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窗外逐渐明亮的晨光和身边沉稳的呼吸声唤醒的。
身体像是被卡车碾过,每一处肌肉都在发出酸软的抗议。
我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还被成予安紧紧圈在怀里。
他的手臂横亘在我腰间,力道不容置疑,仿佛即使在睡梦中,也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欲。
我小心翼翼地侧过头,打量着他沉睡的侧脸。
晨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处投下淡淡的阴影,柔和了他清醒时那过分冷硬的线条。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甚至有点……乖巧?
这个念头让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乖巧?跟成予安这三个字简直毫不沾边。
但不可否认,看着他在我身边毫无防备的睡颜,我心里某个角落变得异常柔软。
昨晚的疯狂和亲密,像一场真实又虚幻的梦,将我们之间那些试探、利用和危险的隔膜,暂时融化了一部分。
我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指,极轻地描摹了一下他眉骨的轮廓。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时,他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墨蓝色的眸子初醒时带着一丝朦胧,但几乎是在瞬间就恢复了清明和锐利,清晰地倒映出我偷看被抓包、有些慌乱的脸。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更快地一把握住手腕。
“醒了?”他刚醒的声音带着颗粒感的沙哑,比平时更添了几分性感。
他没有松开我的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拇指无意识地在我手腕内侧的皮肤上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感觉脸颊有点发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他松开我的手,撑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脖颈,结实的手臂肌肉线条随之舒展。
“疼吗?”他问,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我被子下的身体。
我的脸更热了,含糊地“唔”了一声,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闷声说:“还、还行。”
他低笑了一声,没再逗我,起身下床。
赤足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肌肉贲张的后背,以及腰间那道之前我意乱情迷时似乎摸到的、类似旧枪伤的疤痕……一切都充满了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冲击力。
我看着他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我们已经是相处多年的伴侣。
这感觉……不赖。
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或许,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成予安套上长裤,回头看我还在发呆,开口道:“我去弄点吃的。”
他居然会做饭?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走向我那开放式的小厨房,熟练地打开冰箱查看食材。
趁着他在厨房忙碌的间隙,我忍着身体的酸痛,爬起来快速冲了个澡。
热水冲刷过身体,带走些许疲惫,也让我更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们上床了,在并非完全醉酒的情况下。
这意味着什么?我们的关系,算是确定了吗?
等我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简单的早餐已经摆上了小餐桌:煎蛋,烤吐司,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很家常,却是我回到陆家后,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我们面对面坐下,安静地吃着早餐。
气氛有些微妙,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紧绷,也不是昨晚那种激情燃烧的炽热,而是一种带着点羞涩和不确定的温馨。
“今天有什么安排?”成予安咬了一口吐司,状似随意地问道。
“去趟公司。”我喝了口牛奶,“之前注册的那个游戏工作室,得去看看场地,招几个人。”
这是我计划脱离陆家掌控的第一步,用我自己攒下的、以及之前从陆家合理弄来的一部分钱,创办自己的事业。
成予安点了点头,没多问,只是说:“我送你。”
这种自然而然的关心,让我的心又软了一分。
然而,这短暂的温馨,很快就被打破了。
他的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不是普通的铃声,而是一种急促的、特殊的震动模式。
成予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凝重,刚才那点柔和消失殆尽。
他对着我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起身走到窗边,接起了电话。
他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隐约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
“……确认了吗?”
“地点……”
“风险……不能打草惊蛇……”
“……我会跟进。”
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那种熟悉的、属于他另一个世界的冰冷气息,又回来了。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峻。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复杂。
“陆超,”他开口,声音有些沉,“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不能送你了。”
我看着他,很想问是谁的电话,什么事,危险吗?但我知道,我问不出口。
那是他的界限,是横在我们之间,无法轻易跨越的领域。
“好。”我垂下眼,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和不安,“你小心点。”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有些生硬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晚上,等我吃饭。”
说完,他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利落地穿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的声音,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刚才的温馨隔绝在外。
我独自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他没动几口的早餐,牛奶已经凉了。
晨光依旧明媚,但我的心却蒙上了一层阴霾。
我们之间的关系迈进了一大步,但前方的路,似乎也更加迷雾重重。
他要去处理的“事”,是否与陆家有关?与“红丸”有关?
而我,在贪恋这份危险温柔的同时,是否也该加速我自己的计划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陆超。之前让你查的,关于‘金宵’俱乐部那几个海外账户的流向,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压低的声音:“陆少,有眉目了,指向一家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但背后的实际控制人,可能和您大哥有关。”
我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大哥,陆铭。
原来,这水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