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材憨厚地挠挠后脑勺：“我这不是为了凑赎金嘛！”
“那也不能拿老头子当冤大头宰啊！”老头无语地看着她，眼珠一转，“这样，小孩，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用一千星币买你一捧瓜子，怎么样？划算吧？”
高建材爽快答应：“行，先记账上。”
她没有手环，更不可能让智脑示人，只能暂时来个口头约定。反正她带的瓜子多的是，违约也就违约了，无所谓。
老头伸长手臂接过瓜子，两人竟然就这么面对面，“咔嚓咔嚓”地嗑起来。
“说说看，你是怎么进来的？”老头子狡猾的眼睛里满满的八卦之色。
高建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无辜大眼，开始胡说八道：“不知道啊，我就在街上排队拿了个免费戒指，戴上还没五分钟就被抓了。罚单上说罚款不扣分，可我……”
然而话没说完，竖着耳朵吃瓜的闲人们已经忍俊不禁，“乒乒乓乓”拍着栏杆哄堂大笑。有人甚至笑得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捶地叫绝。
高建材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笑点在哪。
老头憋笑憋得五官扭曲，摆手安慰她：“小孩别管他们，发疯呢！你这没啥大事，记得通知监护人按时交罚款就能出去了。”
就是没星币，也没监护人，她才纠结啊。
高建材心里嘀咕，眼里却闪过一丝精光。她装作沉吟片刻，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那我可能出不去了。”
老头缓缓收起笑容，皱眉猜测：“没监护人？还是没星币？”
高建材抬头可怜兮兮地瞅他一眼，又垂下眼睫，轻声现编：“我从小被继母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上学，连通讯手环都没有。这次能逃出来，还是因为她生病出门看病。”
说着说着，声音里顺势带上一丝哽咽。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决堤”药水一触到眼球，泪水瞬间涌出，簌簌而下。
“要是我跟她说罚款的事，肯定会被打死，连每天喂狗的剩饭都不给我吃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已带上恐惧，不由自主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不捂脸不行啊，她快演不下去了。
候审室里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本以为是小孩子的荒唐事，没想到背后竟这般心酸。
老头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连忙安抚：“别哭别哭，现在是全民星际时代，政府不会不管你的。”
他挠头想了想，眼睛一亮：“通告下达后第二天有个重裁申诉的机会。你到时候跟监管老刘提交申请，把情况仔细说明，裁司局会酌情处理，说不定能减免罚款。”
还重裁？她身份都是假的，根本不能裁！
高建材捂着泪流不止的脸，泣不成声：“可我还是没有星币啊……万一他们坚持要罚款怎么办？”
老头子实在没辙了，豪爽地拍着胸口保证：“多大点事！不就是星币嘛。你还有什么好吃的？老头子我全包了，就当资助你了！”
高建材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手伸进口袋——实则是用意识在量子锁里翻找。
什么干脆面、嚼嚼糖，还有一包舍不得吃的鸡翅，再加上些口味新奇的巧克力，全都装进一个袋子，从栏杆缝隙递了出去。
她望着零食，依依不舍：“这……这些就是我身上所有好吃的了，都卖给你吧。”
未了，特意指着那些巧克力，带着点小傲娇：“这些口味你肯定没吃过，以后也买不到了，独此一份呢。”
这话说的，倒像是老头花十万星币买这些零食还赚了似的。
老头子哭笑不得。他确实不缺钱，也懒得跟小孩计较，反倒对她推荐的零食很感兴趣，急忙打开袋子，迫不及待地一一尝起来。
高建材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提醒他：“记得欠我十万星币啊，那捧瓜子就当我送你的添头。”
老头对新奇零食似乎真的很着迷，摆摆手应承：“老头子我还能骗小孩不成？说给就给，你放心，大伙都能给你作证。”
既然这么说，那她可就放心了。
那“决堤”药水效果实在太好，刺激得她眼泪如暴雨倾泻，停不下来。失水过多导致眼睛酸痛难忍，她知道过犹不及，赶紧掏出止泪剂。解药一滴入眼，汹涌的泪水立刻止住。
这波操作顿时震惊了所有吃瓜群众。
老头目瞪口呆，右手颤抖地指着她手里的止泪剂：“你…你…”
“哦，你说这个啊……”高建材若无其事将药水塞回口袋，带着浓重鼻音摆手解释：“老毛病了，眼泪失控症，上点药就好，不用太在意。”
老头扯了扯领口，长舒一口气，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玩吗？”
“叮咚，叮咚！”
清脆的铃声响起，一台迷你版“免费午餐”机器人推着餐车滑进候审室。
“各位晚上好，我是厨师长小方，现在是晚餐时间，请各位在单间门口等待领取食物。粮食来之不易，请各位珍惜，不可浪费哦！”
候审室中间是条长长的走廊，小方按顺序左右错开发放，很快轮到高建材。
她老实站在栏杆边，满脸期待地接过小方递来的纸质饭盒，迫不及待地凑近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木香萦绕鼻尖。用来装食物的盒子，居然是真的纸！
纸在万象星可不多见。星际时代任何树木都属一级保护生物，纯木质物品早已成为奢侈品。
日常生活中见到的“纸”，多是化纤合成的“类纸”，根本不可能带有这种天然的木质香气。
穷人高建材对纸质饭盒爱不释手，恨不得洗干净带回家收藏。
可当她抬头看向对面时，却发现老头早已抱着那袋价值十万星币的零食，躲到角落里享用去了。
轮到小方给他发饭盒时，他这么回答：“我养生，晚饭不吃，明天早餐麻烦多给一份，谢谢！”
老头语气里的抗拒十分明显。
小方卡顿片刻，绿色机械眼闪了闪：“好的，已存档。下一位。”
高建材眨眨眼，狐疑地低头闻了闻手中的饭盒，没发现什么异味。
“难不成有炸？”
她实在好奇，犹豫几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巴掌大的饭盒。
饭盒里没有异形，也没有什么恶作剧物品，只是一盒普通的食物——不过卖相确实有些欠佳。
半盒黄绿相间、黏糊糊的蔬菜沙拉，一条煎得焦黑、鱼鳞未刮的罗非鱼，还有半盒拇指粗的土豆丝。
她谨慎地挑起一根土豆丝尝了尝。
味道…特别咸！而且根本没熟，硬邦邦的像铁丝。
这也就算了，竟然还带着一股令人反胃的鱼腥味！
怪不得嘴馋老头这么抗拒！
高建材艰难咽下嘴里的土豆丝，心里感慨：这候审室的伙食真是恶劣得令人心寒，多待一天都是在虐待自己的胃！
她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说出口。但其他人可没她那些顾虑。
“什么垃圾，这么难吃！”
一个尖细的男声突兀在候审室走廊上响起，紧接着，一个饭盒被人大力甩到走廊中间。
纸盒摔得四分五裂，黏腻的沙拉酱溅得到处都是，乍一看还以为是谁不小心吐了一地。
小方注意到动静，停下派发饭盒的动作，转身绕过地上的食物滑了过去：“先生，请问食物有什么问题吗？”
那边隔得比较远，高建材看不到人，只听男人捏着嗓门破口大骂：“这么难吃，你是怎么当上厨师长的？是想毒死我吗？我不吃垃圾，给我送烤肉和橙汁来！”
小方的机械眼闪了闪，取出工具默默收拾起地上的残局。撒得到处都是的黏腻液体被一同扫进饭盒，小方将饭盒重新递回去，机械音平板威严：“浪费粮食，处罚三十万能量币。”
男人立时化身尖叫鸡：“我不吃垃圾！”
小方环顾四周，机械眼一亮，抬手指向尖叫鸡斜对面的单间："请看这位女士，她的用餐表现就非常不错！”
说着，它转向还在闹腾的那位，语气平和坚定："这足以证明食物没有问题。作为成年人，请学会管理情绪，不要挑食。"
高建材顺着机械手指的方向伸长脖子望去。
很快，她瞳孔里显现出迷茫，头顶上空缓缓冒出一个硕大的问号。
如果她没看错，那个单间里坐着的，分明是个粗犷大汉？
古铜肤色，浓眉大眼板寸头，唇边一圈黑色胡茬，深蓝紧身牛仔裤配无袖黑T恤，裸露的手臂肌肉虬结，阳刚气十足。
此刻，这位"大汉"正岔开腿坐在小床上埋头大快朵颐。正常尺寸的饭盒在她手中，小巧的像个玩具。
“这是位女士？”
女壮士三两口扒完沙拉，拎起整条鱼直接丢进嘴里，鱼肉连带着鱼刺嚼得"嘎吱"作响。吃完后意犹未尽，还把饭盒舔得锃光瓦亮。
见小方停在单间前，她眼睛一亮，立刻跑到栏杆边，眼巴巴望着小方，舔了舔嘴唇："还有饭吗？没吃饱！"
小方的机械眼闪过几道波浪形电子纹路，似乎颇为欣慰。但它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拒绝了："感谢您的肯定，但很抱歉，每人限量一份。"
见她失落的模样活像没吃饱的大型犬，高建材连忙举起自己的饭盒："姐姐，我的给你！"
小方转身面向高建材，电子眉头微微皱起，非常不赞同：“小朋友不可以挑食，必须保证每餐摄入充足营养，才能健康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