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离开后,景末决定下床去找皮特。
她把幸运手链牢牢绑在左手手腕上,穿上拖鞋在医院走廊里四处游荡。
时间尚早,住院部醒着的人不多,除了两个轮岗的值班护士外,景末根本看不见别人。
去热水间和餐厅都没找到人后,景末又跟护士打听了一番,最终确认已经查无此人。
看来他是先回家了。
景末叹了口气,扶着墙慢慢在等候椅中坐下,抬头看着对面电视里的实时新闻——
绿魔死了。
景末记得昨晚昏迷前的零星画面,在他们一行人逃出地下室以前,绿魔就已经头破血流。想来是他们发现密道出口之后,绿魔为了不让所有人逃出生天而自行了断,从而引发了那场爆炸。
然后她花了很大的劲才意识到,绿魔死了也就相当于诺曼.奥斯本死了,代表哈利没有父亲了,他变成孤儿了。
嘴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味。
他现在会怎么样呢?他现在在哪里呢?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还会愿意接她的电话吗?
新闻里的通稿很有趣——
“令人扼腕的是,前奥斯本企业董事长诺曼.奥斯本先生因昨夜的挺身而出而不幸遇难……他的侠肝义胆会永远为人所铭记……现在让我们来看一段昨夜在曼哈顿东河海滨的目击者采访……”
这些无疑是托尼编造出来的,为的是让哈利带着尊严继续活下去。
可是……景末只觉得肩上的空气变得无限沉,人死了,那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从今以后,所有人的前景都可以是光明的,唯独哈利的未来,她看不到他的未来了。
“MJ!你坐在这儿干嘛?不怕着凉吗?”耳畔猛然传来呵斥。
景末吓得赶忙抬头,看见旺达站在一旁叉着腰看她,面带愠色。
“我我我就是出来透透气!屋里太闷了,我嫌热……”
“那你也不该穿这么薄就出来坐着,这才刚到春天,早上冷,而且你还大病初愈。”旺达把外套脱掉披在她肩上,“走吧,跟我回病房。”
“我也不算大病初愈吧,顶多就是开了个刀——”还没说完,便在旺达的瞪视中闭了嘴,悻悻改了话题,“旺达你怎么也来看我呀?我好感动!!”
“皮特刚刚回家去了,我正好醒着,想着来看看你,就过来了。也不远,托尼.史塔克给安排的别墅区交通挺便利的,一站地铁就到了。”
一提“皮特”这两个字,景末来了精神,旁敲侧击地问,“皮特他还好吧,是不是回去补觉了?哈哈,话说他今天来得好早,我还没醒他就过来了……”
“嗯。他不是来得早,而是从昨晚你被送抢救室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了。”
景末心跳漏了一拍,“是吗?”
“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旺达狐疑地盯了她一眼,“我看今早他回来之后表情好像不太对。”
“没有……”景末的声音在对方审判意味的目光下愈来越弱,最后负气地摆摆手,“好吧好吧!今早是有点误会啦,不过这次全都怪我,是我把他送的手链弄丢了——不过现在已经找回来了!”
“什么手链?”
“喏,就是这个。”景末把手腕上的银币亮给她看,“皮特说戴着这东西可以防水逆,我觉得吧你们吉普赛传统还真挺灵的,光昨天晚上我就虎口脱险了两回呢!”
旺达握住她的手腕,以肉眼无法察觉的程度皱起眉,“他说这枚银币是幸运的意思吗?”
“是啊。”景末笑眯眯地回望她。
可旺达却盯着那枚银币,沉默不语。
“怎么了旺达,想什么呢?”
“啊……没事。”旺达回过神,冲她笑笑,“我们快回病房吧。”
*
虽然各处伤口都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按照医嘱,景末还需要留院观察24小时才可以出院。
这也正合了景末的意,这些天总东奔西跑的,总觉得精神有些不济,正好利用这一天补补觉。
学校那边因为灾后重建又放了五天假,学生们都乐不可支,在社交网络上用emoji和memes狂欢——景末是借旺达的手机登陆自己的社交账号才知道这则放假通知的,她自己的手机在昨夜的爆炸案里已经碎得渣都不剩了。
景末跟旺达在医院里吃完午餐后,以她“一点事都没有”为由,把旺达赶去陪她弟弟,自己躺在病房里看报。
许是打了点滴的缘故,新闻读着读着,眼皮便互相打架,景末打了个哈欠,把自己裹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再一醒来,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人类共用的规律之一:一个人睡到天黑,总觉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此刻景末躺在寂静的空气里,也不可免俗地被庞大的孤独感包围。空荡的房间里只剩她肚子的“咕咕”声。
唉。她用手搓了搓脸。
要乐观,不要焦虑!
下床,开灯,吃饭!
*
餐厅已过了晚高峰,客座率不到四分之一,但声音依旧鼓噪,杂七杂八的声音倒让景末的孤独感少了些。
客人不多,无需排队,景末推着自助餐盘很快挑完了千层面、牛肉西兰花和酸奶,拿了餐具准备结账。
“我来付吧。”还没等她掏出信用卡,一张黑卡抢先一步刷过了pos机。
景末努力合上她快要惊掉的下巴,抬眼一看,拿黑卡刷食堂的人除了托尼.史塔克还能有谁?
“怎么了,你这幅表情?就那么不想见到我吗?”钢铁侠问。
“没有没有,”景末使劲摇头,“我只是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在这儿碰到你……”
“噢,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我是来探望我的同事的。”托尼朝用餐区的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喏,他在那儿呢。”
景末僵硬地扭过脖子,望见不远处的史蒂夫.罗杰斯正穿着病号服,微笑地冲他们的方向挥手……
心里,草泥马和粉色泡泡一齐汹涌而过。
虽然她今天一直想去隔壁探望美国队长来着,可自从她开始关注那扇房门起,它就一直没打开过,于是她猜想美国队长大概一直休息着,根本不敢过去敲门……
可是!为什么在他终于醒着的时候,她却顶着一头乱发啊!
景末单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使劲摆平病号服上的褶皱,刚刚出门的时候没照镜子,谁知道她现在脸上有没有口水印之类的……
“愣着干嘛?走啊。”托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哦哦,好。”
快餐桌很小,只有四个位。崇拜之心使景末畏手畏脚,不敢坐在史蒂夫旁边,于是她挨着托尼的位置坐下。
“晚上好,队长。”她假装淡定自若地跟他打招呼,全程忽略掉托尼微妙的表情。
“你好,MJ。”蓝眼睛微笑起来,坚毅又自信。
女孩的激动之情像座濒临喷发的活火山,趁两位复仇者讨论监督法案的间隙,她拼命压抑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用叉子钳住餐盘里的西兰花,视线却时不时抬起来偷瞄——
钢铁侠对芝士汉堡情有独钟还真是名不虚传,相较之下,吃炸鸡披萨的美国队长也太少见了吧,不过超级士兵真的很注重荤素搭配,盘子里什么菜都有,不像她身边那位堆满了甜甜圈……
“MJ,你的酸奶从哪儿拿的?看起来很好喝啊。”思绪骤然被打断。
“啊,在靠出口的冷柜里,不过我这个是最后一罐了。”
美国队长竟然会喝酸奶,景末的脸涨得通红,一把将酸奶盒推到他面前,“队长你喝吧,我正好不爱喝!”
“你不爱喝拿它干嘛?”托尼幽幽地问。
“你胃口不舒服吗?”史蒂夫一脸担忧。
景末:……别让我社死,可以吗?
“哈哈没有没有!”她浮夸地大笑起来,开始扯谎,“我拿的时候没仔细看包装,以为是菠萝味的,刚刚一看才发现是香蕉味,我不喜欢香蕉味。队长你就拿走吧!”
“原来是这样。”史蒂夫真诚地看着她,接过了酸奶,撕开包装,“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
景末全神贯注地看着他舔酸奶盖,只感觉心都要化了,话还没过大脑就从嘴里溜了出来,“不,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谢谢你昨天第二次救了我——”
“什么第二次?”史蒂夫和托尼异口同声。
“——哦,没什么,口误!”景末低下头,继续吃西兰花。
复仇者联盟救过很多人,他们不可能记得救过的每一个人。四年前在帝国大厦楼顶的那次相遇在如今提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记得的人只有她,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她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晚餐在无比和谐的气氛中走向尾声。
超级士兵的体质非常人能比,喝完酸奶,史蒂夫.罗杰斯就去办出院手续了。
望着美国队长决绝的背影,景末数了数自己还剩半天的留院观察,不禁垂头丧气。手机没了,电视新闻枯燥至极,自己还把旺达赶回家了,今晚注定是个无聊的不眠之夜……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还坐在身旁的托尼.史塔克冷不丁开口。
景末: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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