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云御剑落在雪原冰湖之上, 面具之下的脸色煞白。

为什么雪原会有蛇，它们不冬眠吗？！

许久后他才缓过来，欲回住处, 却在眺望四周后心生茫然。

因为此地有座标志性“建筑”——朱雀冰雕, 祁墨云才降落于此，站在这儿往远处望去, 白茫茫一片, 很难找到回住所的路。

总之就是不认路。

他可不想原路折返回满是白蛇的庙宇，那些白蛇与雪地融为一体，猝然钻出来，把他吓了个半死。

这会儿又下起了雪，凛冽寒风夹杂雪片呼啸而来，叫祁墨云怀念起热茶、毛毯、木椅以及贴心的徒儿。可他没有传音牌，根本无法与徒弟取得联系。

——他不喜欢传音牌这种东西, 一打开就能听到天剑门弟子们吵吵嚷嚷，还屏蔽不了, 恼人得很。

无奈之下，祁墨云只好站在原地等候, 并裹紧了身上鹤氅，相信乖徒儿会来寻他。等待过程中, 忽然听到冰裂之声，仰首一看, 朱雀冰雕发生了变化。

数万年的冰封此刻现出裂纹，再也封不住那具浴火的朱雀尸体，锋利的碎冰屑哗啦啦下落，终于，火从裂缝中钻出来, 将万年玄冰烧至融化，巨大的朱雀现于眼前，僵硬地扬起脖颈。

祁墨云刚踏上落尘剑，脚下冰面便融化，他御剑而起，鹤氅于风中猎猎飞舞。

即便隔着数丈远，祁墨云也能感受到熊熊烈火的灼烧。

系统报警声响彻在脑海之中。

“检测不到生命迹象。”996号说：“朱雀不过一具躯壳而已，它曾拥有过妖丹，应该是在妖丹影响下诈尸了。”

祁墨云居高临下的看着朱雀鸟。

杀戮之气挟裹着火焰的热浪席卷而来，朱雀鸟冰冷僵硬的尸体终于恢复灵活，展开了巨大的双翼。

见宿主不疾不徐的模样，996号有些着急了：“宿主，咱跑吧。”

祁墨云摇首：“徒儿寻不到我，会哭鼻子。”

996号扶额：“那怎么办？”

“待在这儿。”

996号：“可它要抢你身上的妖丹啊。”

“那便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它的目的，不然会暴露身份。”

996号：“那我们……”

祁墨云淡淡地扫了一眼朱雀，道：“斩。”

*

上古大妖的苏醒令整个妖界沸腾不已，但当众妖赶至雪原冰湖后，不仅大失所望，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以为能沾到大妖的妖气从而提升修为，却没想到这只大妖根本没有魂魄，不过一具躯壳，而这具躯壳正挟裹满身杀戮攻击祁墨云，赤色羽毛化为利剑，坠落剑雨，口中吐出焰火，其威力足以毁天灭地。

众妖四下而逃，唯恐避之不及。

赶来的妖王化为青龙，冲上云霄欲助祁墨云一臂之力，却见落尘剑剑光涤荡，利落地一斩，便轻而易举地砍掉了这只上古大妖的头颅。

朱雀的头颅自空中坠落，“扑通”一声落入冰湖之中，激起巨大水花，躯体还未落下，便在空中烟消云散了。

凌舞雩赶来时，恰巧看到了祁墨云出剑。

无数条剑光于空中汇为一剑，斩向朱雀，璀璨夺目，壮丽无极。

待剑光散去，凌舞雩眼前仍有光华闪动，那名使出惊艳一剑、如渊亭岳峙的男子于空中落下，带着尚未散去的淡淡血腥与冰雪气息，缓缓走到他身前。

“该回去了。”他淡淡道。

脸上戴着面具，分明看不到那张令人呼吸停滞的绝美面容，却让凌舞雩的心跳得厉害。

因恐惧他力量强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嗯？”祁墨云不见回应：“走不走？”

凌舞雩回神，双眸如辰星般点亮，道：“是，师尊。”

“慢着。”妖王道：“祁璟之，你随我回妖殿。”

“对于斩杀上古神兽一事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我若不杀他，他便会杀了我，若妖王想要兴师问罪，可否等我为徒儿清除完魔气再说？”

“非是此事。”妖王道：“你的修为，不过出于妖力与灵力紊乱，阴差阳错之下才达大乘，如今你已几次过度使用力量，若继续这样拖下去，难免会反噬。”

“妖界妖气充沛，我可以解决。”

妖王咬咬牙，抓住他的手腕，直言道：“你若与我双修，便用不了这么麻烦，往后为你徒弟清魔气时也会顺利很多。”

他虽不是第一次提到双修，但这次的情况与上次有所不同，今日提出来，是带了私心，还有恳求的意味在。

他确实把祁墨云当成祁寒影的替身，但他对祁寒影从未有过亵渎的念头，更多的是崇敬。

但祁墨云不一样。

分明是相同的身姿，出剑时却给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即便祁墨云的力量不及祁寒影，但他的目光一刻也移不开，甚至更为震撼……

心如擂鼓，想要彻底占有他，让他雌｜伏在自己身下。

这种想法让妖王耳根烫红，嗓音暗哑。

如今宁愿放下高贵的身份，也要恳求他。

昔日高傲的妖王，在感情面前成为了一个乞讨者。

九尾妖狐小声嘟囔着什么“白月光替身话本原来都以现实为基础啊”，“不能让妖王得逞”，“哥哥肯定不会答应的”，“让我保护哥哥”，脑中已经编排出与妖王大战一百回合的画面，然而迟迟没有行动起来。

他缩了缩脖子，承认自己怂，不敢，嘟着嘴憋屈地想哭。

祁墨云收完了妖王的好感度，心道：不过只动用了战斗系统的力量罢了，根本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紧接着，他看也没妖王一眼就要拉着徒弟走。往日里，徒弟见要牵手了一定会巴巴地凑上来，可这会儿祁墨云示意了很多次都没见他过来。

祁墨云看过去，见凌舞雩给了妖王一拳。

妖王一直在期待着祁墨云答应自己，脑中混沌不堪，居然没躲过，侧脸正正地挨了一下。

空气凝滞了，甚至能听到雪片落地的声音。

挨了一拳，妖王的眼神恢复清明，被情灼烧的**也逐渐平复下来。他冷冷地看向凌舞雩，轻抬手指就要引动凌舞雩体内妖血。

“无耻之徒。”凌舞雩被愤怒焚烧，欲挥剑斩向妖王，被祁墨云一把拉住并直接一张眩晕卡砸了上去。

这一幕实在让人头疼，为了保护徒弟，祁墨云只能如此。他扶起昏迷不醒的凌舞雩，对妖王道：“妖王，你我之间并无情意，岂能双修？若双修是为了救我的命，那祁璟之非贪生怕死之人。我来妖界只想救徒弟，还请妖王能将我送回居所，待我徒儿的身体恢复正常，我们会自行离开，决不叨扰，欠下的人情，我自会偿还。”

妖王看他眼神决绝，自嘲地笑了一声。

是啊，口口声声把他当成祁寒影替身的自己，哪里对他有情？

*

凌舞雩是被冻醒的。

待睁开眼，他发觉自己上半身未着衣物，浸于冷泉当中，汩汩流动的泉水正冲刷着他的肌肤，虽寒冷彻骨，但似乎有灵力与妖气钻入他的身体，正在安抚他经脉中两股不断冲撞的力量。

“静心。”

熟悉的清冷声音自背后传来，叫凌舞雩安下心。

凌舞雩一向细心，他察觉到了祁墨云声音里的颤音，待祁墨云将双手压上他的后背为他输送灵力时，又感觉那双冰凉的手在发着抖。

师尊一向怕冷，这让凌舞雩有些心疼，但师尊身为半妖，状况与他相同，也只能通过浸泡这口冷泉来稳定体内妖力。

凌舞雩体质特殊，待适应严寒后很快就不觉得冷，甚至体内热络起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确定自己的身体变暖和了。

祁墨云也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置于他后背的两只手贴地更紧，紧接着水花一响，把胳膊也贴了上去。

凌舞雩被他冰冷的皮肤冻得打了个激灵，心说师尊这样肯定很难捱，道：“师尊可以抱住徒儿取暖。”

话说出口，凌舞雩就后悔了。

他比谁都清楚师尊被很多不怀好意的男人觊觎的事，反应过来说这话过于冒犯，本想道歉，却感觉到一双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凌舞雩惊呆了，完全不敢动弹。

祁墨云贴上了他的后背。

他身上所穿单薄中衣完全湿透，胸膛贴到凌舞雩后背上，凌舞雩能听得清他心脏规律的跳动。待祁墨云埋入凌舞雩的颈窝中时，凌舞雩嗅到了酒味。

“师尊喝酒了？”

“嗯。”在酒精作用下，祁墨云昏昏沉沉的，他贪恋凌舞雩身上的温度，抱得更紧，道：“小狐狸送来的，说浸泡冷泉时可以驱寒，你要喝吗？不行……你还未及冠，不能喝。”

“徒儿听师尊的。”

祁墨云满意地点头，环紧了他，两只手摸索着想要找个好位置，好为他输送灵力，却被凌舞雩抓住了。

“怎么？”

凌舞雩：“没……没什么。”

祁墨云：“是输送灵力的方式不舒服吗？你告诉师尊。”

凌舞雩面红耳赤：“不……不是的。”

相较于往日，醉酒的祁墨云虽在对待徒弟时耐心温柔了许多，但也是有限度的，与徒弟拉拉扯扯了几回，他越来越不耐烦：“怎么回事？转过来。”

“不要。”凌舞雩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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