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正中间摆着四幅扑克牌，荷官是一个是一个严肃的中年女人。

女人上前把布袋打开，角度原因，姜岁琦没能看清布袋里东西的具体模样。

检查一番后，女人向另一端的魔法师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这位先生。”老魔法师开口道。

荷官先给西杰斯发了两张牌，一张黑桃J和梅花2。

然后将两张扑克一正一反地放在了老魔法师面前。

正面朝上的牌是红桃Q。

牌桌上进行的是一种颇为经典且流行的玩法“黑杰克”。

又叫“二十一点”。

顾名思义，玩家要让手中的牌点数之和在不超过21点的前提下尽可能的接近21点。

玩家在开场的时候会获得两张明牌，而庄家则是一明一暗两张牌。玩家可以选择停牌或者要牌，在所有玩家停牌之后，庄家翻开暗牌并持续拿牌至点数不小于17点。

当有任意一方点数超过21点时，则视为爆牌，直接输掉比赛，若没有人爆牌，则点数大的获胜。

而“黑杰克”是一种特殊的牌型，在游戏中，J、Q、K被视为10分牌。

同时拥有A牌与10分牌，则被视为拥有“黑杰克”，当庄家不是“黑杰克”时，玩家直接获胜，获得所下注的1.5倍。庄家也是“黑杰克”时，玩家可以拿回本金的一半。

西杰斯的头发略显凌乱，像是匆匆抓了几把的样子，眼底下有一片青黑，穿着一件有些旧的衬衫。

酒馆里用的是最便宜的白炽灯泡，有些发黄的灯光下，姜岁琦看见对方有些发黑的指尖。

“要牌。”

荷官将一张牌推到了西杰斯面前。

西杰斯手有一些颤抖，压住牌的一脚，缓慢地翻开。

黑桃8。

刚好20点。

周围的魔法师们又开始吹起口哨。

西杰斯咬住了下唇，手抖得更加厉害。

姜岁琦看着西杰斯的手，莫名联想起了晚宴上的埃迪。

“要牌还是停牌，这位先生？”荷官出声道。

“继续要牌。”

“继续要牌。”

姜岁琦和一个陌生的男生的声音一同响起，

姜岁琦看过去，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年站在靠近西杰斯的一侧。

西杰斯没有动作，旁边的魔法师们倒是兴致勃勃：

“继续！继续！”

只要西杰斯能抽到A，那就是直接乘上1.5的倍率，哪怕庄家的暗牌也是A，西杰斯也能把本金拿回一半。

姜岁琦没再出声，只是看向了一直没有动过的暗牌。

但可惜的是，庄家的牌型注定是“黑杰克”。

或许是受到了周遭氛围的影响，西杰斯咬了咬牙，盯着牌堆看了几秒，最后低声说了句：

“要牌。”

荷官微微一笑，将牌堆顶部的牌推到了西杰斯面前。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这张牌上，西里斯的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红桃A。

整个酒馆里爆发出欢呼声，虽然姜岁琦觉得用鬼叫来形容更加合适。

荷官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老魔法师轻轻翻开暗牌——

方片A。

在一片喧嚣之中，姜岁琦抬眼看向了对面的青年，对方也刚好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西杰斯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看着荷官面带微笑将金币推到自己面前。

“按照树根酒馆的规矩，这位先生也需要支付一半的‘本金’。”

通常的“黑杰克”游戏，出现这样的局面，应该是西杰斯支付庄家一半本金。

而树根酒馆里的“支付”更像是庄家与玩家本金的交换。

西杰斯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输掉一半本金的遗恨，十分愉快地把金币装进另一个袋子里。

一旁的酒保上前，打开布袋，姜岁绮佯装被人挤了一下，稍稍移了下位置。

酒保的动作很熟练，在将布袋里的东西转移到箱子十多秒中，姜岁绮终于看清了“石头”的真面目——

蓝银矿。

因为在夜晚会发出淡蓝色的荧光而得名，有着“夜晚”、“美梦”的象征意义，通常用在与夜晚相关的法阵中。

姜岁绮这学期有一门课就是矿石学。

矿石学的难点不仅仅是辨别不同品种的矿石，更重要的是得学会判断环境等诸多因素对矿石的影响，不同矿场产出的同一种类的矿石应用在法阵中的效果可能相差甚远。

在魔法感知升到5点后，姜岁绮明显感受到自己对法阵的感知力上升了不少。

比如这个布袋与酒馆的箱子上都有隔绝魔法气息的法阵。

比如庄家暗牌位置上的置换法阵。

受到埃迪玉石上逆转法阵的启发，在察觉到暗牌是能被置换的时候，姜岁琦在所有人起哄西杰斯第二次要牌时，做了点小动作，用魔力临时在法阵上添了一笔，将暗牌与西杰斯的最后一张牌调换，

在完成置换魔法之后，她留在置换法阵上的魔力也会消散，酒馆也很难发现她动过手脚。

西杰斯这次的输赢倒是其次，赌鬼也不会因为一次的输赢改掉自己的恶习，反而会越陷越深。

但如果能摸清酒馆的出千规律，之后如果需要她亲自坐上牌桌时，她就能占据主动地位。

但是，姜岁琦再次看向那个和她一同出声让西杰斯继续要牌的青年。

自己留在置换法阵上的魔力已经消散，而她在交换的时候，庄家的暗牌是方片A。

有人在她之后，再一次交换了西杰斯最后一张牌和暗牌。

荷官与老魔法师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异样。

酒馆中的气氛正热，西杰斯喘着气，开始了第二轮的牌局，这一次姜岁琦没有做任何动作。

但这次，西杰斯提前爆牌，暗牌处的置换法阵并没有启动。

大概是拿到了价值一半“本金”的金币，西杰斯的情绪没有很激动，收好金币之后就从座位上起身，下一个玩家很快地接替了他的位置。

姜岁琦环顾了一下酒馆，大部分人在长桌旁看热闹，而方才那个青年正侧身打算离去。

当青年快要走到门口的位置时，姜岁琦从青年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朋友，喝一杯？”

青年的身体僵硬了。

*

沈安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姜岁琦的邀请。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赶紧离开，要是姜岁琦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他很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会显得他像一个跟踪狂。

剑湖高校的周末没有宵禁，他始终很在意那个在晚宴上疑似被诅咒的男学生的事情。

沈安的父母都是那个号称魔法协会最神秘的组织——诅咒研究所的研究员，这让他从小就能够比旁人接触更多的诅咒类的知识与事件。

实际上，沈安并没有埃迪被诅咒的证据，只是他在埃迪的身上看到了身负诅咒之人特有的一种“死气”，甚至连沈安的父母也没有弄清楚为何沈安单单对于诅咒魔法有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只能解释为沈安从小接触了过多的与诅咒相关的事物。

晚宴之后，沈安开始暗中调查这个名叫埃迪的学生，幸运的是，埃迪父母经营的矿脉正是乌白的家族企业投资过的一个项目。

这倒是减轻了他调查的负担，只是在他找乌白帮忙的时候，对方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沈安完全明白乌白的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他早已经习惯自己这位发小过于发散的思维，但考虑到调查埃迪只是他个人的意志，沈安不希望自己的行为会干扰到姜岁琦。

只是乌白一幅“你放心”的样子，让一向情绪稳定的沈安有一种忍不住把人揍一顿的冲动。

好在乌白做事还是较为靠谱的，直接将当年的项目书给了他一份。

沈安的指尖轻轻拂过矿脉的地点——铃湖市东郊区。

而最近在东城区风靡的赌石活动所用的“本金”蓝银矿，正是来自铃湖市东郊区。

周六，他决定去东城区实地探查一番。

在树根酒馆，他见到了一个熟人——埃迪的前室友西杰斯，对方的身上，有着和埃迪如出一辙的“死气”。

为了能有更多的机会观察西杰斯，在感知到暗牌下的短距离置换法阵后，沈安意识到荷官在最后一次发牌时，会将A牌换到暗牌的位置，于是篡改了荷官手中置换法阵的对象，这样西杰斯拿到的必然是A牌。

而在荷官启动法阵的一刹那，沈安觉察到一股极为熟悉的魔力波动，他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精准锁定了人群中气定神闲的年轻魔法师。

与诅咒相关的案件大多离不开所谓人性的丑恶。丑闻、财产、血仇，能让一个人扭曲的因素太多，顺藤摸瓜、追根溯源，总能找到其行为背后的逻辑。

但沈安总是无法理解姜岁琦。

一方面疯狂地刷各种课业，在学院争霸赛上让沈安输的心服口服；同时姜岁琦又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到破解高校内的连环盗窃案，下至在学院的后山帮厨师种番茄引起整个山院种番茄的热潮。

好像每次见到姜岁琦对方都是这样一幅漫不经心却又游刃有余的模样。

沈安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姜岁琦的关注并非许多人猜测的输掉比赛的怀恨在心，也并非乌白口中图一乐的一见钟情、爱而不得。

而是好奇。

与其说不擅长社交，沈安只是单纯厌恶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做出某种刻意的姿态，他与姜岁琦除了比赛上的交手，面对面的交集并不多。

所以，当姜岁琦拍了拍他的肩时，沈安有一些唾弃自己的第一想法竟是“这是和姜岁琦认识的好机会”。

而第二个想法则是：

怎么合理地解释他出现的原因。

姜岁琦：我当时就是拍了他一下。

沈安：我要做一个有边界感的人。

ps.文中的“黑杰克”规则进行了简化和改编，最后，远离赌博，拥抱美好生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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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矿石诅咒案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