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结束了。
但还有下次。
鲁卉迟觉得自己爸妈就是余情未了。离婚官司打得一点都不像社媒上公开发布的那些那么惊心动魄,比如狗急跳墙跳了脚当庭不分敌我地揍人的。
二位双亲柔声细语温和理性得理智过了剩……这说法尚不够精准。鲁卉迟望向长宽高都很可观的干净玻璃窗。窗子底下是她爸妈找来的律师。
林律师。
想到了。
不是理智过了剩,是狗粮溢出了。
林律师是她妈妈的律师,感应到她的目光似的,投来一眼。不似方才那样,冰凉的;眉眼染上些暖色,是日暮的玫瑰金。
鲁卉迟利索地收拾了作业从旁听席下来,在门外倚着门框等着林云汉出来——就是林律师。
她约了林云汉吃饭——每每开一次庭她都会找林云汉吃饭。而事实上,就算没有开庭,只要林云汉不忙,她都会邀林云汉出去吃。
家里并非乌烟瘴气,毕竟那二位在家也是客客气气,唯有鲁卉迟独自喘不过气。
鲁卉迟:私以为那比成天拳脚相向更加恐怖。
吃完饭再沿河溜达一圈,问问林律师有什么好玩的案子。
嗯,光是想想就想感叹:噫吁嚱——美哉。
起初林云汉还会顾忌是否同当事人家属来往过密不太好。
后来顾忌全无,因为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人三个人能分出六个阵营,虽然大多数时候呈一个“三足鼎立”的游离态,各个儿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独美姿态。
当事人亲属对律法很感兴趣,她也做好每次出行记录备案了,没什么禁止的,那就当交个年轻朋友了。
“林律师,最近我看到好多□□案。”
是很多,她手上也收到几个,排排坐,日子余量多着呢,所以并不是很急。林云汉向来游刃有余。
不过,她心里暗自纠正,不是“□□”这么简单。她通读过其中一些的案情。
“您有没有觉得很奇怪?”鲁卉迟点点腕表,调出一系列案子,“年底小偷冲业绩,年初□□犯冲业绩?现在大家都这么有序作业了吗?”
林云汉先是听笑了,很快认真起来:“发我一份?我最近事有点多,没什么时间上网。”
鲁卉迟:“好嘞。”说着轻车熟路调出林云汉的联系方式,走了云端通道,很快便传到林云汉腕上。
她和鲁卉迟虽说了解有限,又有些许代沟,但也不少。林云汉对鲁卉迟印象很好,甚至可以说不错。偶尔冒出来一些大逆不道违法乱纪的念头,她并不觉得有问题。
好像经常看童话的人常常会展现出浪漫主义,对法律感兴趣的,当然也就有其对应的意识表现形式;又因人而异,社会对法律的成见又何其五光十色,所以并没什么可说的。
更无可抵制呵斥、需要叫停的。
况且鲁卉迟是条理清晰地发表见解的。就例如这些□□案。
寥寥几分钟,她粗看一遍。隐约能提取出这些案子的共性,直觉告诉她有问题,搭配鲁卉迟的言论,她认为这大概率有问题。
“现在脑子有点昏,我回去整理一下,给你一个靠谱的答复。”
“啊好滴,那先吃饭!”
粉蓝色的天幕下,璇区。温度骤降,枢璇双星的二月就是这样。鲁卉迟从来不看天气预报,在家也从来任温控系统常打开。
冷空气灌入鼻腔,起初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楚感受到冷空气到了体内的哪儿,然后就失去知觉,五脏六腑结冰。
林云汉由于工作着装要求原因,穿得也单薄,并且没有带备用的大衣之类。于是两人在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时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进门。
伴随着叮叮铃铃,余音未散,她们已经人手一杯热腾腾的苹果肉桂奶出了门。
鲁卉迟急着啜一口,低头垂眼没看路,差点撞到同她们逆行的来人。幸好反射弧同样不短的来人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按住鲁卉迟的肩,截停了她继续勇往直前向前冲的过程。
“噢——抱歉没看路。谢谢你。”鲁卉迟道。
“没关系。”她也没注意。
林云汉原本分了半个脑子出去思考那堆□□案,虽然被身边的动静吸引到,但是还是等双方擦肩后才有所行动。
她转身:“海莉?”
那人:“……嗯?”
鲁卉迟:“你们认识?哦嘶烫。”如果不是没素质而且这东西是花钱买的还没喝几口,鲁卉迟非常想把它丢出去。
怎么这么烫??
或许更应该把刚才那位店员丢出去。保温箱得调了多高的温,为了保温又会消耗多少能?
理所当然,鲁卉迟联想到自己的物理作业。
那人停住脚步回过身,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接着才恍若大梦初醒,恍然大悟道:“林女士。晚好。”
“晚好。”礼尚往来。林云汉走上前,鲁卉迟没多想,跟上去。
依旧林云汉先开口:“怎么今天有空来璇区,我看新闻,最近政府还有所谓‘有关部门’应该忙得焦头烂额的。”
璇区听着是区,实则是天璇星。枢璇双星顾名思义,就是天枢星和天璇星。
不过并非北斗七星那两颗。那是很早以前,现在是很久以后,只是借鉴。
很难说天枢和天璇谁是谁的卫星,二者互相环绕,干脆就叫“双星”。从结构上看,也是个奇观,属于社会主义星际联邦里绝无仅有的,是经济中心,也是宇宙枢纽。
海莉,全名海莉?格雷,是下一任总理。已经在着手交接和主持一些工作。
不是每任都这样,是现任总理这样。
她的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忙得仿佛八倍速自转的玉衡星,也多待在首都所在的玉衡星。按理说今天亦应该如此,但是——
“嗯,凡事总有例外。”
海莉?格雷点了两下头,幅度很小,声音很闷。因为她围着围巾,规整地堆成一个挡风保暖的圆筒,也挡住了她的嘴。
……像是不愿多说自己来做什么。
林云汉思忖片刻。
海莉?格雷:“今天天挺冷的。”
她说着,看了眼腕表。
林云汉:“是啊。很冷。”
而且一直在这儿杵着不动,她觉得自己要立地成雕了。
冰雕的雕。
对方当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问:“你们不冷吗?”
林云汉微微一笑,仔细看其实她牙齿已经在打寒战了,硬是要继续跟人家寒暄。
鲁卉迟则在心里哈哈一笑说冷,当然冷,快把我冻毙了。特别是你这个人,简直冰山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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