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门,已经有些发热。
楚予笑将外面的披风脱了下来。
马车在门口等着,父亲手里正拿了些花糕。
见她过来,将手里的花糕递给她。
“方才我去给你拿了些糕点,南城离我们这里有些远,大概坐马车要行上一个时辰。”
一边说话一边将她抱上了马车,而后自己跟了上来。
将帘子放了下来,就感觉马车已经在缓缓前行。
“也不知现在过去那郎中有没有在家,且他的医术到底是不是和传的那般神乎。”
楚安皱眉,只怕她会失望似的。
“应该在家吧,父亲莫要担心,既然上路了,总得过去看看罢。”
楚予笑啃着手里的花糕。
其实在床上的时候就已经想起这位郎中了。
上一世有幸在沈府的家宴上,听当时的皇上和沈许谈过一次。
那郎中一开始并无人知晓…
后来却不知怎么治好了当时还未传出南城的瘟疫。
加上一些病人的夸奖流出。
被人大肆赞美。
从此就被人扣上了南城活神医的称号,名声越来越大。
当时的皇上想叫他入宫当太医。
可那郎中实在古怪得很,不愿入朝为官。
听他们谈起,好似将那郎中关进了地牢。
后来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
不过她想,那郎中大抵是过的不太如意吧。
今天要找的应该就是他了。
将最后一口花糕咬进嘴里,心底没有底。
那郎中性子古怪,不愿意来帮春雨看病可如何是好……
实在是想不出个什么好办法。
索性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马车一路上摇的极为舒适,楚予笑闭上眼睛便不愿意睁开。
直到一阵吵闹声响起,才不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
是说怎么这么舒适,原来脑袋枕着父亲的腿。
楚安见她醒了,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被吵醒了吗?我们已经到南城了,只是不知道那郎中家在哪,我便让那马夫把马车靠在集市边,托他去问问。”
楚予笑听完立马坐了起来,用手抬起布帘。
外面一阵热闹的景象。
马夫已经问到了路,回来“方才我去问了那卖鸡的大婶,她说那郎中的家顺着这条路走到底,往左拐第一个院子便是了。就一盏茶的功夫。”
楚安点点头,示意马夫继续走。
不消一会,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沁在空气里。
楚予笑忍不住再次扒拉开布帘,入眼的是一片极矮的围栏。
里面种了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绿草,有个消瘦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拔着草。
靠的越近,味道越来越浓。
不像是熬好的那般带着苦涩的气味,楚予笑忍不住深吸了一口。
一股甘甜的草药味带着浓浓的青草香,仿佛踏在遥望无际的绿草地,让她焦躁的心情都沉静了下来。
马车行驶到篱笆前停了下来。
那背影停顿了一下,却又继续忙着手里面的事,头也不曾回一下。
将布帘放了下来,回头看向父亲。
他正在整理被压皱的衣角,见整理的差不多了又抬头。
“你在马车上等着父亲就好,我去将那郎中请上来。”
楚予笑还未回答,他就已经走出马车了。
有些委屈的跺了跺脚,却还是拉开门帘探出头去。
父亲已经踏过了围栏,隔了一段距离且背对着她。
实在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却见那郎中突然转身,表情极不耐烦,朝父亲摆了摆手,好似在赶他走。
楚予笑在马车上看的干着急,一跃而下。
马车有些高,她摔的跪坐在地上。
好在面前是一块草地,摔都不痛。
车夫急忙上前将她抱起来。
顾不得那么多,边跑边喊“郎中叔叔,求求你救救人吧。”
郎中在她跳马车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她。
见她摔在地上不哭不闹,站起来娇气的撇撇嘴。
忍不住抿嘴。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娇小姐,每个动作都这么精致。
楚安听到她的声音,回头。
看到她膝盖前面都是土,心里猜到她下马的时候摔倒了。
心疼的朝她走来,忍不住蹲下来替她又拍了拍土。
想将裙子给她捞起来看看膝盖有没有受伤,却觉得这动作实在不太好。
知道父亲担心她,连忙说道“予笑没有摔伤,前院的草地都很软。”
又抬头望了一眼正在草药堆里打量她的人。
“郎中叔叔……”
似乎有些不满这个称呼,郎中没说话,皱起眉头。
楚予笑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郎中,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叫他郎中不满意吗?
还是说不该叫他叔叔?
歪了歪小脑袋,连忙拍马屁“活神医,能不能救救我家春雨。”
郎中并未回答她的话,站了起来,向她走过来。
楚予笑跟着抬头,待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有些皱眉,只能看得到他的下巴。
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长的太高了些。
郎中低下头看着她。
两个小柳叶眉毛快要拧在一起,只觉得跟她娇气的小脸并不搭。
楚安站在楚予笑身边,生怕这郎中对她使坏。
“我看起来很老吗?”
楚予笑这才反应过来。
这郎中果然是是对她叫叔叔这件事不满。
“没有没有,只是刚才隔得远,予笑没有看清楚。”
她承认她为了拍马屁说谎了。
这郎中虽然高,却也瘦。
或许是经常在地里劳作,脸有些黝黑,看起来大约有二十七八。
郎中没接她这句话,反问道“你今年多大?”
“九岁。”
“把裙子提起来我看看。”
楚予笑茫然,但还是把手放在裙子上准备往上提。
楚安在一旁看的发恼。
抓住楚予笑的手,阻止她提裙子的动作。
“郎中要是不愿意随我们去看病就罢了,莫要羞辱我小女。”
郎中摇摇头,“罢了罢了,我不过想为她看看膝盖上的伤而已,先生就觉得我在羞辱你的女儿,请回吧,鄙人照顾不起城里的富贵人家。”
语气里是直白的不满。
他实在有些恼怒别人这么诋毁。
说完就想转身回房。
楚安这才明白误会了人家。
眼下尴尬的站着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予笑也不管那么多,连忙上前抓住他的腿。
“郎中叔叔,春雨等不得了,大夫说她再烧下去,就得烧傻了。”
停住脚步,郎中忍不住皱眉。
这妮子又叫他叔叔,叫的他心生烦躁。
语气也跟着不耐烦“她烧死了与我何干,你不如早点去找大夫替她看看。”
“可是城里的大夫说没办法。春雨从小便跟我在一起,若是她落下病根……”顿了顿,厚着脸皮道“求求你救救她吧。”
“春雨是你家中姊妹吗?”
郎中有些好奇这个春雨是谁,竟然让这个小女孩一直拉下脸面来求他。
这些事情实在是不像一个娇小姐做的。
心里却觉得大概是她的胞姐或者胞妹吧。
“她是我是丫鬟,可是她很好。我想为她求医。”楚予笑的语气里带了些鼻音,害怕对方听到是给丫鬟治病而不高兴。
两个眼睛红红的,却抬起头坚定不移的望着他。
有些吃惊,郎中忍不住低头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竟是小姐来为丫鬟请医。
睫毛上粘着似落非落的泪痕,被太阳照的闪闪发光。
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孩,好似也没有他想的那般娇气。
“方才是我误会了郎中,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郎中莫要见怪。”楚安也觉得冤枉了人有些不太好意思,语气极为真诚的道歉。
这道歉可这对郎中是极为受用的。
他是喜欢和知错就改的人打交道。
而且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丫鬟。
值得家主和小姐出面替她求医。
对楚安和小女孩有了新的看法,便也退一步道“方才也是在下没有说清楚,让先生误会了。”
两个人谦虚的道歉,让楚予笑抓着衣服的手突然不知道放在哪里。
食指不安的搅在一起,又抬头看了一眼郎中的下巴。
“你可以答应去治一治春雨吗。”语气里带了试探。
“那你可莫要叫我叔叔了,我叫赵履。”
楚予笑连忙点头,“我知道,以后不会再叫你叔叔了。”
“只是今天家中的一些药草实在是该采摘了,若是今晚下雨,大概这些草药就废了。”
赵履回头望了望院子里的药草,“大约也要明日才能去先生府上看看情况了。”
楚安听到他答应下来,身体放松一半。
“可是其他大夫说拖不得……”
“一天无事的。”赵履已经蹲下去,继续摆弄他的草药。
“赵郎中也莫要叫我先生了,我只是粗人一个配不上先生这个称号,叫我楚安就行了。”
之后又说道“只是明日来,实在是麻烦赵郎中了,若是不介意,明日早上我叫马车过来接郎中。”
赵履拱了拱手,也不客气“那是极好的,赵某在此谢过。”
楚予笑不在乎这些,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担忧的说“若是春雨一直发烧到明日,会不会烧糊涂了?”
“待你回去,就用帕子浸凉水,给她搭到头上。然后叫人用酒给她搓手心和脚心。大约到晚上就会退烧了。明日里我带药会过来帮她看看,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若是留下后遗症了呢?”
“那就治。”
赵履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黑的脸被太阳晒的红红上。
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楚予笑猜他有办法,心底也跟着欢呼起来。
没有了心事,脸上挂着一丝憨笑。
走之前还不忘把布帘拉开,对着站在药草里的赵履抱拳。
嘴里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明日我在府上等候赵公子佳音。”
她能看到他站在药草地里抿嘴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能叫叔叔,也是实在不知道该叫什么,只是觉得叫赵公子妥当些。
拉下布帘,站在药草地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咧开嘴。
这娇滴滴的小丫头,实在是有趣的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