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一口气跑到蔺渊面前,蔺渊捧着弓箭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唐黎平息气口后行礼道:“我没来晚吧?”
蔺渊抿了口茶,指了下小桌上的烧饼道:“先吃点东西吧。”他惦念着唐黎的身体,怕她早起过来没来及吃早饭。
唐黎确实没来及吃饭,她咬了口饼道:“没有等太久吧?”
“没有。”蔺渊虽是这般说,实际上已经等了半个时辰。期间有无数学子路过问好,顺便帮人修改五篇文章。
吃完烧饼的唐黎刚要喝茶,蔺渊伸手盖在茶碗上道:“刚吃完东西半个时辰不要喝茶,对肠胃不好。”
“哦。”唐黎乖巧听话。她拿过一张弓来塞到蔺渊手中:“你先射一箭我看看。”
弓箭对于蔺渊来说并不陌生,他十岁入书院,六艺之中最为擅长的便是这射艺。只是多年未执弓,此刻执弓而立,倒让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勿缩颈,勿后仰,勿挺胸....”唐黎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个小戒尺,敲着蔺渊的肩头道。
“后脚如瘸,前脚如撅。你腿是假的吗?打弯都不会吗?”
“这.....”
这不是师兄训导我的话吗?
蔺渊愣愣的抬眸,俊秀的眉眼忍不住皱了起来。此刻在他的脑海中唐黎的声音与师兄的声音叠加一处。
少时第一次拉弓便是师兄教导的,他也是这般强调拉弓的姿势,连方才戒尺打过的地方都那般相似。
唐黎见蔺渊走神,拿着戒尺在他眼前晃了晃道:“看我干嘛?看靶子,射箭。”
蔺渊手指微松,箭离弦而出,连靶子的皮都未碰到。
对于这样的结果唐黎并不觉得意外,心不在焉的射箭,能射中才怪。还有持弓的姿势,哪有这般拿的?
唐黎示范一遍,扭头问道:“姿势对了事半功倍。看明白了吗?”
蔺渊点点头,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告诉唐黎他根本就没明白。
“哎呀,你的胳膊....”唐黎嫌弃戒尺纠正不过来,索性扶上蔺渊的胳膊,又见他拉弓的那只手也别扭,便来到蔺渊面前帮他调整姿势。
这样一来二人的距离就非常近,唐黎相当于整个人钻进蔺渊的怀里。
“这样不好吧?”蔺渊小声提醒道。
“你懂什么,拉弓的胳膊就该如此,这样好的很。”她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继续帮蔺渊摆好姿势后才点点头道:“射箭吧。”
这次的效果要好一些,总归是射到靶子上。
“你看,我就说我能帮你吧。”唐黎仰头笑盈盈道。
蔺渊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浅很淡,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舒适之感。唐黎心头微动,不知怎么的就想把面前人的胡子给剃掉,到底看看没有胡子会是何等模样,是否真如林焕所猜想的那般俊朗。
嗯.....反正他眉眼倒是挺漂亮的,鼻梁也挺。就是这嘴巴、下巴被胡子遮盖的看不清楚。
既然他隐藏身份进书院,那他的胡子很有可能是假的喽。
想到这,抬手就揪上蔺渊的胡子,蔺渊完全没想到唐黎会来这么一下,躲是没来及躲还被揪掉胡子。
“啊!”蔺渊疼到往后撤步,他干脆坐回到椅子上。
“竟然是真胡子诶。”唐黎观祥着胡子囔囔道。
“你....”蔺渊揉着下巴,他真的被揪的很痛。
“蔺夫子!”余平等人边喊边跑。清晨的靶场难得来这么些人,然后唐黎稀里糊涂被余平拉着比箭术。
至于蔺渊,正盯着远处与余平耍的开心的唐黎。
和师兄们有说有笑的,怕是早把自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是说来教我射箭的嘛?
蔺渊委屈的努努嘴,像被遗弃的大黄狗似的浑身散发着可怜劲儿就差呜咽两声。
“学兄好兴致,来看学子们射箭?”吴夫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蔺渊身后。
蔺渊重新调整情绪,又挂上温温尔雅的笑容道:“吴夫子请坐。”
两位夫子坐定,齐齐将目光投向前方。蔺渊与她不过是一本琴谱的缘分,自然无话多说。
吴夫子率先开口道:“学兄明日射礼准备的如何?”
“尽量不为书院丢脸。”
“我相信你的能力。”说完转眸看向蔺渊,那眼神像是已经将人吃透般,让蔺渊觉得不太舒服。就听她继续说道:“昨日我让唐学子送你的谱子看了吗?”
“是诗经的驺虞。射礼上惯用的曲子。”
“看了就行,我怕你会忘记。”她刚要拿过一旁的茶盏,蔺渊制止道:“这杯我方才喝过。校场简陋没有空余的茶盏,吴夫子见谅。”
他抬手间闪过一抹红色,吴夫子眼尖,她指着道:“你的手在渗血!”
其实蔺渊一直能感觉到手掌的刺痛,估计是拉弓导致伤口裂开,渗血也属正常。毕竟那么深的刀口,没那么快能长好。
“给我看看。”她看起来挺紧张蔺渊的。
“这就不必了吧。”蔺渊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受伤一事,因为那是一处明显的刀伤,若是被人看出肯定会起嫌疑,到时候再把官兵招来。
“伤的重不重?让我看看。”吴夫子直接要去拉蔺渊的手。
“呀?发生什么了?”唐黎一个跨步挡在二人之间。
她了解蔺渊的脾气,肯定会避免与女子接触,几下拉扯又该碰到伤口喊疼了。
蔺渊偷瞥了眼面前的唐黎,本以为她跟师兄玩的开心,没想到还记挂着自己。心中竟觉得舒畅不少,立在唐黎身后不由得挺直腰背。
吴夫子笑着解释道:“我见你夫子的手渗血,就想着帮忙重新包扎一下。”
“多谢吴夫子关心,学生这便带蔺夫子回去包扎。”
“那就好,注意别见水。”吴夫子没多说什么,起身道了告退。
唐黎坐到一旁悠闲地捧起茶盏道:“吴夫子对你蛮好的嘛,我可没见过她对谁这般上心。你蛮厉害的嘛,刚来书院几天就引来吴夫子的青睐。”
蔺渊却不那么觉得,吴夫子对自己的关心无关情爱,这点他看的出来。只是为何如此关心却没想不明白。
眼看唐黎就要喝茶,蔺渊压低声音提醒道:“茶有毒。”
唐黎未表现出半分不妥。她就知道,跟在蔺渊身边总会遇到些刺激之事。
她眼珠子乱窜,发现蔺渊的那杯茶已然见底,周围又没有水渍,那说明是已经喝掉。
所以,茶水有毒的结论是他尝出来的?
“……”唐黎满眼关切的看向蔺渊。
还不知道是何毒?会不会致命?如今书院准备乡射还封了山,这毒该如何解啊,复叔要是在就好了。
蔺渊目前面色无碍,他点了下茶盘,装作若无其事的起身道:“先回寓所。”
“是,夫子。”唐黎端起茶盘配合的起身。
直到走进寓所蔺渊也无半分不适,唐黎拉过他的手腕把脉,确实无异常。
银针入茶盏却发生反应,蔺渊说的没错这茶真的有毒。
但他怎么会没事呢?
莫不是江湖中的一种秘术——百毒不侵?传闻要想百毒不侵必须要在毒水里泡上七七四十九天。
咦?那蔺渊的皮肤为何还如此白皙?不该被染黄或者染红吗?
蔺渊不知道自己在唐黎脑海中已经离谱到何种境地,他嘱咐道:“此事保密。”
说完就拿着锄头在院中挖个小坑,将沾了毒的茶盏埋进去,唐黎不理解蔺渊为何要息事宁人,她义愤填膺道:“应当立马报官,下毒害人,此人不抓留着过年吗?”
“我有我的打算。”蔺渊是不想牵连书院的学子,因为这茶是学子奉上的,若是衙门查起来便会提走学子审问,这不是给人带来无妄之灾嘛。
“你来书院到底是为何事?我可不信你是来当夫子的。不然平白无故的毒你这个夫子作甚?”突然发问让蔺渊错不及防。
“请你放心我对书院是没有歹意,对你们也没有。”蔺渊只能点到为止,他低头理着袖子明显不愿多说。
“你又不说!我这就报官,连你一同举报。”唐黎扭头就走,走前还把院子中摆放整齐的农具全部踢倒,以彰显自己的不满。
但是预想中会追上来的蔺渊没有出现。
好啊,他是一点都不怕啊。
他凭什么不怕?他是贼!贼不怕官,天理何在?
其实在唐黎内心深处是在担忧蔺渊,今儿有人敢用毒,明儿指不定有什么等着他呢。
他又不会武功,说出来自己也能护他一二,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
气冲冲的唐黎大步朝前,迎面碰到山长使她不得已停下脚步行礼问好。
“唐学子何事急走?”
“学生的书落在讲堂,正打算去取。”唐黎低着头回话道。
山长捋了捋胡子道:“你母亲来信过问你的学业。”
唐黎头低的更低,根本看不到她的神色:“我现在是十八斋的,母亲很得意吧?”
“唐学子,莫要敌视你的母亲。她关注你的学业也是关心你。”山长慈爱的眼神包裹着唐黎。
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或多或少都与家中有矛盾。
远的不说,就说十八斋的上官竹,与家里闹成那样,不过是祭祖时被父亲不痛不痒的训斥两句,就散起德行来顶撞父亲。还在府试逞一时口快写文章辱骂主考官,这不是拿自己的前程赌气吗。
唐黎的情况也差不多,总是曲解长辈的关心。
骨肉至亲怎么就闹成这样,明明是满心满眼的担心,说出口的话却变了味道。
“别人不知道我为何从京城来邓州的,山长还不清楚吗?母亲就是在逼我认输。我偏不。”
一年了未曾写过一封信。离府试还有四个月来信,不问我健康与否,想家与否,只问我的学业。
呵,母亲的意思挥之欲出,她是在提醒我府试将至,以你的本事是考不过去的,乖乖回家吧。最终还是听从家里的安排,永远不可能飞出大人的手掌心。
可我偏不认输。
唐黎倔强的姿态让山长感慨万分:“你的性子真的很像你的母亲啊。”
“……”唐黎低着头没有回话。
“好了。”山长笑笑挥散方才的不愉快,鼓励着唐黎道:“虽说你才来书院两年,但老夫相信你定能通过府试。”
唐黎狠狠的点点头,她同样对自己有信心。刚来书院时她就有信心,偏偏莫名其妙的生病导致错过府试。有前车之鉴,这次定会避免此事发生。
山长又嘱咐几句才离开,唐黎一天的好心情被母亲的信给打搅,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颓废万分的回到寓所趴在塌上,一趴就是一天。
至于吓唬蔺渊下山报官的事,唐黎早就抛之脑后。蔺渊也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悠哉悠哉的整理农具,直到排放整齐才满意的露出微笑,颇为轻松的吐了口气。
乡射在即,兵马司的兵守在山口,唐黎就算真想报官也得等到乡射结束,更何况她也只是威胁威胁。这姑娘,最是嘴硬心软。
蔺渊换完衣服,看了眼袖子全湿的长衫,刚才的毒茶全部吐在此处。
他对于下毒之人同样是没有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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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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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教蔺渊射箭的唐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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