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蕊作为萧慕婉的贴身侍女，模样上与萧慕婉出落的有两分相似。五官虽然不如萧慕婉精致，但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得皮肤白皙脸蛋红润，比平日要做各种粗活的寻常宫女还是美上三分的。

不过她的性子却是与萧慕婉的性子完全相反。若说萧慕婉是落在冬梅枝头上那一小捧白雪，那蔷蕊就是篝火外焰最炽热灼眼的一部分。

萧家这一代没有嫡出的女儿，萧慕婉是庶出里最拔尖的一个，在府上地位极高。蔷蕊与她关系非常，也得了特殊待遇，在萧府上成了半个小姐，吃穿上不输他人，却不用学习诗书女红，比起真正的庶出小姐，她还更自在些。

等到了宫里，她因着萧慕婉的缘故更是可以横着走了。

她舍不得从前正红色的衣裙，萧慕婉便替她央了梁知非，专门替她制作了一套正红色的宫装，看着倒是比其他不得宠的妃子穿得还要光鲜。

没有挨过生活的毒打，顺遂至今的结果就是，蔷蕊成了个见人说鬼话，见鬼张口骂的直性子。萧弄音觉得她宝贝妹妹之所以在宫里人缘差得过分，多半就是因为蔷蕊的这张嘴。

除了太后，皇上，皇后等少数几个人，她见谁嘴上都不留情。

譬如现在，萧弄音这个贵妃就被她劈头盖脸一顿好骂。

萧弄音好脾气地等着她将各种粗俗俚语和侮辱性的词一口气骂完，不得不停下来稍微换口气的时候问她：“平时皇上在广寒宫的时候你也这么说话吗，皇上没点意见？”

梁知非最不喜欢的就是强势的女人了，要是见到蔷蕊这副模样还日日往广寒宫来，大约对萧慕婉就确实是真爱了。

蔷蕊一僵，向左右看了看，没瞧见梁知非的踪影才将提着的心放下，对萧弄音的怒气更甚：“我向来说话便是如此，皇上都夸我性子直率了，可比你这徒有一张脸，心肠恶毒的女人好上千百倍！”

她训斥广寒宫宫人的时候被出宫室赏花的梁知非与萧慕婉撞了个正着，好在她对自己宫里的人还是留了几分颜面，话没有说的太难听。萧慕婉苍白着脸蹙眉，梁知非顾着她的面子便夸了蔷蕊一句直率。

“难为皇上了，竟然能想出直率这个词来描述你。”萧弄音说着露出带点怜悯的表情：“也难为你了，皇上爱屋及乌糊弄你的话，你还真当夸奖。”

“你胡说什么，皇上赞我是真心实意的，才不是你说的什么爱屋及乌，你才是丑陋的乌鸦！”蔷蕊听了她的话竟然恼得撸起袖子向前了走好几步，仿佛要跟萧弄音动起手来了。

这下两个看热闹的侍卫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萧弄音也是贵妃，即便宫里人人都知道她不得宠，也不是蔷蕊一个宫女能够动手的对象。

这要是真让她两撕扯起来，他们两个旁观者可担待不起。

他们连忙伸手拦在了蔷蕊面前，一人好言劝着蔷蕊，一人转头向萧弄音道：“贵妃娘娘，你今日要不然还是离开吧，我们娘娘还昏迷着呢，蔷蕊姑娘这个样子，你也进不了广寒宫。还是换个日子再来吧。”

萧弄音原本也考虑着离开的，毕竟蔷蕊被她堵了一句便成了要咬人的疯犬。但听到萧慕婉昏迷，她又收回了步子：“慕婉她昏迷了？”

“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好心，娘娘就是喝了你送来的茶叶才吐血昏迷的！”蔷蕊用劲扒拉着两个侍卫的肩膀，试图从两人间的空隙挤过来打萧弄音。

“你说你家娘娘是耗子？”萧弄音知道跟蔷蕊讲道理也没用，抬步就要绕过这三人进广寒宫。她向来不喝茶叶，想着萧慕婉附庸风雅说不定会喜欢茶叶，便将太后赏她的半斤君山银针原封不动送给了萧慕婉。

所以萧慕婉怎么可能因为喝了她送的茶叶昏迷呢？茶叶可是她亲手送到萧慕婉这里的，她这一步一定没问题，太后也不可能用这种手段害她。那要不然就是替太后送茶叶的宫人有问题，要不然就是萧慕婉自己做了手脚陷害她。

萧弄音觉得这两者可能性都很低，所以她准备先看看萧慕婉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再做判断。

蔷蕊见她朝殿门走去，也不再和侍卫纠缠，冲到殿门前一下子关了门，然后自己堵在了那里，瞪着眼说道：“你这毒妇，休想再害我家娘娘！”

萧弄音不想再和她费口舌了，直接抬手要扯开她，被蔷蕊反手抓住了宽大的袖子。

“你们吵吵嚷嚷什么呢？”中年男子推开门从宫室内走出，手中还提着医箱。他看清是萧弄音，微微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便皱着眉看向了蔷蕊：“蔷蕊姑娘，柔昭仪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现在精神还不大好，你不要太吵闹，扰了娘娘的清静。”

“施太医。”蔷蕊一下子哑了火，施峥是在太医院当值多年的太医了，又是萧家本家的人才，连萧家家主都客客气气地和他说话，萧慕婉也对他颇为礼遇。蔷蕊到底是出身萧家的下人，不敢对他放肆。

他被专门指定来照看萧慕婉的身体，同时也负责着萧弄音的健康。不过萧弄音自觉身体康健，没病没灾的也不用施峥总来请脉，与他接触不多。

“施太医，柔昭仪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因为本宫送的茶叶？”

萧弄音话音刚落，蔷蕊便又张牙舞爪地向她骂道：“你还在这里装！你以为同为萧家人，施太医就会为你遮掩吗，遮掩也遮掩不住！”

“蔷蕊姑娘。”施峥声音平稳没带多少感情：“萧贵妃是正一品级的贵妃，哪怕是正二品级的柔昭仪也不能这样无端指责她。你只是六品女官，若贵妃娘娘仔细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你的性命都要丢了。”

“但娘娘确实是因为喝了这个毒妇送的茶叶才昏迷的！”蔷蕊不甘心地又争辩了一句。

“贵妃娘娘，臣已检查过了，那些茶叶没有问题。只是柔昭仪体弱，平日还是喝清水比较好，以后娘娘不要再向广寒宫送茶叶了。”

施峥回答完萧弄音的问题，面向蔷蕊道：“蔷蕊姑娘，你向皇上胡说八道挑拨萧家两位娘娘之间的关系，又不知体统地当面辱骂贵妃娘娘。这两件事我会如实回报家主的，你若仍不知悔改，即便昭仪娘娘想留你也留不住。”

“那本宫现在能去看看柔昭仪了吗？”

“可以，只是昭仪刚刚醒来，精力不济，娘娘注意些时间，不要让昭仪娘娘太疲累。”

“本宫与妹妹稍说几句话便离开。”萧弄音说着看了一眼垂着头沉默的蔷蕊，又向施峥补充道：“烦请施太医多训导一下蔷蕊，本宫妹妹性子绵软连下人也管教不当，若是在外人面前依旧这样，平白为萧家招恨了。”

蔷蕊肩膀一抖，咬着唇抬头瞪向萧弄音，恨不得从她脸上咬下一块肉来。

施峥听了萧弄音的话，又见了蔷蕊现在的表现，略一沉吟答应了下来：“娘娘说的在理。蔷蕊姑娘，你跟着臣来。”

瞧着蔷蕊佝偻着背被施峥带走的背影，萧弄音内心十分快活地走进了广寒宫。

广寒宫入口钩挂着秋香色薄如蝉翼的帷幔，朦朦胧胧如同黄昏时缭绕天空的薄云。这种帷幔萧弄音见过，唤作缃纤凝，一匹值千金。

这项开支太后一定是不会批的，那多半就出自梁知非的私库了，他为了讨好自己的心上人也是花了血本，只怕是苦了替他管私库的皇后了。

萧慕婉的宫殿和她自己身上一样熏着桂花甜香，其中掺杂了不少别的草药，中和了桂花的馥郁香气，草药浅淡的苦香让这熏香显得更悠远绵长。

而萧慕婉本身就处于香气的中心，她拥着银红色的锦被，靠着软枕坐着，听见动静微微侧头向萧弄音看来：“姐姐。”

“身体怎么样了？”萧弄音自己搬了个雕花圆凳坐在她的床边，瞧着她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啧了下舌：“你若是不能喝茶早点跟我说啊，君山银针那么珍贵，我偷偷找人给我卖到宫外去，是不是又是一笔收入。”

萧慕婉蹙起的眉松缓了些，浅棕色的眸子也染上了笑意：“我也是才知道自己不能喝茶，那一大包才泡了一点点，姐姐若还想将茶叶卖了，现在便能取去。”

“算了吧，皇上知道你是喝茶晕的，估摸着把那包茶叶视作眼中钉呢。我若是现在把它偷卖了，保准被他抓个现行把柄，肯定要向太后告我黑状。”萧弄音替她将被子边压好，省的冷风钻进去又伤了她的身。

“对不起，施太医刚刚向我说了，蔷蕊向皇上告了你的黑状。一会儿我见了皇上便去向他说明真相，姐姐你别怪蔷蕊。”她似乎才想起这一茬，急急地道了歉，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萧弄音一边替她顺气一边道：“说明真相倒是不必了，即便你说了他也会说类似你太天真善良不懂人心险恶的话，我倒是挺乐呵看他十分厌恶我，偏偏不能奈何我的样子。”

闻言萧慕婉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恢复了娇柔病弱的模样：“他到底是皇上，你还是不要太触怒了他比较好。”

萧弄音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她身份特殊宫里宫外都有人罩着，梁知非没有确实的证据，再想整她也顶天像现在这样，把她的宫室安排在毗邻冷宫的地方。至于他想出千奇百怪的理由调走她的宫人，倒还方便了她一个人没事儿和227聊天。

“我可用不着担心，主要是你那个贴身侍女，再不管管，就要捅破天了，回头你还替她当女娲补天？”

萧慕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与蔷蕊感情深厚，她又率真惯了，我不愿多束缚着她。若是她言语上冲撞了姐姐，我替她向你道歉了。”

不要着急给白月光定性哦，她和大多数白月光不大一样owo两个人的关系为什么是现在这样，后面也会讲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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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病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