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见凌舞雩正蹲在榻边,下巴搁到交叠的手背之上,乖巧地注视着自己。
他心里一软, 抚上凌舞雩的脸颊:“不睡了?”
凌舞雩握住他的手蹭了蹭:“睡不着了, 师尊。”
祁墨云这会儿才注意到房内光线很暗,只有屏风后燃着烛火, 他从床上坐起, 一双眼茫然地望向窗外:“现在什么时辰?”
墨发随他的动作垂下,发尾扫过凌舞雩的手背,令凌舞雩的手指微微一颤,凌舞雩再开口时,嗓音不由低哑下来:“戌时。”
“为师……睡了一整天?”
凌舞雩点头。
祁墨云有些不好意思。分明哄孩子睡觉的人是他,结果他先睡着了。
他觉得尴尬,修长十指攥紧了织锦软褥, 轻咳一声并试图转移话题:“伤势恢复得如何?”
凌舞雩坐直身体,一双眼亮亮的:“得师尊照料, 伤好得差不多了。”
“上来,给为师看看。”
凌舞雩便脱下鞋, 半躺上榻。
本以为师尊只是简单检查一下,结果师尊解开了他的腰封, 身体不免一僵。待祁墨云想要褪下他的中衣时,他慌了, 连忙用手扯住衣襟。
祁墨云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怎么?害羞了?”
他刚睡醒,说话声含含糊糊的,在昏暗暧昧的光线作用下,听来有缱绻的味道。
凌舞雩注视着他幽深的眸子,心脏忽然跳得厉害。
他怎也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反应, 如同想不通为何不愿让师尊离开。这会儿他很怕师尊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差点儿就要落荒而逃。
祁墨云是不会让他逃走的,他引动了师徒契约,对凌舞雩施加了定身惩戒,令凌舞雩不能动弹。
凌舞雩却接受到错误信息,以为师尊生气了,他便不敢再反抗,当然,也不能再反抗了。
祁墨云轻叹一声,道:“我的徒弟长大了。”
祁墨云让凌舞雩靠在床头,半跪在他身侧,把他的中衣褪下放到一旁,面对缠得乱糟糟的纱布,头疼得厉害,只能上手去摸,以找寻能下手的地方。过程中,凌舞雩身体僵直,连话都说不出来。
祁墨云终于在他后腰的纱布上发现了一个活结,两只手环上他的腰便摸索着去解,动作看上去很像一个拥抱。
凌舞雩的心口小鹿乱撞。
他能感受到祁墨云的吐息,这与祁墨云身上的冰雪气息不一样,是热的,他只要微微偏头,唇就会擦过祁墨云的耳朵。
所以他不敢动。
“好了。”祁墨云在他耳边道。
身上缠绕的纱布被一层一层解开,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凉意让凌舞雩清醒了一些,他摇摇脑袋,道:“师尊,您看,都愈合了。”
说着,他就想把衣服穿好。
虽然为自己上药的人也是师尊,但他还是会不好意思。
谁知,祁墨云忽然将手压上了他的肌肤,冰冷的触感叫凌舞雩打了个激灵。
止渊峰峰主的外伤药确实管用,这才过了半天,伤口就愈合了,只留下了浅淡的疤痕,祁墨云低下头,重重按压了一下他腹部的伤痕,问:“疼吗?”
凌舞雩也低下头:“不疼。”
“那便好。”祁墨云抬首,正正对上凌舞雩一双鸳鸯眼,只觉心间一颤,又被可爱到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发丝。
凌舞雩说话结巴起来:“徒儿……徒儿早已备好膳食,就等师尊了。”
真乖。祁墨云想。
到了院子里后,祁墨云才注意到鱼塘已被扩建,上面还修了一处小亭,很方便赏鱼。
徒弟可真贴心啊。
他坐在亭中的石桌前,一边吃着徒弟做好的全鱼宴一边赏鱼,心里惬意得很,去找996号诉说心里的快乐,结果996号一直叹气。
“你叹什么气?”
996号也不说话。
祁墨云懒得理它,继续吃鱼。
他隐约想起自己受雷劫变小之后,被凌舞雩带了回来,当时居然张口就要全鱼宴吃,羞赧地耳朵有些烫。
于是吃得更快了。
凌舞雩拉了拉祁墨云的衣袖,唤了一声:“师尊。”
“讲。”
凌舞雩小心翼翼地问:“接下来,师尊要去哪里?”
末了又补充一句:“要回师祖那儿吗?”
说罢,凌舞雩便感觉到空气凝固了,立马闭上嘴。
祁墨云放下筷子,道:“不回。”
一想起被关在清云峰平湖的日子,祁墨云就糟心,眼前的鱼也不香了,这次他破天荒地浪费了几块鱼肉,板着脸走出小亭,踏着石板路往院中走去。
凌舞雩感觉到师尊似乎生气了,但师尊的反应也让他放下心来,他坐在小亭中看着祁墨云的背影发呆,直到鱼塘中的一条鲤鱼跃出水面,才回过神。
凌舞雩觉得自己很奇怪。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自私了?
师祖险些为师尊走火入魔,此刻还在与妖王周旋,而师尊体内妖力不稳,只有在师祖或妖王的帮助下才能恢复正常,可他却……
凌舞雩攥紧拳头,舒出一口气,唤道:“师尊。”
清瘦的身影停驻在院子中央,回首看过来。
月光洒落在他身上,竟也逊色半分,饶是凌舞雩看惯了祁墨云的风姿,也被他的气质惊艳到,一时一愣。
风华绝代,大抵如是。
凌舞雩想对祁墨云说出真相,但他感觉喉咙口卡住了,怎也说不出来,支吾半晌才问道:“师尊会下山吗?”
祁墨云才不想下山。
只要有吃的,他就能在灵药峰住到天荒地老。不过,既然答应了琼玉仙尊会去见他,那肯定是要去的,但现在他还想拖延一下时间。
此刻面对可爱徒弟的询问,祁墨云本不该正面回答,但顾及这孩子情绪敏感,便道:“师尊计划先驱除你身上的魔气,之后检验你的练剑成果,下山之事,往后再说。”
凌舞雩:“嗯!”
隔着一座池塘,祁墨云都能看到凌舞雩的龙角在愉悦地震颤,再次压下想摸的念头。
而在这时,996号幽幽地开了口:“宿主,你抬头看看。”
祁墨云疑惑地抬首,漫天星辰与一轮圆月映入眼中:“良辰美景,有什么问题吗?”
996号又叹了口气:“我帮你解析一下数据,你仔细看看。”
待数据解析完成后,祁墨云看到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薄膜。
“这是……结界?”
“这个结界相当于一个幻境,你所见的天幕是假的。”996号说:“而且,你不止睡了半天,你睡了两天了,宿主。凌舞雩则为你编织了一个假象,隐瞒了外面的战火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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