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很久没人来过,垃圾遍地,空气中全是尘土和潮湿的味道。
越往里走,垃圾逐渐少了,但洞口那一点点光亮也消失,前后都只剩漆黑的洞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还好洞够大,三四个人并肩同行,走在锈迹斑驳的铁轨上。貌貌带人在前开路,柳之杨和泰擒在中间,后面有数十那加人殿后。
泰擒已经快疯魔了,完全感受不到腰上枪伤的痛,双眼只剩贪欲。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一个高数十米的洞厅内。
洞厅边堆了许多废弃矿车,面前出现五个洞口,铁轨也一分为五,往洞口里蔓延。
有的铁轨锈迹很重,有的却还像新的似的,说明不是每个洞里都有非常多的矿。
五个洞口压在众人眼前,像是血盆大口吞没一切,一时没人说话。
泰擒踹了前面那加人一脚:“给我进去探路!”
那加族人们迫于枪的威力,只能找出五个人,一个人进了一个洞口。
五分钟后,十点钟方向的洞里忽然传来爆炸声,尘土顺着洞口喷涌出来。
貌貌大惊,朝着洞口喊:“拉七,拉七!!”
泰擒掏了掏耳朵:“别喊了,被埋了。”
貌貌和柳之杨这才反应过来,泰擒是拿别人的命去试路。
柳之杨握紧拳头。
其他四个洞的那加人返回。这个矿场很大,每个洞口又有新的洞厅、蔓延出新的洞道。
泰擒说:“行,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分队吧,柳理事和我走,其他随便。”
那加人很快分成四个队伍,泰擒又让每个队跟了几个带枪的卡恰。
这样找到三狗,可以第一时间控制他。
等分好组,泰擒看向一旁的柳之杨,说:“我这组,那加人不必跟上来了。”
“不行,”柳之杨拒绝,“至少十个那加人和我一起,不然我就出去。”
那加人不在,一进洞,泰擒完全可以一枪把自己杀了。
只有那加人在,泰擒才不敢杀自己。除非他把十个那加人也一起杀了,那矿上一下少了十多个劳动力,他会被泰金打死的。
泰擒努努嘴,冷哼一声,默认了。
柳之杨几乎是被枪抵着走的,他跟在泰擒身后,一群人进了一点钟方向的洞里。
他们边走,边喊着三狗的名字。声音回荡在矿洞里,没有回应。
洞越来越深,潮湿的空气粘在身上,越来越喘不过气。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们果然又来到一个洞厅,洞厅又链接这三条洞道。
柳之杨、泰擒、一个卡恰、两个那加人一组,走进其中一个洞道。
进去前,柳之杨余光瞟到右边有些什么,似乎是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古蔓童。他一愣,定睛看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柳之杨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几个深呼吸勉强稳定,抽出后腰的枪,紧紧握着。
泰擒看他拿枪,腰上枪伤一阵抽痛,说:“你别发疯啊!卡恰拿的是机关枪,能给你打成筛子!”
“走。”柳之杨说。
泰擒悄悄白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一边拖长声音喊三狗。
“三狗……三狗……”
声音绕在洞里,变得没那么清晰了,和空气一样黏糊糊、忽远忽近地,好像还夹杂了些别的声音。
柳之杨感觉头有些晕,他停下脚步,用力摇了摇头。
等再睁眼,眼前的光全消失了。
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
“泰擒,泰擒?”柳之杨一边喊,一边拿出手电筒,却因为拿着枪,不小心把手电筒掉在地上。
他赶紧俯身去捡,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在地上乱摩挲。
摸着摸着,他摸到皮肉的触感。
不是饱满的皮肉,是干瘪的,死了很多年的皮肉。
柳之杨缩回手,往后退了几步,死死靠在墙壁上。
这只是个死去的人——柳之杨告诉自己——他见得多了,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可下一秒,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影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古蔓童,笑着望着他。
一眨眼,又消失了。
柳之杨手心出了许多汗。
他深吸几口气蹲下身,再次尝试去摸手电,可除了沙石什么都没有,就连刚才的皮肉也摸不到了。
这时,柳之杨听到了哭声,他鼓起勇气喊了一句:“三狗?”
哭声瞬间变成笑声。
而后,眼前再次出现了古蔓童。
柳之杨举枪,对着影子连开几枪,火光短暂地照亮了柳之杨周围几米地地方。
影子消失了。
柳之杨冷汗直冒,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是不是什被那加人下了什么蛊?
不,不能信。
柳之杨用力揉眼,他的手抖个不停,周围的空气像是被人抽走,让他胸闷难受。
谁知,睁眼的瞬间,眼前冒出来无数个古蔓童,端坐在莲花上,对自己诡异地笑。
耳边又是哭声又是笑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矿洞内。
他再次开枪,可枪不知道为什么卡弹了。
他颤抖着手去拉保险栓,子弹却掉了一地。
空气越来越少,柳之杨几乎要窒息了,他跪倒在地,拼命呼吸着。
这时,他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人影:米拉。
米拉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瞳孔是白的,手上脸上都是血。
下一秒米拉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柳之杨的母亲。
她背对着柳之杨,正在老房子里烧饭,嘴里还哼着歌。
极度恐惧时看见母亲,柳之杨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大声喊道:“妈,妈!!救我妈!!”
柳母似乎有所感觉,看了过来。
六年了,柳之杨从没忘记过母亲的样子,她笑得那么温和,轻声问道:“阿杨,今晚回来吃饭吗?”
“砰!”一颗子弹从左而右贯穿母亲的头。
柳之杨目眦欲裂,他张着嘴,想喊妈,可声音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喊不出来。
“老板!老板!”
柳之杨猛地醒了过来。
他躺在木屋的床上,阳光从窗子打到屋内,灿烂又温暖。
雷蹲在他旁边,见他醒了,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去矿洞里缺氧中毒了你知道吗……”
雷的声音忽远忽近,柳之杨缓缓坐起身,头沉得像是有铅灌在里面。
雷看他这样子,挠挠脑袋,转身出门,叫了个人进去。
门打开又关上。
“杨杨?”
甘川的声音一汪泉水灌入柳之杨心里。
柳之杨这才感觉自己活了。
他掀开被子冲下床,牢牢抱住甘川。
甘川身体比阳光还要热,把柳之杨在洞里感受到的所有寒冷都驱散。
甘川回抱住他,健壮的手臂将人抱离地面。
柳之杨的泪水不止,滴落在甘川肩上,“哥,我看见我妈妈了……”
甘川轻轻理着他的后颈,“我知道了,亲爱的。”
“妈妈在给我做饭,”柳之杨脑子不甚清醒,眼前全是在洞里看到的画面,“但她被杀了,米拉杀了她……”
柳之杨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甘川不知道他在洞里经历了什么,但柳之杨的泪水像刀一样割在他心里。
“……哥,古蔓童是真的,他真的存在,我看见他了。那加人肯定给我下蛊,不然我怎么会看见……”
甘川听见这话,把柳之杨放开了些,捧着他的脸,用大拇指拂去他的泪水,坚定地说:“亲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也没有神。”
“有,真的有……”柳之杨像喝醉了一样。
甘川压下眉,去摸柳之杨的头,烫得他心一惊,“怎么烧成这样?”
“古蔓童在诅咒我,那加人为什么要害我……”
柳之杨一边说,想起洞里看到的古蔓童,恶心的感觉上涌,偏过头吐了一地。
好不容易把柳之杨安抚睡着了,甘川离开木屋,轻轻关上门。
雷和一些矿工守在外面。
甘川问雷:“找医生来看过吗?”
雷说:“看过了,说是缺氧加吸入矿内有毒气体昏倒,已经吃药了。但发烧……医生说找不到病因。”
“这群吃干饭的,老子……等理事醒了,肯定让理事开了他们。”
雷小声说:“老板梦里一会儿叫妈一会儿叫古蔓童,古蔓童是个邪神,他不会是被诅咒了吧?”
甘川抬手,雷立刻缩了一下。
甘川这才意识到还有很多矿工看着,只好转了个方向,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颂巴皱着眉说:“川哥,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可会是谁用古蔓童诅咒理事呢?”
一旁一个小矿工说:“会不会真的是那加人?”
甘川问他:“你去过那加人的棚屋吗?你他妈知道古蔓童长什么样吗?”
小矿工连连摇头,其他矿工们也摇头。
他们不是那加人,平时也不会进那加人的棚子,哪怕是偶尔瞥一眼,也只能看见祭坛上有个东西在被供奉。具体是什么,他们不知道。
另一个矿工说:“柳理事没来几天,矿上就挖出蓝宝石,会不会和这事有关?”
越说越玄乎了。甘川烦躁地挠挠脑袋。
“一天找不到宝石,我一天不放过你们!!”
泰擒怒气冲冲地朝棚区吼道。
那加人在矿洞里找到了三狗,他和柳之杨一样缺氧又中毒,没挺到出洞就死了。
泰擒把三狗全身翻遍都没找到蓝宝石,甚至想挖开三狗肚子找,被貌貌为首的那加人制止了。
泰擒找宝石快找疯了,三狗也是那加人,所以他认定宝石一定在那加人身上。
从出矿洞到现在已经两天,泰擒又停工了,折磨得所有那加人没吃饭没睡觉。
泰擒走到木屋门口,看见甘川,朝他们啐了一口,“看什么!没关够禁闭?!”
甘川指节捏得咔咔响,想起躺在屋内的柳之杨,他再也遏制不住怒火,冲上去就要踢他,被颂巴和两个矿工控制住。
“川哥!川哥!你要是又被关禁闭,理事怎么办?”颂巴说。
这么多天,他也看出些道道,但只当柳之杨和甘川看对眼了,没有想更深。
泰擒见状,更为嚣张,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哟,柳之杨还没死啊?我可没动他,是他自己走岔路自己中了毒,别这样看我。”
泰擒说着,眼睛一转,对甘川招了招手,“你你你,过来。”
卡恰拿枪指着甘川,逼迫他过去。
泰擒把他带到一边,问:“你当时在三狗旁边,三狗不会把石头给你了吧?”
甘川说:“你他妈不是搜过我了吗?”
泰擒点着头。确实,出矿场前、甘川被关禁闭前、出矿洞后,泰擒都仔细搜过甘川。
但有一个人,只在出矿场前搜过。
泰擒一脚踹开木屋门,带着一堆卡恰围到柳之杨床边。
床上柳之杨双眼紧闭,脸上身上都有一层薄汗,胸口微微起伏着,像是正在经受极大折磨。
[爆哭]可怜的柳警官……一定要没事啊!!
[狗头]所以似乎没有宝被我吓到[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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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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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矿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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