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不置可否地看着景末。
没错,看着。
他那双眼睛虽然铺着白翳,却仿佛看透了尘世间万事万物,景末在那对目光里无所遁形。
“你要把他们都引渡到死亡里去?”景末尽力抚平语气里的颤抖,“我不会让你得逞。”
她双拳攥紧,合上眼睛,臂膊上青筋跳动,一呼一吸间,穿梭回到傍晚时,被夕阳普照的金宫。
打扮成驼商的X战警还未进宫觐见,景末越过雪白的骆驼,一把抓住琴的手。
“琴,你跟我来,我们去几个时辰之后见天启,我找到他了!但你一定记得,千万不要抬头看月亮——啊!”
景末惊叫一声。
因为琴的那席侍女面纱之下,藏着的却是天启的脸!
“你真的以为,她足以与我抗衡?”
天启微笑拽着景末的手,猛地一拉。
天旋地转,毕星轮转,他们竟又回到漆黑的大漠里,回到阿拉贝拉之月下。
景末方才被他一拽,狼狈地跌进沙地里。
天启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景末听见他很平静地说:“你不是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旅行者不止你一个。”
“还有你?”景末惊愕地抬起头,头发和脸上都沾了沙子,可她顾不上那么多,“这里,原本不是你的时代?”
“没错,我生长自未来,一个比2017年更遥远的未来……可我已经许久没回去了,我停留在这个时代的年头比我呆在那儿的年头还要多几百倍,所以,那个时代几乎被我忘了。”天启沉吟片刻,接着说,“我一直在等你。”
天启伸出手,将景末拽起身。
月光下,景末迷茫又费力地站起来,凝视着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该说些什么呢?该问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眼前的人与她设想中的简直是判若两人——从她第一次经历天启危机开始,就已然准备好要与一位嗜血的暴君战得鱼死网破的局面了。
可突然,一切建立在认知之上的基础都被推翻。
天启,那个她印象里残暴、强大、恐怖得无休无止的名字,当她终于与这个在无数时间线上纠缠的宿敌碰面时,她才发现她此前对他的一切注解都是错的。
“所以你选我做你的祭司,”景末嘴唇颤了颤,“因为我具备和你一样的能力。”
“时间对时空旅行者来说不是线性的,你在未来看到了我,想要招徕我,所以回到这个时代把我的样子刻在板画上……是你,重新捏造一段历史,把我写进了传说?”
——五千年后,恩.沙巴.努尔身边会出现一位呼风唤沙、无所不能的女性祭司,她会臣服于他、效忠于他,陪在他的鞍前马后,最后将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利交到他手中。而那位祭司就是你,景末!
“不错,你很聪明,这也是我一直很看好你的原因。但好笑的是,我大费周章地寻找你,你哪怕无数次躲进时间的瀚海里也不肯与我为伍。在你心目中我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让你哪怕连面还尚未见过,却急着摆脱?时至今日你该明白了吧,你做的那些努力在我面前都是无所谓的。”
“无所谓”。
多刺耳的词。我在时间线上不断重写我的人生,我的过去、现在、未来都变得支离破碎,陷入不可追忆也无法估摸的怪圈,我已拿出我的全部筹码投身这场战役,而全部的这些,在你眼中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景末只觉得眼睛酸得难受,她强忍着一股绝望:“既然如此,既然你的目标是我,何必拉上那么多条人命?2017年,天启危机的时候,你杀了他们所有人!”
“而现在,”她指着身后驼背上沉睡的同伴们,“你依旧想要把他们引渡到死亡里去!为什么?这些人在你手底下究竟死过多少次?人命在你眼中是不是连一石一沙都不如?”
“是。我承认,在时间长河里,他们什么都不算,我自然不在乎他们。而你不同。”天启话锋一转,“我了解你远胜于你了解你自己。这些人,连同着此前在你面前死过一次的人是你的全部,兴许连你自己都未可知,你愿意为他们付出任何代价,乃至于达成你不可达成之事。”
“你把他们当成胁迫我的筹码?”
“是,即便是你自己,在不同的时间轮回里所呈现的状态也分三等九格。你以为,若是这些人不死,你能被迫激发出穿梭时间的潜能,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吗?”
“他们……是不是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看来你已经感知到了,你身处在时间的闭环里,一个不见首尾、无始无终的闭环。你一次次地与那位——查尔斯.泽维尔相识,每次你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都觉得熟稔,可你不知道为什么。”说着,他低沉地笑出声来,“在所有这些人里,查尔斯.泽维尔在你心上的分量最重,如果没了他你就六神无主,我没说错吧?”
好像心底有个隐秘的洞口被窥到了底,景末心虚地垂下目光。
“说到底,肉身凡胎之人,谁又曾没亲历过情爱?只是,情爱这东西太容易成为你天赋现世的阻碍,查尔斯.泽维尔于你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与他相爱的结局,就是你最终变成庸才。”
“不,你搞错了。”景末抬起头,“我是爱慕查尔斯,这不假,可他从未察觉到我的心意,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他。至于你刚才说的,相爱,那更是无稽之谈。”
“看来他从没告诉过你。”
“告诉我什么?”
“在不同的轮回里,你们结过好几次婚。”
“……”
“你脸红了。”
“不用你说!”
“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天启说。
*
我名叫康,是出生在31世纪的变种人。在我的那个年代,变种人已经成为多数派,而我也有幸背负这一项特殊的能力——能够自由穿梭于时光于不同平行宇宙之间。然而,出于对因果轮回的忌惮,我从未妄加使用这份能力。直到那一天,一场大流行病席卷了整个未来,致使生灵涂炭。我深爱的妻子也不幸染病,为了医治她,我查遍了各路药方,最终才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解药。可造化弄人,这惟一的解药居然是早已在时光长河中湮灭的草药!距记载,它存世的地方是公元前2950年以前的埃及大陆。
在绝望的驱使下,我毅然决然地来到这个荒蛮的世界。徘徊于大漠的尘埃很久之后,我终于找到了那种草药的生长之地。我欣喜若狂,将它连根拔起!却不想惊动了守卫——大漠之中,哪一寸土地不是属于法老的?法老名叫恩.沙巴.努尔,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我的举动激怒了他,他视之为对神圣之地的亵渎。
我被抓入牢狱,而他以法老之名,派人剜去了我的双眼。我被扔进阴暗潮湿的地牢,他们对我生不如死的哭嚎不闻不问,只等待我的血能一天天流干。可天无绝人之路,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一位老者的声音出现在我耳畔——他曾是恩.沙巴.努尔的祭司,却因家人一句无心之言导致满门抄斩。这位老人对法老王的恨意怎会比我少一分一毫?他助我离开地牢,却在暗中传授了我一项关于太阳王家族的密辛。
这位老者告诉我,在斋月金字塔里,被恩.沙巴.努尔供奉着一本叫作《日月之书》的文献,是法老王家族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这本书拥有强大的魔法,可以唤起远古的邪恶力量,而拥有它的人将在荣耀中独步。愤怒与复仇的火焰在我心中燃起。
我不甘心让我的双眼沦为牺牲品,重获自由后,我并没有带着草药即刻动身回我妻子身边。相反,在恨意的驱使下,我动心将恩.沙巴.努尔的王座占为己有。远古人再智慧,在未来人面前又怎会棋逢对手?我如此想着,在斋月金字塔中寻觅到那本书。我摸索着背诵下了上面书写的日咒和月咒,在那些文字彻底烙在我脑海的下一个瞬间,便即刻撕毁了那本魔法之书!
顿时,天象陡变,雷电交加,整个世界仿佛在我愤怒的呐喊中颤抖。书中封印的邪灵们从地下冒出,呼唤着我,声音充满着死寂与渴望。他们重新赐予我的双眼以光明,哄骗我说,只要我念动那月咒,他们将成为我的军队,而我便是他们的王。
我早该知道与魔鬼做交易的代价如何,可那时的我被**冲昏了头,无法自拔的混沌笼罩着我,使我深深沉溺于那诱惑。我念诵出月咒,那咒语才第一次在我舌尖滚过,恩.沙巴.努尔的大厦便骤然轰塌。
邪灵们化作无形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那伟大灿烂的王朝倾覆!
当恩.沙巴.努尔的王朝在混乱中灭去时,我才终于从那胆寒的**中苏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我竭力抗拒,可在邪灵们无情的支配下,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邪灵们将我强行挟上王座,不顾我的反抗,将我囚禁在那座拔地而起的新宫。
臣民们对我无不折服,我继承了恩.沙巴.努尔的名字,而邪灵们给予我一种无尽的生命,不容我逃脱那另类的王座。每当我试图穿越回原本的时代,邪灵们始终以无法想象的力量将我束缚于此。我曾试图逃离到未来,或者平行时空,却总以在虚空里迷失告终,最终总是被迫回到这座被诅咒的金宫。
我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为我的贪婪与冲动,我无法去见我最挂念的妻子,而是在这大漠黄沙中过上不死不生的生活,孤独地穿越着岁月。我见证了历史的更迭,文明的崛起与灭亡,渐渐地,我也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后人们称我为“天启”,传言越多,真实性就变得越虚无缥缈——我在他们口中的形象,从圣经里的魔王演变成可以随意更换躯体的异能人,而大概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做了《日月之书》的傀儡。
我在这些邪灵的囚禁下度过了数千年,到最后,也只有他们,成为唯一陪伴我的、不离不弃的事物,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对他们的恨意也消了。我跟他们说,自己恨透了在金宫中做井底之蛙的日子,他们倒也理解了我的伤心之处,准许我每一百年寻找一个顶替之人去当名义上的王,代我守着那王座——只要我不离开底比斯城。
因此,我在这片大漠里风餐露宿终日游荡,倒也比枯坐在那金宫里自在。宫里的“国王”也被好吃好喝地供奉着。只是,太阳底下哪有什么新鲜事?几千年过去,大漠黄沙不过还是大漠黄沙,太阳东升西落,风景一成不变,我依旧过着日复一日反复的生活,慢慢地,哪怕不用看也知道周身是什么的时候,我的眼睛便又瞎了。
“那你的妻子呢?你活到31世纪了吗?你最后见到她了吗?”景末几乎按捺不住地追问。
“我的确活到了31世纪,数千年里,我命我的臣子们祖祖辈辈精细呵护那类草药,使它不曾灭绝。可最终,我并没有找到我的妻子。”
“怎么会?”
“她死了,在我被邪念驱使着念动月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她不会降生在这世上。后来我才知道,她的血脉里有恩.沙巴.努尔的基因,她本应是他的后代。”
闻此一言,景末好像被人钳住了呼吸。
“……后来呢?你为什么又重新返回了这个时空?为什么找到我?”
“我想让你替我终结这一切。”
“可恕我直言,我怎么办到这个?连你都无法与那些邪灵们抗衡,我就更不用说——”
“我不是要你终结他们。”
景末的瞳孔骤然放大:“你要我终结你的生命?”
“不错,我已经活了数不尽的岁月,当时间取之不竭的时候,生命对我来说变成一种无边无垠的苦刑。”
“在得知我的妻子再也不会诞生在这世间的那一刻,支撑着我走完这漫长生命旅程的信念就已然崩塌了。我想去死,我无时无刻不想从这王座和特权里解脱出来。可日月之书里的邪灵们不会允许我这么做,他们需要有所依附,而这便是我对他们的责任了。”
“我在时间的洪流里看到了你,你该懂我的意思——我的眼睛可以看得到五千公里外一座王国的兴衰,也能看得到五百年前的一场**和五十年后的一场天灾——我能看得见一切事物,无论过去与将来,而在这全部的版图里,唯有你,拥有和我相同的能力,也唯有你,可以让那些邪灵军队们俯首称臣。”
“可你的天赋像微弱的烛火,你周围有那么多那么多扰乱你心智的东西去将你的烛火扑灭,最终使你不能像我一样自如地控制时间。所以,我的信念变了——从拯救我的妻子,变成培养你的能力;前者已然无可挽回,但后者虽然艰难,但依然可追。”
“不得不说你是个无私的人,你将自己的全部心血与精力浇灌在你身边的朋友与爱人身上,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你浪费了自己的天赋,成为无可救药的庸才。因此,我只得愈发严厉地对待你,一遍一遍,在时间的轮回里无休无止。邪灵们虽不允许我擅自前往未来,但并不阻拦我重返过去,更何况,他们知道我这么做的目的是去训练你,因此他们也在这件事上成了我的左膀右臂。你方才说的天启危机,我们杀光了所有人,所有你在乎的人,都是——”
“够了!”景末怒不可遏地打断他,“你凭什么这么做?你问过我吗?问过那些无辜受累的人吗?你真叫人恶心!”
“你当然别无选择,因为今时今日,我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王。”康斋月冷笑道。
他一手箍住了景末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骨肉折断。
“你无权跟我谈条件。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们全部。”
“你!”
“用你一个人的自由换回他们所有人原本的生活,这样的条件,难道还不够宽容吗?”
“……”
景末小心地呼吸着,大脑仿佛被抽干了氧,身子缩成一团。
这一夜太长了,简直长过了头,太多不可思议的往事与精怪,太多不得不赶快抚平而不能去细想的情绪……这些无法言说之物的存在又何止是今夜?当那些感觉沉淀下来,变得具体、庞大,无法忽视时,景末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脆弱。
她听见她心里有个人在哭,像梦到金山银山却醒来的乞丐那般大哭。
最后她却说:“我答应你。”
月咒是什么?
尘归尘,土归土。
执念缚者,不可留。
*
景末在驼背上惊醒。
头顶的月亮已少得只剩一瓣月牙,光线越来越稀薄,黑暗快要整个吞噬大漠。森冷的空气里,几乎快没有生命的气息。
身后被骆驼驮着的伙伴们依然昏睡着,可引路的康斋月却已然不见。
景末明白,方才的一切对话都是康斋月在操纵她的梦境。月咒这么狠毒危险的咒语,只消用唇齿发声一遍,便会造成国破家亡、风尘之变,可《日月之书》既已被撕毁,又如何传给景末呢?
因而也只得通过梦境,康斋月在她的梦里将月咒口口相传,而她,醒来后要兑现她的承诺。
景末跳下骆驼,脚陷进冰凉的沙子里。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最后回望了一眼沉睡的伙伴们。
不要到艾欧那去。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独自抢了风头。可我不想奄奄一息地被动等待,如果眼下只剩最后一条路,那么我便选择它,让主动权抓在我自己手中。
她闭上眼:“Pulvis es, et in pulverem reverteris!”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缚者,不可留。
霎时间,黑色幕布般的天空仿佛被撕裂,阳光灌下来,天地亮如白昼。
*
在无限刺眼的白光里,天启含笑闭上眼睛。
他的皮肉凋零,剩一具白骨,骨架又蒸腾于空气,随风飘散了。
邪灵们悲鸣着,又不约而同地嘶叫,仿佛接到另一条及时的谕令,朝着同一个方向去了。
*
查尔斯是在一片刺白中惊醒的。
他心口一悸,呼出两口浑浊的空气,感受到满额的冷汗。
身下好似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枕着,他定睛,发觉自己枕在景末的腿上。
景末垂眼看着他,微笑如同一个谜底。她的手在他脸上轻描淡写地摩挲而过,可看他的眼神却像魔术师凝视她最珍爱的白鸽。
此刻,查尔斯猛地察觉,她的头顶戴了顶金冠。金色藤蔓缠绕进乌黑的长发里,如太阳般璀璨。
“我们找到艾欧那了吗?”他问。
“找到了,我们成功了。”景末微笑着,“这次,我们改变了过去,亦拯救了未来。天启永远不会回来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什么意思?”他吃痛地直起身子,“你遇到天启了?什么时候?”
景末摇摇头。
“……康就是天启,对不对?你怎么不说话,回答我!”
“还有你刚才说,你们,可以回家了?那你呢,你自己呢?”
景末默不作声地看他,目光像片悲伤的深渊。
“景末,你怎么了?回答我!”
查尔斯抓住她的手,却在触到的那一刻心中一惊,因为那只手竟比冰还冷。
湛蓝的眼睛竟下起大雨,景末听见他哑着嗓子无可奈何地哀求:“Sorry, I’m so sorry for leading you into such peril. Don’t leave me again, beg you please……”
景末实在不忍看到他这副模样,她狠下心,拂袖站起身。
穿铠甲的邪灵如鬼影般挪动,挡在景末身前,对他拔剑相向。
“片刻后,我将送你和他们回去,你们会在韦彻斯特醒来,忘记这些天的一切。而如今我已有了新的使命,从今往后,我们大家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她的背影冷声说。
“可你明明是最不信命的人,如今也要安之于数吗!”
“大胆狂徒!竟敢对女神艾欧那不敬?当杀!”邪灵嘶叫。
查尔斯不顾抵在他颈上的寒铁此刻逼得更紧,他难以置信地坐在地上望着景末:“他刚才叫你什么?”
“你分明已经听见了,何须我再重复?”
“……怪不得我们找不到艾欧那,原来天启要我们找的根本不是一座绿洲城,而是你——”
“天启已经是个死人了,再讨论他的事又何必呢?从今日起,这座城市也不再叫底比斯,而将由我的名号重新命名!”
景末转过来,表情阴鸷,而他这才看清她身后宛若城墙的、黑压压的鬼影军队。
“我已与《日月之书》立契,将我的灵魂交予这片沙漠……但邪灵们也许了我一个心愿,让我在原本时空的身体与意识都得以继续独立存活,不必知晓这一切。”
“可那不是你!”
“那就是我!”景末最后一次凝望他,“如今我是艾欧那,她才是景末。”
“不会再有下一轮你和我了,查尔斯。回去吧,照顾她,引导她,让她代替我快快乐乐地长大,这是我的心愿。”
一阵风吹过,扬起空气中浓烟滚滚的黄沙。
待风沙吹息,人已不见,仿佛不曾存在过。
从今以后,你我相隔五千年时间沧海,我在这头,你在那头。我会始终守望着尽头,等待永别的重逢。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里,坐在我的宝座上,坐得像一次寿终正寝,疲倦,满足。
即将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的朋友们,你们会在原本的天启危机第二天醒来,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周六,没有满世界的黄沙、丧尸与恐慌,和平的微风吹拂纽约,文明的太阳照耀大地。那里有快乐的你们,也有一个快乐的我。
我的眼眶被酸涩的泪水盈满,于是我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一个不带任何起伏的女声,突兀地出现在我空旷的大殿里。
“时间犯L1131,我谨代表时间变异管理局,以违反神圣时间线的罪名逮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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