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倒是忘记介绍了。她是我的朋友，姓楚，是一名投资商，今天我特意带她来临城大学参观，她之前也和我说对临城大学很感兴趣。难得的机会嘛。”既然有人提到了楚落溪。吴晨便顺理成章给她编了一个参观校园的理由。

楚落溪笑着面对那位询问她身份的人，站起来微微鞠躬回握住老者伸出的手。其他人的注意力才落到楚落溪身上，无不夸赞真是位年轻有为的人，无不夸赞吴晨老师身边真是人才济济。

一位年纪尚长的男老师说到:“哎，竟然楚小姐是为了参观我们校园才来的，那就在这小礼堂怎么够的呢。找个人带楚小姐逛一逛我们学校怎么样？”

“是啊，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你感兴趣的临城大学，不能就这么走了。对吧，楚小姐～”吴晨笑眯眯的，袒露出一副狡诈的模样。她当然知道楚落溪的性子，这些破琐事她并不感兴趣，找个人带她逛无聊的校园，这也是吴晨对楚落溪的报复性打击。

“既然这样……那我来吧。”

“既然如此，那就让唐慕言同学来当我的向导吧。”

“……”听到自己的名字，唐慕言陡然回头，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正在自己和虞思柒身上打转。

虞思柒说她愿意主动陪同楚落溪去参观校园，楚落溪却说要让唐慕言做她的向导。空气中安静了有三四秒。学校的人或多或少也是听说过唐慕言和虞思柒的关系，突然被提到一块的天才让他们无从定夺。

这份不协调的安静是被楚落溪的轻笑打破的:“对不起，虞同学，因着我和唐慕言同学比较熟，所以我才第一个想到了她。不知道唐慕言同学愿不愿意呢？”她转头对向唐慕言，漆黑的眼眸直视她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眼镜的反光，让唐慕言觉得楚落溪有些意图不轨，她微微张口，重新微笑的对着导师和楚落溪:“乐意至极。”

……

“是来参观校园的，还是要跟我聊天的啊？姐姐。”

“我对临城大学没兴趣，吴晨瞎说的。”

“那不拒绝他们，还真来瞎逛？”

“耽误你时间了吗？”

唐慕言发出一声轻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栋白色楼房:“看到那里了嘛？文学部的研究大楼，如果你不把我带出来，我估计一下午都得待在那里的三楼。出新版杂志和新刊，除了这里的研究部以外，‘拾戚’附近还有一个工作室，我明天和仲渺学姐估计会去那里。总之，需要在今年新年之前把第二版自然杂志给出完，我的工作才会结束。”

“喜欢这类工作？”

意外地，唐慕言摇了摇头:“谈不上喜欢，不过是找一件事情做。而且最初是被邀请过来帮忙的，稀里糊涂地就当上了主编。”

“我看过你主编的杂志，还挺有趣的。”

“姐姐也觉得有趣？”

“别人也觉得有趣？”

“好多人都说有趣。但我觉得一般般吧。”

“姐姐？”

“嗯？”

“多高？”

“怎么问这个？”

唐慕言的目光游离，双手插在镶着蓝边的白色带帽羽绒服里，拉链并没有拉到底，能看到里搭是高领白毛衣，黑色的秀长发一大半柔顺地落在腰间，一小半遮住颧骨落在前面，下身是镶着一根银链串在口袋边上的黑色直筒阔腿裤。加上她172的净身高和偏瘦的身形，驾驭的其实很完美。

但是唐慕言会抬眼看楚落溪，是比她高那么一点的，到底高多少呢，不自觉的她就问出来了。

“因为……”她转头，一双黑眸认真地注视着楚落溪，又笑着问:“我觉得我挺高的了，但是姐姐比我更高，我就想知道，你和我差哪一点呢？”

像在冬天的街道里散步一样，临城大学的小道上，是前几天落雨遗留下来的点点水光，周边的梧桐树偶尔也会飘落下几片比巴掌还大的枯黄叶子，冷风穿过大广场，向四面八方突袭，吹得两人的头发向后飘扬。

楚落溪停了下来，唐慕言走到一半也停了下来，寒风刺擦过她的面颊，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回头望着楚落溪。没曾想，楚落溪也正看着她。

“178吧。”看不见她的口型，只能听见她好听的声音，看见她脸上从出礼堂门就重新挂起的黑色口罩，真是一位暗黑系女神啊。

“比我高5厘米～”她伸回脖子，眉头微挑，目光向天空游离了一圈，又倒着向后退了几小步，“不喜欢临城大学……”她声音意外的低沉，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逝去，“为什么还要来呢？”收回放在晴朗天空中的目光，她目不转视的重新注视楚落溪，却如往常般平静。

一瞬，空气中的轻松愉悦的氛围陡然消失，只剩下不知名的猜忌与审问。这下，楚落溪觉得她才是那个被钉住双腿审查的人。楚落溪也没有丝毫回避她的目光，相反。她真喜欢唐慕言这双眼睛。

她懂她的意思了，这样的互相试探是该结束了。从拍卖会出来之后两个人就各怀鬼胎。不，准确来说，是唐慕言产生了对楚落溪的鬼胎。而楚落溪是什么时候产生对唐慕言的疑心，当然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而那场失踪案的唯一幸存者便是她疑心的最高点。不过，其中也包括现在，唐慕言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这样互相往来的点点滴滴，让警觉的楚落溪觉得她不会简单。

两个人到底是不熟，两个人到底是过于警惕。猜忌并不属于她们，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如果想要打破僵局，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当事人消除这样的试探。

“唐慕言。”寒风依旧刺骨，楚落溪却摘下保护她的口罩，继续说，“你很聪明，能在我仅是第一次设计的遇见中立刻判断出来我的目的。只是前天我还在你的卧室里叮嘱你按时吃药，你也很愚钝。你有两颗先后执行命令的心脏。”她以唐慕言为圆心，半米为半径，缓步绕着圈。

她停在唐慕言的正侧边，周围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几架分散开的路灯和挂在它们身上孤零零的摄像机。她伸出右手，轻轻按压住唐慕言左侧锁骨中线处，又缓缓向下移动。“一颗是过于警惕的心脏，一颗是在触发过于警惕之前的下意识试探的心脏。”

她的手指在一处停下，唐慕言只觉得她停住的那个部分心脏跳动的异常快，血液在身体循环的更迅速了，她需要外界的空气更加频繁了。她早上看到仲渺和齐温时还在想，自己应该不会遇到一个让她因为情绪而分泌肾上腺素的人吧，现在好了，她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烫，她后悔穿羽绒服出来了，她甚至觉得现在不应该是冬天，这样的话如果她脸红身体发烫了，她还可以说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不，是因为羽绒服吧，因为她穿的太多了。其实她就穿两件，她真的是因为穿太多了吗？她明明是属于容易体寒那一类。

“你在警惕之前却是执行的试探，而不是试探之前触发的警惕，唐慕言，你这样会很危险。”唐慕言的羽绒服很厚，而楚落溪也感到庆幸，她只是轻轻点住了心脏的搏动点，她感觉不到唐慕言的脉搏跳动，她也不允许自己感受，容易让她跟随着别人的心脏频率。这种她平时用烂了的审讯方法，她怕遇到唐慕言时，会被反咬一口，特别是同时看着她的眼睛。

只是楚落溪不知道，如果她再深度按压一下，或许就能感受到不属于唐慕言的正常心跳频率。

唐慕言的瞳孔微微颤抖，眼神聚焦在楚落溪的脸上。感受到某人的视线，楚落溪轻笑一声，放下了手，“有点紧张吗？我没有在责问你。”

唐慕言内心必须承认，她确实紧张，因为楚落溪的贴近。随着楚落溪的手从她心脏处离开，她不自主松了一口气，被人抓住心脏的感觉真不好受。

“我一开始并没有对你有过于的兴趣，唐慕言。我觉得你想要承担责任，想要偿还我的损失，都是合理且让人接受的。如果我们两没有在这临城见过第二面，如果你继续的忙碌下去，那这样的交际就会随着责任的完成而彻底结束。可是人一旦在偌大的城市里遇到了第二次，那心境就不一样了。”

“我承认，你很容易让别人注意到，也很容易提起我的兴趣。甚至我也觉得这就是缘分起得作用。它还没有结束，我们在拍卖会遇到了。暗帮的大型拍卖会，我想，这就是你对我的转折点？是啊，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因为我是工作人员，而工作人员深入险境去救人。”

“这不合理啊，除非救人是我的任务，我有别的任务在身，而这个任务就是让我孤身一人去救一个在拍卖会被拍卖的人。你当时是不是很好奇我究竟是谁？”楚落溪以唐慕言的视角叙述着，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偶尔在地面上打着圈，偶尔会盯着唐慕言笑，偶尔会把目光放在临城大学的其他地方。

唐慕言一直保持着一个模样，只有目光偶尔会因为楚落溪的移动而转移。她的双耳打开，只是听。

楚落溪沉默了几秒，又说:“我不该再去那座酒吧的。如果不去，我想我就不会再遇见你。只要不遇见你，缠绕在我们身上的细线就会渐渐被剪断。”

“我觉得你足够特别，让我的心脏在膨胀，一种名为好奇心却胜过好奇心的事物在把我包围。”过了一会，楚落溪才接着说，“我想知道你，了解你。”甚至掌控你。这种名为占有欲的东西在楚落溪心口逐渐发芽，她随着体循环和肺循环流经全身各处，各个器官，包括颅内。

楚落溪目光突然聚焦在唐慕言的身上，那双眼眸现在，幽深得不见底，深邃得不可捉摸。

唐慕言听的足够认真，最后面对楚落溪的瞳孔时，终是眼睛眯了起来，微微绽开笑容，“姐姐，你这不会是变相的表白吧？”她扬着首尾音，微微歪了一些头，用一种轻松俏皮的语气说。

楚落溪的目光陡然变化，那种几乎能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幽深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变成柔和，温暖。她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看见唐慕言上扬的嘴角，微眯的眼睛，满脸的欢喜，自己会很愉悦。唐慕言对她的感染力很极致。

她一副无奈的回复:“不算表白，算交朋友。”她说的是“不算表白”，而不是“不是表白”。

“原来我们两个还不算朋友吗？”

“在这之前我一直把你当陌生人。”

“……对人前说的话都是假的啊。”

“半真半假。”

唐慕言的体温早就恢复正常，甚至被冷风吹的有些发抖，她拿出放在口袋的手，有些微热，还是对着嘴巴哈了气，搓搓手掌。这是她下意识发冷发抖的动作，楚落溪才意识到，她们已经在风中站了很久，甚至有人在不远处路过时也会投来奇怪的目光。

“确实。”唐慕言突然说道，“姐姐说得没错，我有两颗心脏，而这样固有的顺序会让我陷入无尽的危险。信任排在警惕的前面，我是这样对待楚落溪的。我想，姐姐应该调查过我了吧，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唐慕言收回看着自己手的目光，抬眼。看见楚落溪径直朝这边走来，握住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她的手掌很温暖，唐慕言也能感受到，楚落溪整个人都很温暖。她好像不怕冷，好像现在并不是冬季而是春秋季，这样的温暖把唐慕言整个人都包裹住，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发冷了。

“这里风大，容易着凉，我倒是没有想到，让你陪我在这里聊这么久的天，今天可以先到此为止了，我觉得我们来日方长。”明明是唐慕言先提出的问题，楚落溪却道了歉，好像在为自己的考虑不周而自责，“你要去哪里？我把你送过去。”

良久得不到回应，唐慕言一直看着楚落溪，似乎想把人看穿了一样，楚落溪无奈举手投城:“调查了，正常的履历，和儿时的事迹。”

儿时的事迹，楚落溪以为这是唐慕言的一道疤，她不想说的太明确，但她也知道一但说出口，不论多么委婉，都会指明那件事。可楚落溪更知道，唐慕言想要的答案就是这件事。

“仅此而已。”她降低语气，没有温柔，也并不冷漠。

唐慕言开始走了起来，这回，是她拉着楚落溪，“姐姐，你放心吧。”

“我不会是你的敌人，我的警惕来自于内心深处，不是职业病。”但是，你会不会是我的敌人，那我就不知道了。

[撒花]坚持。一直在存字啊，存了好多，我作为第一次发布到网站上的小说作者其实很懵懂的，有时候自己看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改起来超级难啊，慢慢有点理解了一名作家的构思难度和感觉了[紫心]

还请观看的可爱们可以见谅见谅，真的很想把自己的角色带给大家，不论她们是好是坏，我很自私的不想让她们的存在只有我一个知道啊。

我在一直坚持，这一本完成是我的处女作啊，哎，小说还是难难的[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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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