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处理好小叔子的遗物，上车不到十分钟，我的丈夫就又不正常了。

“徐聿有和你说过什么吗？”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调奇怪地问我。

徐聿是我丈夫的双胞胎弟弟，不久前因为车祸去世，刚刚我们处理的遗物便是徐聿的。

丈夫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语气又古怪，不像是玩笑话，像是认真地在问。

“没有。”

生死无常这件事，我是在徐聿的死上体验到的。

出事的那天上午他还来家中吃过饭，天气很好，人也好，一切都很正常。谁也没想到，下午人便没了。

也是因为那餐饭，我成为了最后一个见过徐聿的人。吃饭那天丈夫有事先出门了，徐聿是我送上车的。

我不知道我的丈夫到底想问什么，这个问题让我很不舒服。

我没好气地反问他：“我们关系这么差，你觉得他能跟我说什么？”

读书时徐聿就不喜欢我，我曾经以为我和他哥哥结婚这件事能稍稍改变些他对我的看法，可现实证明，什么也改变不了。

许久，我的丈夫低声说了一句。

“我没别的意思。”

“……”

忽地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我先低头，侧过去看了他一眼。

他是个出门会整理形象的人，今天也穿得斯文端正，头发是出门前我给他理过的，一眼看上去，此时的他似乎和往常没有区别。

可我们日日相伴，我是他的枕边人，他的状态好不好，我最清楚不过。

这几日他夜夜失眠，眼下乌青遮也遮不住。

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很好，徐聿去世，他整个人都憔悴了。

我静静看了他很久，轻叹了声，从口袋找出一颗薄荷糖递给他，安抚道:“徐霄，走吧。”

徐霄，我的丈夫。

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怪癖，开车或是压力大的时候他喜欢含一颗糖，这能缓解他的情绪。薄荷糖是他最爱，没有的时候，水果糖可勉强占个位置。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看着他，他也突然转头过来盯着我看了很久。他瞳仁生得很黑，根本看不见底，黑沉沉地压下来，看得我莫名有些难受，把手里的糖拆了包装胡乱塞进他嘴里。

“走吧。”掩饰似的，我催促他。

他含住糖，又看了我一眼才回头。

在汽车启动的声音里，我听见了糖果被咬碎的嘎嘣脆响。

他说:“一点都不甜。”

我没说话，只淡淡地看了他好几眼。

徐霄有一张好看的脸，是好看到能让我在生气难过的时候看见也会缓和情绪的脸。

可现在变了，看着这张脸，我心里只觉得复杂。

到家时，我先下了车。

我以为徐霄不会下来，可他还是过来了，和平时一样亲了我几口才又上车离开。

目送车开远，我轻轻地擦干净脸上被他的亲吻沾上的湿润，看了看花坛里开得正好的百合，心情不受控制地好了些。

但很快，那抹淡淡的快乐又消失了。

百合是我最喜欢的花，也是徐霄向我求婚时送我的花。结婚三周年时，他在花坛里种了一片百合，作为给我的礼物。

每次看见花坛里的百合，我都会想起他向我求婚时的场景。

紧张的英俊青年，抱着一大束百合，开口时连声音都在颤抖。

一言一行，都能感受到他对我的重视。

那时他的眼神让我信了他的话——他会永远爱我。

可惜，徐霄的永远太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