树会寄生并爆发污染。从事实结果看，一号树计划已经初步取得成功，污染在首都大爆发，虽然很快就被S级异能者白鸟阻止。
但他们已经打响了胜利的第一炮。
接下来会是二号树，但谁也没想到，排在最后的七号树会突然死亡。于是BOSS派遣他们过来查看。
红尾没理会强哥的废话，直接掏出手机，联系远在国外的BOSS。
电话很快接通，红尾语气娇媚而敬畏地汇报道：“老板，七号树确定死亡，看样子，像是被人融化了，所有的小虫都已死亡。”
电话里传来沙哑诡谲的男性嗓音，语调带笑：“这样啊……”
红尾拿不准BOSS的态度，谨慎道：“要仔细查查吗？按理说，重城并没有能融化七号树的异能者。”
“不用了。”电话里的人笑着说，听起来似乎非常愉悦，“以后我们的所有行动，都绕开重城。”
红尾很意外，旁边的强哥也吃惊地扭头看了过来。
“我们可以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红尾问道。
为什么……
国外某处，高楼之上。
BOSS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下方是璀璨明亮的城市灯火，衬托得BOSS的背影愈发高大俊美。
他穿着绅士的黑色燕尾服，头戴礼帽，银白色长发如瀑，柔顺明亮，垂至修长的腰部。
BOSS轻轻转了转手里的文明杖，上方的蓝宝石折射出微光。
BOSS看着下方的灯火，也看着玻璃上的倒影。他没有脸，面部中间，只有一枚几乎占据了所有面庞面积的红色眼睛。
那颗眼睛里流露出疯狂的喜悦与贪婪。
“因为【天灾】苏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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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