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上的瞬间，又是一道闪电的光，是雷声来的前兆。
她一转身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微怔片刻，她说：“你怎么起来了？雷声也吓到你了吗？”
也？她是被吓到了，那，她也是吗？
不知道是她太敏感了还是对方的语气太过明显，轻明月竟察觉到一丝害怕。
“嗯。”
她冲过去抱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此时的她特别的脆弱，像是即将要和地面接触的瓷器，下一秒就能粉碎。
窗外又是一声响雷，轻明月能明显的感觉到她身躯一震，虽然她极力掩饰，强装镇定，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你很害怕打雷？”
那天在她家里，和她睡一张床上，也是一个雷雨夜，她也像这般，或许是做噩梦的缘故，她没有往这方面想；也或许是因为那次是做梦，才显得这次清醒的她更为脆弱。
“嗯…”她的声音闷闷的，她鲜少将自己脆弱的一面示人。她的兄弟们都知道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没有人知道，她留下了后遗症，她一直都有阴影，她永远都忘不掉……
轻明月抿嘴，眉头微蹙，她能猜到她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好像不能够帮到她。
“我，我刚刚做噩梦了。”
“噩梦？”秦臻松开了她一些，略带疑惑的看着她，从她进去睡觉到她出现在客厅，好像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吧。
忽然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在教室十分钟的课间，她睡着了也够做一个梦的。
“嗯嗯。然后又突然被雷声吓醒了。”
忽然窗帘又透出深色的光，紧接着又是一阵雷声。她立马扑进她怀里。
“这个雷声太吓人了，我一个人睡害怕，我想和你一起睡。”
她的谎言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好。”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仰起了脑袋，露出一个笑容。
她迅速的把秦臻拉进了她的房间，先她一步躺进了她的床上，往最里面扭。
小小的床上，两个人的身躯紧紧挨着。
“会不会太挤了？”
秦臻问她，她倒是不觉得挤，但她怕她觉得挤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会不会！”
她翻了一个身，整个人都缠在她身上了。
窗外狂风大作，骤雨不歇，屋内却是温暖的。
黑暗里，她看不清她的脸，但她身上的香气却是无比熟悉的。她靠着她的脑袋，嘴角也扬起了笑，如果是梦的话，那就让她多停留一会吧。
昨夜的大雨，不知是何时停的。阳台和客厅连接的窗户和窗帘被拉开，天边还有几片飘远的乌云；无比清爽的风灌了进来，夹带着雨后清新的空气。
“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个阴天，看来晚上的晚会不会太热了。”
秦臻还在刷牙，只能“嗯嗯”的回复她。
等去到教室，班里罕见的没有早读声，都聚在一起说话。
她们坐了下来，轻明月好奇的扒拉了一下前面的同学。
“你们在聊什么啊，怎么早读都没有了？”
“谁还有心思早读啊，有个事情比这个更重要……”
“今天的联谊晚会我们班肯定是参加不了了。”另一个女生附和着。
正忙着自己的事情的秦臻，也停了下来，和轻明月对视一眼。
又从她口中听说，徐莹莹前几天就因为家里有事请假了，没有同伴，张语蓉只好换一首简单的歌曲了。她每天都练习，昨天晚上更是借着雷雨声，大声的唱歌，直到深夜，结果今天一早，嗓子就练坏了。
果不其然等到班主任一进来，张语蓉的同桌就帮她说出了不能参加比赛了。
柳云青叹了声气，打算下课就去上报弃赛。但同时也表扬了张语蓉勤奋刻苦的精神。
一下课，轻明月就跟着班主任进了办公室。等到她回来，秦臻把手附在她的手背上，有些不放心，“可以吗？这几天也没见你练过跳舞。”
轻明月回以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相信我，那些动作我早已了然于心了。”
等到了中午一放学，她就给家里人打电话晚上的时候把需要的服装送过来。
吃饭的时候轻明月也是头一回狼吞虎咽吃的很快。
一从食堂出来，她就拉着秦臻去了小花园那里，这个点还么没有什么人会从这里经过。
“我想了想，我可能还是会有点紧张，我怕我到时候忘了。你陪我在这练练吧。”
“好。”
两人进了亭子里，中间的范围很宽敞，够她发挥了。
轻明月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她摆好姿态，张开双臂，似振翅的蝴蝶轻盈的舞动着，旋转着。
是一支古典舞，她的足尖轻点地面，身体轻盈的旋转着，她的校服也随着她的动作摆动着，每一个转身都恰到好处，仿佛是风中摇曳的柳枝，柔美中带着几分坚韧，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如。
太阳时不时从云里探出头来，仿佛也被她曼妙的舞姿所吸引；她背着光，身体的边沿被镀上了一层像是不属于这个图层的柔光。
一连跳了一个多小时，中间偶尔也会有人驻足观看一场，她也从一开始的紧张，偶尔失误，到后面的有条不紊。
下午一放学，两人先是去食堂吃了饭就到校门口去等。
学校大门，同学们都一窝蜂的出去了，往槐阳大学的方向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轻明月看着家的方向分外焦急。
“没事，校服就校服吧，你穿校服跳也很好看。正常发挥就好。”她拢了拢她的肩膀。
轻明月点了点头，眼里有些失落。
忽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面前的豪车摇下车窗，驾驶位上的人探出头来，冲她喊了一声。
“妈！”轻明月趴了过去，陈静楠把衣服递给她，“我没有送晚吧？我还有事要先送老陈一趟，你抓紧去昂，别耽误了……”
“好…”全程插不上一句话。
她看了一眼后座，是妈妈进的舞蹈社的创始人之一，叔叔和他的女儿都冲她打招呼。
等车走了，秦臻走到了她身边，看了眼时间，说：“刚才应该让你妈妈载我们一程的。”
她又摇了摇头，“不行的，后面坐了她的老板。”
她也看了眼时间，“好像要赶不上了。”
秦臻拉着她就进了学校，“没事，第一场也不可能会是我们班。顶多错过几个节目。”
“有道理，”轻明月看着又回了校园里，问：“我们不是要去大学里吗？怎么又走回来了？”
秦臻眉毛微挑，问她：“小花园那里都熟悉吗？”
“熟悉。”
“那你应该知道那里有一道铁门吧。”
轻明月的眸光瞬间亮了，加快了速度一下子走到了她前面，变成了她拉着她了。
忽然速度又减了下来，“可是你怎么知道它一定会开呢？”
“因为我撞见过呀，有的时候两所学校需要交换东西就是从那里进进出出。像这种联谊活动，刚开始肯定是不会开门的，不然学校那么多人都走这里，肯定要踏坏来。所以会在快开始的时候打开，就是为了学校里一些拖拉的人也能赶上，这还是上一届学姐告诉我的。”
到了那里，果然有零星的几个人从那里进去，还有一对朋友像是落了什么东西，抱怨着跑回学校。
她们跟着几个人乱转，好不容易才听着哄闹的声音找到了操场。
乌泱泱的人群，让她们感觉这里的操场好大好大。
很快她们又犯难了。
“这么多班，上哪找我们班呐。”
“没办法了，一个一个看吧。”
秦臻也是扯了扯嘴角。
她们弯弯绕绕着，转到台下，台上刚结束几个学姐的开场舞，司仪就上来介绍下一个表演。
旁边有个离的很近的音箱，秦臻十分快速的拉着她走开。
大多学生都是席地而坐，只有学长学姐们她们有自己的凳子。她们跑的方向有个身影突然站了起来，秦臻不禁多看了几眼。
“在那里。”
没办法，班主任的发型太具有标志性了。一撮一撮的，尖尖的像个刺猬一样，不知道他啥时候整的，和开学第一天见面完全不一样。
“你们两个去哪了，才来。”
“因为服装的事情耽搁了。”
见她这么说，柳云青也消了火气，“行了行了，随便找个地方挤挤吧。”
“老师我们大概是第几场呀，我好提前去换好衣服。”
“嘶，应该还要四十来分钟吧，中间的节目都是和大学混着来的，你不要随便走动，到时候我喊你。”
轻明月她们坐到了最后面。
“还是后面宽敞。前面看着都要挤死了。”
最后一排，和后面的班级大概有个一米的距离，秦臻将双手撑到了身后去。
“嗯嗯嗯，我也这么觉得。”
舞台上，是一个学长，坐在中央，他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唱着一首网上格外火的小情歌。声音细腻，温柔，能够感觉到他是个帅气阳光的男孩子。指尖在吉他上拨弄着，一个个动听的旋律，仿佛让人已经深深陷入美好的爱情里。
“仙品，仙品呐。”
场下还有不少被他的歌声迷倒的人，男男女女都有。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没听够！”
那位男孩子羞涩的捂住了脸，也离得麦克风远了些，但靠着音箱近的同学，还是能听到一些他的笑声。
耐不住台下人的热情，他又再来了一首。
秦臻和她并坐着，整个人都倒在她肩上。
轻明月好奇的问她：“你应该也会唱歌吧？”
她抬起了头，想不到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会。我挺五音不全的，王飞都说我唱的不好听。”
嗯？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你每天都放的那么好听的，那么潮的歌曲，我还以为你也很会唱歌呢。”
秦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你想听？回去我也可以唱给你听，不过你的耳朵可得做好准备哦。”
“哈哈哈”
放松了一下，轻明月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我又有点紧张了，怎么办？”
秦臻思考了一瞬，“你就把舞台当成是小花园的亭子里，就当是给我一个人跳的，把他们都忽略掉，就看着我。”
轻明月想了想，代入自己在小亭子里只面对秦臻跳舞的时候。她笑了笑，“好。”
n个精彩的节目结束，柳云青走到了她们这边来，“下一个就是我们班了，你去准备一下吧。调整一下心态，稳定发挥就行。”
柳云青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一个笑容，“加油加油。”
“嗯！”
去厕所的路上，秦臻也是一路跟着。
她看了眼时间，才八点零几分，离结束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她看了眼身边的揉着眼睛的秦臻，“你再坚持坚持，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要不是他不让玩手机，我才不会犯困呢。”
等到她从里面出来，纵使她见过她跳舞时曼妙的身姿，纵使她也见过被展开的服装，可穿在她身上的这一刻，她还是被惊艳到了。
明明是素雅的杏色，裙摆和宽大的袖子都做了水蓝色的渐变。还有水仙花，睡莲和蝴蝶的刺绣，明明是和衣服融为一体的颜色，可在她旋转时，展开的裙摆，在头顶灯光的映照下，愣是连花有几瓣，叶有几片也看得分明。这件衣服的绝妙之处大概就在这里了。
轻明月开心极了，又转去了镜面墙那，将头发散了开来。
“你怎么还在发愣？快来帮帮我。”
“额…哦…”她回过神来，不禁觉得脸有些热热的。
好在轻明月只专注于弄头发，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们在飞机头的基础上，把前面的头发扎成麻花辫绑到了后面，她的头发很长，快要长到腰部了。发尾那一段也是十分自然的卷起，披散的头发中间，绑着一缕辫子，她一个转身，头发也跟着甩了出去。额前有几缕碎发绑不上去，更衬得她的脸型，明明也没有化妆，细致的五官却像个粉妆的娃娃。
无论哪个角度都十分的好看，秦臻不禁又入了迷。
耳边是她的抱怨声，“早知道带个夹子了。”
“没事，这样也很好看。”
她靠近她，替她理了理碎发，让它们十分自然的吊在两边的太阳穴旁。
她笑了，镜子里的她也冲她笑了笑，很甜很甜。
对上她弯了又弯的眼睛，像是透明的罐子里装满了星星，是闪亮的，璀璨的，耀眼的。
临上台时，却被告知要和另一位同学一同登台，包括后面的许多节目，也会被合理的安排同台，而她前面又插进了两个节目。准确来说应该是很多个，只不过合并了。
两支表演都是唱歌，同一首歌有好几个班级都选了，干脆就排到一起，大合唱了。
柳云青跟轻明月大致讲了一下，就开始安慰她，“没办法，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你也知道，两个学校，班级很多的。真要一个个演那要到很晚了。没事昂，一样表演的。我们跳我们的，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相信自己。”
轻明月点头，她倒是没觉得有多不好，反而是台上有了同伴，安全感都多了不少。
等她回了位置，秦臻就好奇的问她，“不是该到你了？怎么回来了？”
她一一告知，很快她也听到了身后班级的抱怨声，那个女生只想一个人在台上，觉得两个不同的表演肯定会被抢风头。
“你也会这么觉得吗？”
“不会。如果大家都喜欢我那就说明我的表演很好，如果大家都喜欢另一个和我同台的人，那只能说明我的表演还略有瑕疵，不够好。那样我就会去更刻苦的练习。而且……我开学以来确实是没怎么练习了。”
“放轻松。”她揉了揉她的后脑，注意着没有把发型弄乱。
很快就到她。和她一起的是江美玲。
台上的灯光还关着，她们之间几米之隔，都看到了对方，轻明月礼貌的朝她笑着挥手，对方却立马转过了头去。
轻明月有些尴尬的也转过了头。
另一边，一架钢琴抬了上来，她的身边也多出来了一个人，将她拉到了另一边就走了。
她们之间隔得更加的远了，灯光倏地亮起，她们也各自成为了自己的主角。
原本的古典背景音乐换成了江美玲弹奏的钢琴之音，有的地方的调调和她的舞步不在一个点上，轻明月也是合理运用这一点稍稍改了一下自己的舞，将自己融入了她的音乐声中。
秦臻坐在台下，痴痴的看着台上。
台上的她，扭动轻盈的舞姿，和她单独在她面前跳的不同的是，她换上了很好看的服装，很好看的发型。
她仿佛真的变成了蝴蝶，展开的双臂，宽大的袖子垂下来，上面刺绣的鲜花蝴蝶，也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她收起手臂。划过脸颊，就像是收起翅膀的蝴蝶，轻轻地落在了一片树叶上。
“哇，这一点也不像两个节目啊。”
“是啊是啊，她的舞蹈有点偏古风，却和外语系系花弹得钢琴完美的结合到一起了。”
“太Beautiful了!”
听着周围的一声声赞叹，她不禁也替她感到开心，嘴角也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她拿出手机，对准了台上旋转的，优雅的身影，“咔嚓”了几声。
手机上的几张照片正好停留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脸上扬着明媚自信的笑容，手臂抬高，长长的袖子被另一只手拉直，半遮半掩的挡着脸，身下的裙摆飞扬，上面的刺绣也因为光影，她的身边活像是飞来了许多许多的蝴蝶。
她又见证了她发光发亮的一次。
她的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台上的人。
她的嘴角总是笑着的，中间王飞来过一次，也被她敷衍的回应气走了。
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她，她不自觉的屏蔽掉身边的一切嘈杂，和惊呼，一眼不眨的，看着台上发光的女孩。
她好像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的在逐渐加快，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等到结束冲上去给她第一个拥抱。
忽然就很想，很想拥抱她。
一舞毕，轻明月累到喘气，她极力压住自己想要剧烈起伏的胸口。很快钢琴也弹出了最后一个旋律。直到灯光再次暗下，她转身时，才发现江美玲一直在看着她，对方主动投来了一个笑容，眼里带着欣赏。
轻明月也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就被扶着下台了。她有些精疲力尽，明明在秦臻面前都能跳一个小时的，或许是她太紧张了吧，就连手心也浸了一层汗。
她没有先回去班级里，抱着一开始放在台下的衣服就去了离得最近的厕所。
远远看着她的秦臻，见她不是往这个方向，心中有些许不安。
想着她一会换好衣服就来了。可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郁。
“老师！我想上厕所！”她起身往她一开始的方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