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芙难以理解地看着这三行字。

他在说什么，什么救，是说“普渡菜鸡的竞技场”吗，还是说……

她把目光移到地上，那个“胚胎”已经哭累了，就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嘴里含着拇指，“阿巴阿巴”地不知道说着什么。

那一瞬间，江芙心里有了一个离谱至极也荒诞之极的念头

——这位中二神君，该不是叫她对着这个“胚胎”喊话吧，难道他可以看到什么东西？

不会的不会的，哪有人可以隔着网线看东西。

江芙刚刚想说服自己，“胚胎”似乎又动了，她扭动着身体，慢慢朝着她爬了过来，留下一道混杂着血水的水痕。

“妈妈、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它朝着自己爬过来，身上的水囊如蚕蛹般蠕动，还在不断向她靠近，几乎要扯上她的裙摆，想要往她身体里钻。

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她，江芙再也顾不得什么，几乎是闭着眼睛喊出那一句离谱至极的口号

“司渟神君天下第一！”

随着她话音落下，忽然，周围像是起了一股清风，说不上来的味道，如同混杂着山间的青草树木，水里的泠泠波光，如同山与风涤荡而过，周围瞬间“安静”了。

江芙睁开眼睛，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但是面前却已经干干净净，唯有地上的一滩浅淡血水，昭示着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咣当”一下，手里一直捏着的手机从她手上滑落，江芙不可置信之余，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在做梦。

直到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感受到细微痛意，才逐渐地转过身。

刚刚那个咒语……真的有用？！

反应过来以后，她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给“我就是司渟”发消息。

【摘星辰】你究竟是什么人

【摘星辰】为什么知道这些

【摘星辰】你刚刚做了什么

【摘星辰】还是说你认识我？

这四行质问看起来没什么礼貌，发出去以后江芙就后悔了，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卖个萌，往后面补个表情包，对方却已经回她了。

【我就是司渟】司渟。

江芙：……

谁问他ID了，江芙有些挫败，又有些好笑，她又不是不识字，问题是……这合理吗！

说起来，这位中二神君的名字和她的家乡还真有点渊源。

她家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区，但是有一座山很是出名，那座山叫做云栖，里面供奉着一个尊神祇。

这是位并没有被广泛记录过的神祇，但是庙宇却古老恢弘，谁也不知道神祇真正的来历，唯有故事口耳相传。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混沌未开之际，人和神都在同一片土地上，这位神祇对云栖的山民心生悲悯，降下了甘霖。

那时候云栖山已经数年不下雨，这一场雨滋养了万物，也让这个土地焕发生机。

后面山民为了纪念这尊神祇，给他修建了庙宇，日夜供奉，直到天地分开，神明去了九天之上，然而这尊神庙却一直被保存下来。

人们祈求安康如意，功名利禄，人世情爱，这一切都会得到神祇的首肯，人们因此就供奉更加虔诚。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神明忽然闭上眼睛，也关上了耳朵，他不再注视人间，不再聆听愿望，而是任由事态发展，任由世间诸多杂事如杂草蔓延。

既然神明不再聆听愿望，庙宇也渐渐寥落，唯有云栖的山民还是感念神君恩德，口口相传往日传说，方才让庙宇留存至今。

江芙小时候听过这个事情，她那时候去神君庙拜过神明，祈求神明赐予她不会被邪祟侵扰的眼睛，可是——神明没有听到她的愿望。

再过了一些年，她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再祈求神明的注视，不再祈求有什么奇迹，毕竟在后面的自己看来，见鬼已经不算什么麻烦事了，只有那永无止境逃脱不了的梦魇才是问题

——她可以“习惯”见鬼，却终究无法忍受其他人对她的嫌恶。

神明就算再厉害，也管不了人心，她祈求也没什么用。

想到这，江芙从恍惚里回过神，正想再回他，“我就是司渟”又给她打了一句，但是说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就是司渟】还排吗？

江芙：……

排排排，怎么不排

她还要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但是随着她敲上好，飘飘已经焦急地私聊她。

【飘啊飘】星星宝贝你想清楚啊，如果他真的……那我们的一世清誉！

江芙的手在键盘上停留了片刻，就很快对着屏幕笑了起来，她正想回答，忽然，公共频道出现了一条消息。

【系统】恭喜[我就是司渟]达成上届竞技场排名第一且无伤成就，这是本游戏开服后第一次获得此成就的玩家，恭喜！

【GM】恭喜神君~~

随着系统消息和GM消息出来以后，世界频道沸腾了，疯狂刷过一排尖叫，其中还混着了一些“挂壁”“怎么可能”“买通游戏官方”

然后就被官方挨个全部光速禁言。

然后世界频道就更疯狂的厉害了，飘飘也在队伍里尖叫

【飘啊飘】啊啊啊我的电脑被组队申请弹出死机了！！

【飘啊飘】找了半天禁止组队

【飘啊飘】[星星眼]大佬好棒~~

看着她一下子转换态度，江芙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糊弄过去了，这个系统消息可真及时啊。

毕竟官方背书，不会被当开挂了。

后面这一轮下来，司渟一拖二，活生生把她们拖到了竞技场当下最高分，下面就是可以直接换套装，再打就是上排名，对于她们这种菜鸡就没意义了。

司渟下线以后飘飘哪有刚刚惊恐样子，她穿着新换的套装，开心的在她面前转两圈。

江芙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也发着表情包笑着附和，但是笑着笑着，她心却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为什么他知道那一句就能解决，最重要的是怎么知道她有这个麻烦？这到底是什么人。

想到这，手机一响，是公司发来的新消息，要求他们明天早点起来，明天有个街区活动，他们都要去现场维持秩序。

看着群里一个接一个“收到”，江芙手却有些迟疑。

早上自己在会议厅上那么一出，大家应该很不待见她，自己是要马上被辞退了吧，自己这时候说“收到”，是不是太舔着脸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犹豫了片刻，她正想装作没看见，却看见老板一个挨个圈了她和另外一些没回复的人。

【龙马精神】看到了吗？

江芙顿时一愣，看着剩下的几个人回复，她可赶紧跟上。

一个小白兔的头像，混杂在这群人里，似乎尤为显眼，她的手指握住了手机，下意识用手遮住了屏幕，唯留下一点微小的缝隙，可以勉强看到零碎的字眼。

心中忐忑不安，她听不到其他声音，感觉不到其他心情，唯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跃，如同砸在地上的跳珠。

一下比一下清晰。

终于——

【龙马精神】好，都收到了吧，明天不要迟到

【龙马精神】这句不用回复了

江芙看到了，没有她的名字。

她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捂着手机的手指。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群里还是有些人笑眯眯回复了谢谢老板，但是到底不成气候，只是三三两两的出现，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江芙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把自己脑袋埋在枕头里。

结束了吧她想。

这个事情，应该结束了。

她不会被辞退了，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应该没有人会一直记得自己白日里的失态吧？

那个街市有些远，忙倒是不忙，只是太阳晒得很，江芙去准备了防晒的帽子，正打算塞在包里，目光一转，又看到了电脑上的消息。

除了飘飘和她说晚安，她还看见“司渟”发给她的。

当时应该是飘飘消息太多被冲上去了，此刻拉下来，那句话就清晰的显示在她的面前。

【我就是司渟】若有疑问，明日去云栖山

【我就是司渟】你会有答案的

云栖山……

江芙看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更加混乱。

也就是说，这个人，他确实是真的知道“司渟神君”的。

既然如此，不管他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用这个名字。

她迟疑了片刻，给他用官方推出的app，离线给他发了消息。

【摘星辰】明天怕是不行哦~不好意思大佬。

她努力挑选一个乖巧的表情包，让自己语气看起来没有那么生硬。

【摘星辰】明天我们公司有活动，我要去上班，实在过不去，可以过段时间吗，周末我就去。

本来不觉得他能立刻回，但是很快，她就又收到了回复。

【我就是司渟】不行，明天

【我就是司渟】明天你们去不了的

【我就是司渟】会下雨

江芙：？

这大好的天，哪来的雨？

话音一落，外面“轰隆”一声雷响，瞬间，大雨倾盆而至。

江芙：…………

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