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法阵中的西杰斯动了动手指，睁开的双眼没有聚焦，空洞而茫然，缺乏生气，仿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吸走了所有的光线和色彩，只留下无尽的虚无。

“埃迪？”姜岁琦试探性地问道。

“西杰斯”的关节仿佛生了锈一般，在地上反复抽搐了几下，一番尝试之后，终于僵硬地坐起身来。

接着他的脖子开始缓慢地向姜岁琦这边转动，这个动作显得尤为生硬，缺乏常人转动头部时的流畅和自然。每一个微小的转动都伴随着轻微的咔咔声。

当脖子完全转过来时，“西杰斯”地头部似乎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寻找或者确认着什么，就像是一个被操纵的木偶在完成一个预设的动作后，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终于，“西杰斯”点了点头。

姜岁琦用的请灵法术并不强大，只能让“灵”短暂的附身。

姜岁琦看了看沈安，沈安朝她点了点头。

临时画的法阵并不精致，姜岁琦对能成功“请”到埃迪的结果已经十分满意。

“看起来你大概没办法说话。”

姜岁琦看了一眼周围的蓝银矿，矿石的能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流失，幽蓝色的光芒也在逐步减淡。

“第一个问题，学院晚宴上的‘埃迪’是诅咒灵吗？”

"西杰斯"点了点头。

“第二个问题，你与他的目的是否一致？”

“西杰斯”再次点了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姜岁琦瞥了一眼光芒即将消失的法阵。

“你的诅咒是否是你自己所为？”

“西杰斯”这次没有马上回应，在法阵快要结束的刹那，再一次缓慢地点了点头。

在蓝银矿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之前，姜岁琦对着眼神涣散的“西杰斯”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会完成你的委托。”

最后一步“送灵”结束，整个法术完成，西杰斯也失去了意识，向后倒去。

沈安走上前来，见法术顺利完成，言语中也流露出一丝放松，“你这也太冒险了，差点没能送灵。”

姜岁琦倒是不以为意，发现西杰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之后，对沈安说道：“先回出租屋吧，带上这个家伙。”

*

回到出租屋，姜岁琦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给艾琳发了条没事的消息之后，看着并不算大的房间内昏迷不醒的埃迪与西杰斯，姜岁琦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反派。

“你打算先把谁弄醒？”沈安大概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些说不出的诡异。

“不要把我说的像是一个土匪。”姜岁琦的嘴角有些抽搐。

西杰斯被他们放到了靠墙的一把椅子上，姜岁琦指了指西杰斯，“先问问我们的老熟人吧。”

经过一晚上的探查，系统却没有任何任务进度的提示，如果能弄清蓝月矿场的具体运作方式，姜岁琦觉得这可能是下一个剧情点的最后一块拼图。

沈安就这样看着姜岁琦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根麻绳，动作极其娴熟地将西杰斯捆在了椅子上。

沈安已经丝毫不惊讶姜岁琦下一秒会掏出什么道具，对方的行为逻辑有时候完全不像是一个魔法师。

大概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姜岁琦在施法前还向沈安解释了一句：

“这不是绑架，暂时绑住西杰斯是为了他的安全，如果他到处乱窜的话会增加我的工作量。”

当西杰斯恢复意识，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在他正对面坐着的低气压的姜岁琦，旁边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沈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视线下移，他就看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椅子上，身上的衣服也是沾满了灰尘与泥土。

姜岁琦顺着西杰斯的视线看了看，扭头对着沈安小声说了一句：“绑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给他套个清洁术？”

“或许吧，我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

西杰斯稍稍扭动了一下，他感觉身上的绳结似乎更紧了一些。

“你们……想干什么？”西杰斯一脸警惕，但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西杰斯听见姜岁绮小声的“啊”了一下，像是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看见姜岁绮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而一旁的沈安则冷若冰霜地看着他。

或许是因为他始终不肯承认的自卑，在西杰斯还在剑湖高校的上学的日子里，他总是会格外的关注这些“天之骄子”。

剑湖高校从来不缺天才，而其中，模范天才沈安，与传说中的怪才姜岁绮是他们这届的格外突出的代表。

西杰斯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任何这两位想要得到的东西。

姜岁绮笑眯眯地在他身前蹲下，用堪称轻快的语气，柔和地问道：“晚上好，啊不，早上好。西杰斯。”

西杰斯只觉得一阵恶寒，但看见姜岁琦的态度还算友善，沈安也没有攻击他的意图，胆子终于慢慢回来了一点，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不少。

“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罢了，所以才把西杰斯同学请到这里来坐一坐。”姜岁琦笑意不改。

西杰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麻绳，又看了看“虎视眈眈”的沈安，没有说话，但姜岁琦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你自己信你说的话吗？”的意思。

姜岁琦毫不在意，直接问道：

“对于蓝月矿场，你了解多少？”

西杰斯像是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左右他也打不过面前这两人，回答地倒是很痛快：

“他们收矿，我挖矿，还能怎么样？”

像是已经确保自己的性命无忧，西杰斯的声音也是愈发响亮。

姜岁琦的笑容也愈发明媚，“西杰斯，你猜如果我向魔法协会举报你用魔法抢劫普通人的矿石去赌博，你会不会被执行庭带走调查？”

“狗屁！老子根本没有对那些废物动手！”西杰斯怒吼道。

“我这是合理怀疑，西杰斯同学。”姜岁琦十分知道怎么戳西杰斯这种人的肺管子，“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西杰斯先生？”

“你猜魔法协会更相信我，还是有前科的你呢？”

西杰斯原本惨白的脸现在变得通红，刚张嘴想要反驳，姜岁琦就给了他致命一击：

“蠢货！你难道没发现自己被诅咒了吗？”

西杰斯顿时哑火，嘴还保持着张大的模样。

“你仔细想想，在见到我们之前，你正在做什么？”姜岁琦诱导的话语响起。

“我……我——”西杰斯的思绪陷入混乱，他的双眼有些失焦，“我在东城区的出租房内，我刚赌赢了一局，用一袋蓝银矿换了两袋金币。”

“然后呢？”姜岁琦拿出一块从矿场带回来的蓝银矿。

“挖矿……”西杰斯的状态仿佛回到了那个在矿坑中疯狂挖掘的模样，“上交……”

“上交给谁？”西杰斯耳中姜岁琦的声音变得若隐若现。

“蓝月矿场的人……看不清脸。”

姜岁琦重新将蓝银矿封存，西杰斯的眼神也慢慢恢复了清明。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西杰斯终于开始惊恐，在椅子上挣扎起来，绳子收得更紧了一些，将他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

姜岁琦收敛了笑意，对于西杰斯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来说，只有让他明白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之后，他才会乖乖地配合。

“如你所见，我向你展示了你身上的诅咒，”姜岁琦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不想变成一具毫无自我意识的傀儡的话，西杰斯先生，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的行动吧。”

汗水打湿了西杰斯的前额，经过几秒的眼神对峙，西杰斯终于败下阵来，自暴自弃地瘫坐在椅子上，让绳子承担他的重量，语气中也沾染上了颓废的色彩，“你们问吧。”

“多谢配合，西杰斯先生，相信这也是拯救你的唯一方法。”

“那么，第一个问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替蓝月矿场向普通矿工收矿的人，对吧？”

西杰斯嗯了一下。

“那和你接触的蓝月矿场的人是怎么和你交流的？”

西杰斯不耐烦地开了口，“我只是替代他们传话，告诉那群废物怎么去挖矿，收集到一定数量再转交给蓝月的人。”

“我知道他们是想让我当替死鬼，要是真被魔法协会查到了，就把我推出去。”西杰斯淬了一口。

“他们每次来交接的人都不一样。我交货给他们，他们给我报酬，就这样。”西杰斯深吸一口气，开始大骂：

“他大爷的，我能看不出他们的心思？一帮鳖孙！”

姜岁琦没有理会西杰斯的谩骂，继续问道：“你对你身上的异常有察觉吗？”

西杰斯眉头皱起，像是在极力回想。

“要说的话，我最近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情。衣服上会突然出现污渍，我一直以为是交接矿石时不小心蹭上的。”

“你接触到蓝银矿会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不会？但交接通常在晚上，倒是经常让人昏昏欲睡。”

姜岁琦点点头，没有继续发问，西杰斯见半天没人说话，倒是主动问起了问题：

“你们打算做什么？蓝月矿场的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和一个你认识的人有关，你曾经那个名叫埃迪的室友，你还记得吗？”

西杰斯大概还不知道埃迪与蓝月矿场之间的联系，提起埃迪也只觉得是害他退学的罪魁祸首，“记得，怎么了？”

天光破晓，透过合上的窗帘的下方均匀的撒在地板上，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黎明已经到来，姜岁琦的眼睛在室内显得格外的明亮。

“西杰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对埃迪的诅咒实际上成功了。”姜岁琦像是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拼图，嘴角微微上扬。

“只不过，诅咒的作用对象，是你。”

系统的提示音如姜岁琦所想的那般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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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矿石诅咒案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