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杜行一还是凭借坚强意志拒绝了Saurosc对买床的拒绝,买回了一张床。
很多余。
晚上Saurosc又到杜行一的床上问为什么不能睡在一起。
不管杜行一怎么解释,Saurosc总有应对。
杜行一妥协了,想着等Saurosc睡着了自己再到另一张床。
月亮又出来了,探着身子听两个人。
“你为什么做杀手?”杜行一忍不住好奇。
“不用被打,还有饭吃。”Saurosc语气轻巧。
“为什么被打?”
Saurosc轻描淡写讲了在马戏团的经历。
杜行一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胸口又涌上铺天盖地的愤怒。她看见了小小的Saurosc,被扔进笼子里,被老虎追赶、撕咬,然后拿起刀。她看见团长怎样殴打Saurosc,把她赶到牲畜的圈栏里。
“但是我和它们都是朋友,它们一般不会真的动手。”
“一般?”
“它们也有烦躁的时候。”
杜行一的愤怒流去,心脏被砾石摩擦地钝痛。
“你为什么哭?”Saurosc伸手抹去杜行一脸颊上的泪水。
杜行一吸了吸鼻子,“眼睛难受”。
“那你要涂眼药水吗?”Saurosc坐起来要开灯。
杜行一拉住她,叹了口气,忘了她好像只能听懂字面意思了。
“不是因为眼睛。”为什么哭?因为感受到了你的痛苦,因为不想你受这样的苦。这话也太肉麻了,杜行一说不出口。
“那你怎么了?”
“你有哭过吗?”
“没有。”Saurosc小时候好像哭过,一哭就会挨打,就再也不哭了。后来被Cynthia带走就更没哭过了,能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还哭什么?
“你饿了吗?还是你哪里疼?”Saurosc试图用自己的生活经验安慰杜行一的眼泪。
杜行一摇摇头,在Saurosc黑暗里也闪出关切的眼神里,她咬了咬牙,终于说出口,“我不饿,也不疼,只是想到小时候的你,就想流眼泪。”
“为什么?”Saurosc疑惑,“你能感受到我以前的饿和疼?”
杜行一被逗笑,“对,就是这个意思。”
“真厉害,”Saurosc啧啧称奇,“但是我现在不饿了,也不疼。”
“真的吗?”杜行一隔着睡衣抚摸Saurosc腹部的伤口,“这里还疼吗?”
杜行一有监督Saurosc按时涂药,在她涂药的时候她都背过身去。
杜行一的手一下一下划过发痒的伤口,Saurosc感受到她柔软的指腹,隔着面料,她的指尖还是凉凉的。杜行一的动作很小心,所以一点也不疼,只觉得痒。
不知道为什么,Saurosc突然觉得呼吸急促,她抓住了杜行一的手。
“怎么了?还疼吗?”杜行一没有意识到Saurosc的异样。
Saurosc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觉得呼吸急促,虽然没人能看出来。她感受到温暖和潮湿,像被热水包围,但千万种形状向她涌来。
“我想……”Saurosc缓缓抬起杜行一的手,“我想……”
杜行一呆呆地不敢动。
Saurosc含住了杜行一的手指。她想咬杜行一,咬她的手指,咬她的脖颈,咬她的后背,咬她的脸颊,咬她的眼睛……
杜行一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她抚上Saurosc的伤口的时候真没想这个啊。
杜行一急急忙忙抽出手指,Saurosc嘴边的银丝编进杜行一的话里,“不疼就好,赶紧睡觉吧。”说完杜行一便侧过身去。
Saurosc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凑过去想要抱住杜行一。
杜行一直接滚到了床下。
“怎么了?!你还好吗?”Saurosc飞扑过去。
“没事……”杜行一缓缓爬上来,还好黑色加任何色都显黑色,没人能看到通红通红的杜行一。
杜行一背对着Saurosc,Saurosc的头顶着杜行一。
杜行一渐渐平静了,在脑子里琢磨是不是有必要给Saurosc看一些科普视频,她现在完全没有安全距离啊。
但是这要怎么说呢?好怪啊。
杜行一把头蒙进被子里,被子里全是Saurosc新挑的沐浴露的味道,一股青草香。
青草?如果给Saurosc起的名字里有草怎么样,象征旺盛的生命力。不错不错,但是怎么融进去呢?杜草草?难听,草率。草有什么别称呢?
杜行一扭头看了Saurosc一眼,她已经睡着了,杜行一小心翼翼把手机摸过来开始查。翻来翻去,都俗套。
Saurosc换了个姿势,杜行一赶紧把手机放下。
被一团热乎乎的Saurosc烘烤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新买来的床,闲置在一侧。
Saurosc睁开眼,杜行一兴奋地坐在床边看她。
没等Saurosc开口,杜行一高呼,“杜知原!起床了!!”
杜行一终于想好了Saurosc的名字。
Saurosc昨天讲小时候的事,杜行一脑子就浮现了一处原野,天地俱荒,人与兽行其间,不正是宇宙的本原?
本来杜行一想用“行”字,但这样取出来也太像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了,不要。
杜知原听杜行一手舞足蹈讲完自己名字的想法、来历、寓意之后,她想狂奔、想大叫,想告诉小狼、虎、象、猴,想告诉所有人、所有星球、所有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
我是杜知原,我是杜知原!!!
杜知原把杜行一抱起来,转圈。
杜行一环住杜知原的脖子,感受飞翔的轻盈。
杜知原太兴奋了,她甚至给Ella打了电话。
“我叫杜知原!”
“什么?”
“我有名字了,叫杜知原!”
Ella没听懂。
正准备做蛋糕的杜行一探出头来问杜知原在给谁打电话。
“Ella!”杜知原回答。
“请她一起过来啊!”杜行一热情招呼。
今天可是杜知原的生日,9月1日,当然要请她的朋友一起来玩了。
Ella进门之后就被Saurosc,啊现在叫杜知原包围。
杜行一从厨房出来跟Ella打招呼,拿出拖鞋给她穿,泡了茶,拿出摆放精美的水果,还有零食。聊了几句杜行一就继续回厨房忙了。
Ella看着憨傻的杜知原,不由得想真是傻人有傻福。
“为什么突然叫杜知原了?”
“杜行一给我起的名字,怎么样,好听吧?”杜知原喜欢念杜行一的名字,念的时候嘴角会逐渐上扬。
好暧昧,还有一丝奇怪。“你为什么要姓杜?”Ella问。
“因为我要跟着她姓。”
真是无可救药。Ella没见过这样的Saurosc,啊不,杜知原。
也正常吧,她认识的是Saurosc,现在是杜知原了。
“你要去注册这个名字吗?”Ella问。
杜知原犹豫了,Saurosc没有身份,没有痕迹,只有Ella和Cynthia知道她的存在。
Saurosc只是一个代号。
可是她现在有名字了,她不再是管理系统的孤魂野鬼,而是可以被捕捉的杜知原。
“我不知道。”杜知原说。
“没关系,各有利弊吧,但我觉得你注册了,Cynthia会更容易处置你。”
听到这个名字,杜知原皱了皱眉毛,“随她来”。
“谁来啊?”端着蛋糕出来的杜行一接话。
杜知原走过去接蛋糕放在桌上,“没有谁”。
Ella也起身想帮忙,但被杜知原眼神喝退,她也确实插不上手。杜行一和杜知原配合流畅默契。
蛋糕是杜行一做的,抹茶青提蛋糕,入眼的绿色让人心情愉悦。她喜欢绿色,富有生命力。
“希望杜知原健康快乐、享受生命!”杜行一举杯。
杜知原看向杜行一的眼睛,让自己想要沉溺的眼睛。
Ella也举起杯,“祝杜知原生日快乐”。
三个人干杯。
真奇怪,明明已经在这世上行走多年,但有了名字才仿佛落地。从前种种,似乎是游魂梦行,跟人说起也无依无凭。
杜知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杜行一带着杜知原和Ella玩扑克牌,杜知原和Ella都是头一次玩,立刻就沉迷了。
两个人十分认真地争执吵闹,杜行一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杜知原眼疾手快护住她要撞到柜子上的脑袋。
Ella本来玩得高兴,看见这一幕突然悲从中来。
三个人玩到天黑,中途还吃了个饭。
杜行一看了一眼时间,“天呐这么晚了,Ella你有事吗?没有的话住在这里吧,明天早上再回去。”
“不行。”杜知原拒绝了。
Ella朝杜知原翻了个白眼,“没关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杜知原瞪了Ella一眼,Ella得意地晃脑袋。
杜行一果然没再说什么,但是说要送Ella出去。
杜知原接过这个重任。
“以后你少提我做杀手的事。”杜知原嘱咐Ella。
“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会不高兴。”杜知原知道杜行一其实还是介意这件事。
“行行行,我知道。”Ella无语。不过她又想到什么,“看不出你还会洗碗呢?”
“当然了。”杜知原昂首挺胸,又加了一句,“她不喜欢洗碗,而且都是她做饭”。
“谁问了?” Ella真的心累。
杜知原哼着歌回家,一个影子从楼梯拐角闪过去。
她立马跟上,是个男人,身形中等,左脚有点瘸。
快要抓住了。
男人回头喷了什么东西,是迷药!
杜知原没有任何防护,吸入了一些。男人趁机跑走了。
杜知原突然想起,万一他们是团伙,兵分两路怎么办。她赶紧往回跑。
不要,千万不要。
她浑身是汗,咬着牙保持清醒,从来没有过的害怕笼罩在心头。
她拿出钥匙,开门的手在发抖。
杜行一坐在沙发上,抱着玩偶,对着电视笑得开心。
她跪倒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Ella没走出去一公里又被叫了回去。
杜行一在电话里听起来要哭了。
“没什么事,普通迷药,就是她憋着保持清醒所以一口气没顺而已。” Ella也松了口气,杜行一哭成那样她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杜行一把杜知原吐出的血擦了又擦,她急得一会儿拿起水喂给杜知原,一会儿从她拿出的一堆药里随便拿出一个问Ella用不用得上。
杜知原没说话,她在琢磨是谁。
肯定不是Cynthia,她会直接冲自己来。
这个人无论是行动速度和水平,还是用的迷药,都非常非常一般,不像是自己的仇家
是谁呢?
无论是谁,不能让杜行一陷入这种危险。
“行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拿点药和急救的东西过来备着。”Ella起身告别,“另外你该锻炼了,这点迷药还能吐血。”Ella不忘嘲讽杜知原。
杜知原懒得理她。
“难受吗?”杜行一红着眼睛坐在一旁问杜知原。杜行一看到杜知原吐血那一刻最先的反应是呆滞,她会死吗?杜行一像被钉在原地。
最后还是杜知原关了门走过来,问她有没有人来过。
听到Ella说没事后她的心才回到心的位置。
杜知原摇了摇头,“一点儿事没有”。
杜行一不信,都吐血了怎么会没事。
她还想说什么但被杜知原抢了先。
“你在家有听到什么动静吗?有谁敲过门吗?”
杜行一摇了摇头,然后打开门口摄像头的监控,监控有一截突然中断。
杜行一汗毛树立。
“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杜知原问。她从这个行动手法确认不是她认识的人。
得罪?杜行一陷入了回忆……她能得罪谁?出了名的软柿子。杜行一摇了摇头。
“这个监控,还有谁能控制吗?”杜知原试图找到突破点。
“我妈……”杜行一回答。
怎么可能呢?
“张强!”她突然想起来了,她开始后怕。
“张强是谁?”杜知原问。
杜行一简单解释了一下杜春月再婚的事。
“他的左脚有伤吗?”杜知原问。
杜行一摇了摇头,婚礼上没看出来。她打了个电话给杜春月,东扯西扯一会儿问到了张强身上,杜春月说张强最近在外边崴了脚。
已经不用再问了。
杜行一毛骨悚然,她想不通张强要干什么。所以她暂时没和杜春月说晚上的事,一切都还只是猜想。
杜知原看着杜行一神情呆滞,一把抱住她,“有我在”。
杜行一在杜知原怀里,恐惧渐渐平复,她突然想起什么。
“你之前是不是说,那个跑车有问题?”
第二天杜行一请了假。
把那辆跑车拖到了没什么人的郊外。
杜知原打开跑车的自动驾驶后跳出来,两个人开着Ella友情赞助的车在后面跟着。
大晴天,太阳炙烤着一切。
砰——
前面的车爆炸了。
火焰跃动着。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