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所有人红着双眼气喘吁吁。
钟女一脸怒意地照着地上啐一口:“手真脏!”
景末瞥了眼坐在一旁无精打采换裤子的韦德。她崇尚公平的体育竞技,以往赛场上永远遵从友谊第一,可在阿卡姆似乎一切都不是那么回事。
“待会我们也可以不要脸。”她说。
“武器都拿出来,最后一场,跟他们拼了。”
乔纳森出了挺多汗,于是他摘掉丑陋的面具,手里转着捕鲸叉的刀把,金棕色的眉毛稍向上扬起,显得倔强万分。
“哇,你?”艾薇对他面具下的脸感到诧异,狭长的双眼睁得老大,“原来你长这么好看哇,我一直以为你跟那个死侍差不多呢!”
韦德:“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乔纳森小朋友冷漠地看着艾薇,然后拍掉她那只正准备掐他脸蛋的手,转身走开。
艾薇盯着他的背影,倒也没恼,反而过来勾住了景末的肩膀:“姐妹,你知道你跟他熟,等咱们队出去后,帮我牵个线?”
“……你喜欢这种?”景末怀疑自己听错了,“确定吗?乔纳森都没成年啊。”
“没关系,姐姐我会等他的。”艾薇莞尔一笑,媚意荡漾,让人根本难以拒绝。
……嗯,虽然的确意想不到,但甜心辣妹x冷酷少年这一对细细品来也蛮好嗑的啦。
就算是为了嗑CP,景末心中暗自发誓,说什么也要把最后一场赢回来,然后大家一起领阿卡姆毕业证书。
景末正看着艾薇跟乔纳森露出姨母笑,却忽然觉得后背冷飕飕的,仿佛有谁正盯着她。
果不其然,只用了三秒她就查明了那目光的来处。
隔着大半个球场,她看见红头罩的脸恰好扭至可以与她对视的角度,若不是有红枣似的大头套的阻隔,景末猜想那底下的目光绝对毫无顾忌不加阻拦,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渊。
这有点吓人。
景末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她强迫自己镇定,有朗姆洛在呢,红头罩不会对她怎样的——
可紧接着她便看见大红枣把胳膊举起来,戴机车手套的右手比了个“四”,意思正是此前对好的暗号“四十分钟”。景末紧张地转身看计时器,上面赫然显示着“三十二分钟”。
——朗姆洛我害怕qwq
此刻,正在监狱楼里轮岗的交叉骨忽然打个喷嚏:嗯?谁骂我!
*
哨声响,第四节开始。
红队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估计是为了高额奖金豁出去了,到处横冲直撞。
与此同时,蓝队也不甘示弱,一丝一毫都不让,绝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比赛就是在这种紧张的状态下逐渐转入白热化阶段。
在此期间,蓝队接连进了两球,奈何红队都不是好惹的主儿,比分咬得毫不松懈,一直没拉到景末所希望的15分以上。
当前蓝队与红队的比分相差是12分。虽然按照观众们的想法,身为阶下囚,能把这代表着全哥谭最顶尖武力的队伍压下去已然非常不可思议了——
可他们的目标是赢。比分决定了一切,如若最终无法在比分上胜出,那么今天所获得的再多掌声与赞美也都不存在任何意义。
此时,景末左晃右晃,躲过塔莉亚戴着指虎的拳头,绕到她身后将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再由乔纳森默契地配合抢过了球——
到了最后一节,似乎不抄家伙动粗就根本碰不到球,景末心累地想,区区一个篮球赛为什么也得内卷得如此严重?
不出所料,当乔纳森把球传走后,景末刚将蝴蝶.刀从塔莉亚脖颈上拿开,紧接着肚子就狠狠被对方锤了一拳。
“嗷!”女孩呲牙咧嘴得差点跪下。
……趁塔莉亚一脸不屑地转过身后,她的神情又恢复如常。
我好痛,我装的。嘻嘻。
此处必须要感谢交叉骨大大贡献的军用防弹衣,今天景末腹部抗击程度简直堪比城墙,完美地避开了内脏出血的惨剧。
倒是塔莉亚这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背过身去无人注意的片刻,她吃痛得用左手反复揉搓右手指骨,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自我怀疑:
小姑娘腹肌练得那么好吗?
肉这么硬那体脂率得是多少?
手好疼,我是不是挫伤了?
不对,这回好像是骨裂……
且看乔纳森,这场绝对是他的高光时刻。恐怖毒气的试管瓶被纷纷拔了塞,沉寂的稻草人终于爆发,他一路所向披靡无人敢及,很快便把球抢到了对方篮板之下。
三分线外,乔纳森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开始左顾右盼起来,“MJ?”
经过前三节的比赛,所有人也都心照不宣,投篮这种技术活还得交给他们队的MVP。
“来了。”景末很有默契地随叫随到。
在离乔纳森还有一米距离时,她屏住呼吸不让自己把那些致幻毒气吸进肺里,然后才从男孩手中接过了抛来的球。
正准备起跳投篮,红队百折不挠的红头罩又挤在了她面前。
原以为势在必得的蓝队几人只好又被迫瞪大双眼,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要说对面这个叫红头罩的家伙,在他们眼中绝对是本场不折不扣的黑马,此前在哥谭这块烂土地明明闻所未闻却又异军突起,不得不让所有罪犯们都不禁揣测那头罩之下的真实面目来——体能如此强悍,该不会是又一个改造人吧?
短短几秒钟此刻却成了过山车般的体验。
因为眼下这一球很关键,如果景末能够投中,那么比分将被彻底拉开,单凭借剩余的时间哪怕红队再力挽狂澜也无力回天。决胜在此,一锤定音。
在场的看客们也陡然寂静,无数双目光纷纷落至两人肩头。
景末能感受到红队死射与丧钟往她这边狂奔的脚步声,为了不被夺走手中宝贵的篮球,她几乎当机立断地借势朝右,预备从右侧绕过他。
然则,在红头罩跟随她的步伐也往右靠时,景末却急转了方向。
哎嘿嘿,虚晃一枪。
景末反应迅速,借用假动作所换来的片刻时机,于三分线外轻飘飘地上了个篮,动作行云流水,嚣张得要命。
随着球被抛进篮筐,观众席的欢呼与喝彩声便如潮水般纷纷涌来,一声盖过一声。
眼看着三分球投中,景末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她在一片叫好声里扬起嘴角,歪过头狡黠地瞥了眼吃瘪的红头罩。
……
——双眼惊惧地睁大,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
“四十分钟到了。”这是红头罩凑在她耳边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
*
由于悬殊的身型之差,当红头罩严严实实地挡在景末面前时,从观众席的角度哪怕连女孩的衣角都看不到分毫。
看客们还沉浸在方才精彩绝伦的表演时,却在下一个瞬间,措手不及地望见女孩直挺挺地朝后倒去,扑通一声摔在篮球场上。
这回,所有人都看见她了。
殷红的血从腹部迅速渗出来,很快蔓染了粉色的囚衣,顺着女孩的腰际和大腿如红蛇般蜿蜒,蹒跚,浸透坚硬的地面,缓缓滑向死神的舌尖。
如一朵盛放过后迅速凋零的花,所有人看着她的表情由痛苦不堪逐渐蜕变为绝望与沉寂,原本瘦削的脸颊此刻失去血色,眼中的光芒已逐渐褪去。
“MJ!”耳边是蓝队同伴们冲过来时发了疯般的叫喊。
景末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视界里隐约望见头顶的天空上,印着X大字的昆式喷射机飞掠而过,犹如一只掠过海面的鸥鸟。
就好像为这次荒诞而压抑的哥谭之行画上句点。
她终于合上眼。
*
莱斯利.汤普金斯医生几乎是第一时间飞奔而来,开放气道人工呼吸胸外按压一样不落,可直到她双手淌满鲜血,却也没把在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女孩带回来。
“……她没有脉搏了。”
末了,莱斯利医生抬起头,面色苍白。
“他犯规!”
闻言,韦德瞪起了眼,冲着裁判的方向指住还站在原地的红头罩,差点就跳起来,“裁判,他犯规,他私带凶器!”
若携藏明令禁止的武器进场,裁判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出了人命,那么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裁判眼睛在两方队员之间流转,却始终没往前迈半步。眼下这种形势根本不适合惹事生非。
“你说我犯规了?”一旁冷着脸宛若旁观者的罪魁祸首这才扭过头,看向死侍。
只见红头罩举握起手中血迹斑驳的蝴蝶.刀来:“可我刚刚用的是它,请问,这东西是我的,还是你给她的?”
“你——”一股无名火瞬时从韦德胸中窜起。
“3号,不要冲动。”裁判对死侍喊,“比赛结束了,你们已经赢了,你们已经得到离开阿卡姆的权利了……”
“可我队友死了!”
韦德怒不可遏,他打断裁判员的话,上前走了几步拽住红头罩的衣领,“既然这里杀人不犯法,那我在这儿杀了你是不是也不会被惩罚?”
“你想在这儿打架?”方才一直沉默的塔莉亚站在红头罩身侧。
“打就打,谁怕谁?”艾薇红着眼也跨出了列。
“既然要站队,那就来吧。”
此时此刻,球场变为赛场,红蓝队之间的矛盾已然达到极值。
在阿卡姆疯人院,没人会在生存本能与良知中苦苦挣扎,这是恶棍们为自己加冕的勇气——敢于面对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与罪恶的过去,一场由血案引发的混战触机便发。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开战的好时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当气氛到达了间不容发的顶峰时,几乎是所有人都察觉到笼罩在他们共同头顶上的阴影。
昆式喷射机如巨鸟般悬停于众人之上,飓风猛然掀起,一时间飞沙走石,湛蓝的天空被乌云与雷电铺盖,风摇撼着长凳的朽木,让人睁不开眼。
天气预报写道今天直至夜晚都会是风和日丽适合户外运动的好天气,既然如此,飓风又怎会凭空而来?
短暂的迷茫过后,议论纷纷中不知夹杂了谁的高声叫喊:“是变种人!”
于是,如同雷轰电掣,众人纷纷瞪大双眼抬起头——
暴风女在雨水中从天而降,无数蓝色烈光从她掌心散开,于风中飘摇。她穿着一身英姿飒爽的黑,轻盈地悬在半空,可在所有人眼中,她就犹如死亡的梦靥。
而在暴风女身后,飞行甲板上,还有更多名X战警一字排开:
精通于各类形貌变化的蓝皮女战士,拥有强大星体投射能力的黑暗凤凰,双眼发射热能冲击波的任务队长,行动快到大于声速银发少年,以及刚入学泽维尔学院的叛逆女孩……
年轻的战士们骄傲而坚韧,骨骼如树般扎根于荒野的土壤,给世界带来希望与氧气。在无数传说和故事里,他们被孩子歌颂为英雄与守护神。
他们掌控着大自然所赋予的最奇妙的力量,终日与雪、星、火为伴,只伫立于此,便敌得过万马千军。
没有人可以再把桎梏戴在他们脖颈之上。
*
就像孩童们漫画书里绘写的情节,勇士们穿越艰难困险,斩杀可怖的巨龙。在丽亚娜的引路下,X战警从高阁般的十一城解救了属于他们的宝藏。
如果这真的是童话故事,那么整片王国的荣光将为他们而照耀。
“——MJ呢?”
在把丹妮尔、蕾恩、山姆和罗伯托四个孩子转移到了安全阵地后,凤凰女发问。
只差最后一个任务,这场关于勇气的故事就将完美落幕。
可他们四处也寻不到女孩的踪影。
“她到底跑到哪去了?”绕着整个阿卡姆转了两圈却没找到人,皮特罗不耐烦地蹙起眉。
不知为何,他在踏进这座城市的第一步开始,心里就陡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或者更确切地说,在酒吧被那个自称“景末”的冒牌货表白后,得知真相的他就忐忑个不停。
两天前的深夜,皮特罗审问了冒名顶替的女孩整整两小时,得到的却是装聋作哑的沉默。一筹莫展之际,离家出走四十余天的他才终于在后半夜拽着艾可按响泽维尔庄园的门铃。
在满不在乎的伪装之下,估计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偌大的变种人学院里,到底是谁因为愧疚抑或是恐惧而失眠了一整夜。
对艾可的微乎其微的恐吓几乎套不出任何线索。或许快银应该庆幸查尔斯恰巧去了国会山谈不知道谈过多少次的变种人保护法案,否则迎接他的该是何种程度的惩罚——
所有人中,查尔斯最偏爱他跟旺达,快银明白自己必然能躲过加倍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可他最不想撞见的是查尔斯失望的眼神。当那双矢车菊蓝的双眼黯然失色,哪怕性格再大大咧咧的他也觉得羞怯心虚。
幸运的是,只在第二天下午,名为丽亚纳的变种少女便与自称哥谭市幕僚长爱德华.尼格玛的秘密电话一齐赶来。
谜团这才被解开。
可答案并不让人好受——
景末已经在阿卡姆疯人院呆了半个月,忍受了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好几次还差点死掉。
而在此期间,没有人发现她,也没有人去找她。
此刻,皮特罗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乌青色的黑眼圈又绕着整座监狱跑了一圈,这回他的目的地是已经一片狼藉空无一人的篮球场。
听说今早那里举办了一场篮球格斗比赛,以生命为代价换取自由或高额奖金。快银边跑边想——她不会真的傻到在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还去打这种黑球吧?
况且自从2012年她左腿中伤留疤后,景末就再也没上场过正式比赛,顶多是以替补的形势打个后卫。
她不会傻到去比赛吧,她根本吃不消的。
她不会那么傻,她精着呢。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靠着那副纯良无害的伪装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心,从而保护她自己,这不是她最擅长的事吗……
这些反反复复、如乱麻一样的自我安慰,在他看见篮球场上那滩还未来得及被大雨冲开的血迹后,彻底凝固在潮湿的空气里。
死侍淋雨坐在那滩血水旁边,低着头,沉默不语。
皮特罗.马克西莫夫只觉得喉咙发痒,干涩得说不出任何话。他摘下护目镜,大雨淋湿了他的睫毛与乌黑的双眼,只为让自己更清晰地辨别。
银发少年一步接一步走向死侍身边,尽全力用最稀松平常的声线问出这个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问题,就好像英国人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
“嘿老兄,”快银指着地上殷红的血水,“这是哪个倒霉鬼?”
然后少年望见死侍茫然地抬起头,那张本该颇具喜感的脸此刻只剩凝重。
韦德.威尔森说出了那句皮特罗.马克西莫夫最不敢听到的话。
“来自一个叫MJ的姑娘。”
“她是我们所有人的英雄。”
快银:看到景末了吗?
死侍:巧了,刚死。
快银:……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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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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