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贞又做了同样一个梦。
年幼的她独自瑟缩在小木屋里,木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现在还在下。爹娘被马贼绑架,要他们拿出所有的钱,为了活命,她爹娘自然选择交钱,马贼拿着沉甸甸的钱袋子很满意,一摆手:“烧了木屋。”
彼时还只是个地方小吏的顾大人慌忙道:“不能烧啊,我女儿还在里面,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一个小娃娃而已,死了就死了。”
“什么叫死了就死了?那是一条人命啊!”
“你在跟我顶嘴?”
马贼一瞪眼,顾大人心肝都跟着颤:“不敢不敢,可我已经把全部的积蓄都给你们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那是我唯一的骨肉啊。”
顾大人已经给他们跪下了,顾夫人先他一步跪在马贼脚边,连磕了十几个头,磕的额头都流血了,她口中只是不停念叨着:“别烧房子,救救阿贞,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她的还要继续磕头,下巴却被马贼头子强行抬起:“我倒是没发现,你这夫人的模样确实貌美,你若是愿意服侍我一晚,我就救你女儿出来。”此话一出,顾大人和顾夫人都是一惊,顾夫人当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她的阿贞还在木屋里——
“不愿意?好——”马贼头子挑了一下眉:“放火。”
“是。”他的手下立刻点燃了火折子,随手一扔,火苗沾上了木屋门前的油,一触即发,瞬间将木屋前门吞噬。顾夫人没想到马贼就这样防火烧房子,她悲号一声,就要冲进去,却被马贼头子拽住头发不得动弹。
“阿贞,阿贞!”
“娘——”木屋内的小顾贞听到了娘的声音,她也想找到娘,可是木屋的门已经锁上了,火光逐渐从窗户口烧了进来,小顾贞被困在房中哭的泣不成声,她跑到窗户边上,小手碰到了窗沿,沿上掉落了一块燃烧的木头,将顾贞的左手手背烫了一块,顾贞尖叫一声,忙把那块木头甩开,可是手上钻心的疼让顾贞又开始崩溃大哭,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明明爹说过官府的叔叔们会过来救她的,可为什么他们还不来?她不想死在这里!
手上的疼让顾贞手臂颤抖不已,她不敢再打窗户的主意,可是紧锁的木门根本打不开,小顾贞终于累了,她哭累了只能坐在燃烧的木屋正中间,周围都是火光,灼热在逼近,还有木头燃烧的难闻味道。呛人的烟雾让人昏昏沉沉,小顾贞几乎已经喘不上气了,她的眼皮在打架,她想,难道她要死了吗?原来这就是死的感觉,可她不想死。
小顾贞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醒醒,小妹妹,你醒醒。”
谁在叫她?小顾贞艰难地睁开双眼,却愣住了。她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神仙似的少年。少年瞧着十四五岁,眉眼虽未长开,但是已经能看出俊朗的模样,更何况他的头上落了一层雪,整个人携带一身风雪,与周围燃烧的火焰格格不入。少年瞧见小顾贞醒了,当即松了一口气:“还活着,我没来晚。”
小顾贞眨眨眼,盯着他看:“你是神仙吗?”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抿着嘴把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抖落了上面的雪,随后盖在了小顾贞身上。他将小顾贞打横抱在怀中,随后飞身从房间中离开,就在他们离开木屋的一刹那,木屋里燃烧的衡量轰然倒塌,小顾贞被那声音吓得瑟瑟发抖,下意识钻进少年怀中。
“神仙哥哥,你是要带我去天上吗?”
她白着脸,可怜兮兮地盯着少年,少年这下听清了,他一愣,似是没预料到怀中的小姑娘把他当成了神仙,他摇摇头,打破了小顾贞的幻想:“我不是神仙,我是个游侠。”
不过随即有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小徒弟,你还没出师呢,没出师就算不上侠。”
少年道:“迟早会的。”
说这话时,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倔强,那样的眉眼,映在顾贞眼中,她顾不上茫茫雪景,眼中只剩下他一人。
“小姐?小姐?”
顾府内,府内侍女续芳将洗干净的香炉重新放在了床边,听到了床上急促的呼吸声,续芳连忙掀开帘子,只见顾贞双眼紧闭,眉头紧锁,樱桃小口微张,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可是紧接着,她脸上的五官随之竟完全舒展,带着一块疤痕的左手紧紧地攥着被子,口中轻呼:“神仙哥哥——”
续芳紧张的思绪随着这一声慢慢松懈下来,看来小姐又梦到了那位救命恩人。她叹了口气,仔仔细细将顾贞蹬掉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随后才吹灭烛火,悄悄离去。只留下顾贞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在梦乡中。
第二天清晨,顾贞从睡梦中醒过来,她痴痴地坐在床上,眼神带着几分空洞,她嘴里嘟嘟囔囔地喊着:“续芳,续芳——”
没人回答她,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到门口,飞盈的声音出现在门边:“大人,我家小姐现在还没起,您不能擅闯女子的闺房!”
“那又如何?你家侍女续芳死在院中,府里每个人都有嫌疑,让开!”
听到了续芳的名字,顾贞下意识起身,就在此时,有一个身着官服的青年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指向顾贞:“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衙役们听令,立刻有两个衙役上前按住了顾贞,让她动弹不得,顾贞瞪大了眼睛,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抓住,她看向那个男人,显得委屈极了:“好疼!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青年男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道:“我是衙门通判陆江,昨天深夜,你府里的侍女续芳死在了后院,而你府里的下人说你昨晚和她大吵了一架,你看,这样案情不是很清楚明了吗?你因为侍女顶嘴,越想越气,所以激情杀人。杀人偿命,不抓你抓谁?”
陆江认为自己的推理十分正确,正洋洋得意时,身边的衙役叶苏悄悄附在他耳边道:“大人,顾家小姐两年前就得了痴傻之症,她怕是没可能杀人吧?”
“是,是吗?”陆江听见这话,再仔细看顾贞,才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发怔,眼神涣散,确实不像是个正常人。
不过眼前众目睽睽他有些骑虎难下,而且这还是他坐上通判的位置以后办的第一桩案子,要是就这样就搞砸了,那可太丢脸了:“傻了又怎么样?说不定她是在装傻,这样以为能逃过刑罚,可是你偏偏遇到了本通判,你的伪装根本无所遁形。”
“顾小姐,你有没有和续芳吵架?怎么不说话,看来是有吧?”
陆江认为自己的推理十分正确,大手一挥:“来人,先把她带回衙门关起来,看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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