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林星汉打来的。
电话里和她一般大的成年男性兴致勃勃说白将军跟黑大师来了。林云汉一时间没理解,呆滞片刻电话那头就换了人,“白将军”本人和她对接。
“白将军”即白宜枝,是海莉?格雷的母亲。
“黑大师”呢则是塞伦尼?布莱克,海莉?格雷的父亲。
都是亲生的。奈何二位趣味相投,恶趣味更甚,便给女儿落了个“格雷”的姓。
白加黑,可不就是灰。
且“灰海莉”不如这个好听。
白宜枝跟林云汉唠着唠着唠到自己十年多未曾着家的“不孝女”,问她近来可好,有没有遇到过那个“不孝女”。
林云汉正想提呢,就说跟自己当事人走路上正好撞见。
白宜枝当即联系了老友乐只君,问她今天栗子有无任务在身。乐只君很快给了答复,就是她白天甩给海莉?格雷的那张图片。
于是果断的白将军当即问林云汉索要位置信息并给她们约了车,让林云汉趁自己那反应能力极差的“不孝女”没反应过来就把她绑上车,送她过来请罪。
后来的几句是林云汉问能不能把当事人也带来坐坐,白宜枝大手一挥,不假思索,大言即出。
鲁卉迟将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叫暖风为自己暖手,并凭依视角便利仔细观察副驾驶上的那位乘客。
观察着逐渐变成了打量着。
这是一个很低调的人。鲁卉迟想。
刘海因为没打理,加之混乱的风,散落眉眼上;围巾仿佛城墙,围了一圈,把她跟外界分隔开来。
上了车也没解开。
大衣很长,好像是大码的。她的手缩在袖子里,隐约露出来的关节发白发红,然而看起来穿得并不少,可能是,不耐寒。
简言之就是怕冷。
果不其然,林云汉问:“体质还和以前一样,易寒?有没有好点儿?”林律师想不到聊什么话题就开始格外关心人家的身体健康,鲁卉迟与她认识之初,三天两头被她这样关怀。
海莉?格雷:“没感觉。”片顷补了句:“没大碍。”毕竟一般她也不会有外派的任务,而是日日夜夜在联邦政府恒温调节不打烊的室内,体面倒是体面,五体不投、四季不分。
林云汉:“哦,这样。”
话题不能就这么落地。于是林云汉静默不到两秒又开了口,即便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你……”然而海莉?格雷却几乎和她同时出声,道:“我父母怎么样?还有林星汉。”
林云汉成天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当事人、合伙人、法定代理人,等等等等。本就不富裕的精力亏空严重,没有闲心再打开亲属群、同学群去积极踊跃地发言。
而林星汉,和她一胎出来的孪生不知兄还是弟的男性活物,作为码农兼花农兼所谓“艺术家”,每天闲得要死要活。
常常是林云汉在社交平台上消失太久了,林星汉会在家庭群里狂at她。通常她会很耐烦地立即随手发个字母或者标点符号表明自己尚健在。
而真正重要的事,林星汉会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你不接他就不甘休。
关于这一点,林云汉从中学时期就觉得是林星汉社会化程度低招致的……
正常人会在人家已经说清楚自己要会见当事人或律所开莫名其妙的会的前提下,依旧如此不依不饶不屈不挠吗?
实在不像、也的确不是一个被社会捶打过的当代人类。
好在没什么特别严重的症状。更何况她也就是怀疑……
没就诊过,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有了也拿他没办法。
并后悔为什么当年没发育完全时那么多次替林星汉出门社交,放任溺爱这家伙搁家里作妖。
“都挺好的吧,”至少她没听到林星汉说过有关这些个家长们不太好的事,“我也不清楚,正巧,你既然这样关心,咱就回家当面说。”说着踩油门,在空旷的大马路上压着最高限速直飙到家。
鲁卉迟第一个下的车,扶着车门不放手。
海莉?格雷和她一侧下,见她目光涣散,看着自己的方向欲言又止还以为身后有什么东西。扭头去看,见什么都没有。
海莉?格雷:?
“怎么了”三个字还没出口,鲁卉迟“呕”一声吐出来。海莉?格雷下意识后退一步,不虞才这会儿身后就有了东西。
准确说,那是个人,是林云汉。
自林云汉那侧往这里看,只能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剪影。她图近,从车头绕过来,然后怀里就进来了个海莉?格雷。
耳朵仿佛被捂住……总之心跳声清晰可闻。
大抵是,距离太近。
海莉?格雷与她对视了没有半分钟也有四分之一分钟,又同时挪开眼。
林云汉:“咳,那个……”
海莉?格雷:“看她。别看我。”她自己已经站稳脚跟,正在整理袖子,而后伸出半面手掌,引导不知为何盯着她发呆的林云汉快注意注意上吐下泻的可怜人鲁卉迟。
……
林云汉钻回车里找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药……海莉?格雷认为那还不如剥个橙子管用。
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当然没有橙子。
也没有橘子。任何柑橘属、芸香科的都没有。
最终人先吐完了,鲁卉迟抹了一把额头:一手背的虚汗。林云汉一脸歉意,赶紧领人上楼。
今天以前,林云汉来过鲁卉迟家,不过是工作需要,职分所在。
此时此刻,鲁卉迟一进门便收敛着好奇地环视四周。
暖调浅色的菱形瓷砖,每四块交界处共一小块四边内凹的菱形巧克力色砖。明亮的灯光从顶上打下,明明才进门,却觉得满身的寒冷、疲倦、风尘仆仆,均已被洗却了。
三人中鲁卉迟或许是感触最深的那个。
——嘿,突然觉得没那么难受了。即便脸色依然虚弱得发白。
“妈!爸!”林云汉进屋就嚷,“林星汉!”
结果第一个冒头的并非这三位中任意一位。海莉?格雷本该同下车时那样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其实她反射弧较长,凡事如果受外界干扰触发动作,必先愣那么一下。
就是这么一下,她率先被推了出去。
不是两只手干的——是两双手。
猝不及防落入一个精壮结实的怀抱里。“栗子宝宝!妈妈好想你!”
“呃——”感觉要碎掉了。
“栗子宝宝~”
“……”物理意义上的。“妈妈……”
“欸!”
这位热情似火还敷着黑面膜,一张脸上只露出两颗眼珠两个鼻孔一张嘴的即为白宜枝白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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