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神界又是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的一天呢。
这是江白露早上醒来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句话。
然后她的好心情瞬间就没有了,因为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她床脚的男子阴恻恻地问道,“江小姐,你不哭吗?”
“哎?”江白露偏过了头,这个情节展开的真是波诡云谲啊。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身体健康,脑子也没坏,为什么一早上起来就要哭啊。”她打了个哈欠,随意地拢着自己的头发,努力从对方的屁股下面把压住的被脚拽出来。
“你一点都不害怕啊江小姐,”男子冷声说道,“关于嫁给朕这件事。”
江白露思考了一会。
“您欠债了?”她问道。
男子吃了一惊,微微一怔,“没有。”
“您那方面不行?”江白露关切地问道。
“没有。”男子有了几分愠色。
“那您的母亲大人反对这门亲事?”江白露认真地又想了想。
“没有。”男子看上去已经到了失控的边缘。
“那您觉得我哪里需要悲伤一下呢,”江白露诚恳地说,“麻烦给个提示吧,我真的想不出来了。”
“你难道不记得我们有仇的吗?”男子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了出来。
“哦哦,”江白露又思考了一会,终于清楚了他在指什么。
梁枫,刚刚加冕的天帝陛下,这神界九重天的主人,曾经在出生的时候,被自己的老爹退了婚。
本来江家老爷是镇天河水的元帅,与老天帝是从小玩大的关系,老天帝后彼时怀胎的时候,元帅夫人也有了喜,天帝表示,如果两个孩子是一男一女,那便指腹为婚,本是好事一件,结果在梁枫出生的时候出了岔子。
先是大星落于北辰,而后大旱之后漫天血雨,大祭司占了一卦,说这孩子将来是个不世的暴君,整个九重天若是落在他的手里估计都能被他败的干干净净。
“苍生之劫,苍生之劫。”大祭司翻来覆去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一脸世界末日般的悲痛欲绝,梁枫降生的那天更是妖异无比,天狗吞日,白日昏黑,一个闪电下来,连宝殿顶上的脊兽都断了好几只。
天帝将这个头生子送进了殿后的宝塔中,八角加了封印镇压,在宝塔大门上提上一行文字,不论是谁,不得私入宝塔,然后挂了把大锁,将宝塔封了个严严实实。
而过了两个月,元帅夫人生了个女儿,那天正是白露节,因此取了名叫江白露,天帝到了府上,说自己得了这么个祸世元胎,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便不算数了吧。
江元帅一听,便也顺水推舟,说这门亲事还作数,他们如今春秋鼎盛,又不是不能再要孩子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年多,帝后又有了一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也是个男孩,当即天帝便宣了他做太子,取名栋,意味国之栋梁,寄予厚望。
而那头子,因塔下种了一片枫林,便取名叫了枫。
谁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反倒是梁枫登了宝座呢。
囚弟妹,禁父母,年轻的天帝白日敲响了江家门,吓得全府战战兢兢,江元帅身经百战,依旧吓得汗湿衣裳。
青云为衣白霓裳,九条金龙奋麟怒爪,盘在男子的素衣之上,肃肃潇潇,不怒而威。
九天之主,神威浩荡。
吓得江家瞬间就把江白露送出去消灾了。
可怜她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自此之后,”梁枫开口说道,“早上要卯时起来,到朕的房中去,将该收拾打扫的地方收拾了,为朕泡了茶,备上早餐。”
“那个,我不是故意提您的伤心事,但是您的下人都跑路了吗?”江白露问道,恳切地建议道,“您把月钱提高点,没准还能找到,别灰心,这段时间我这点忙还是能帮的。”
“若是朕只想让你来做呢?”梁枫问道。
江白露思考了一下,“嗯,那倒也行,就是您尽量忍耐一下,我以前没干过,也不敢跟您保证能搞成什么样子。”
“你若是一天做不好,朕便断你一根手指。”梁枫冷言说道。
“那十天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致仕了。”江白露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你好自为之吧。”梁枫觉得再和她说话,自己怕不是要折寿。
此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程度,堪称一绝。
“对了,”他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江白露的声音,“我听人家说,您平时很少说话的。”
“这还不是被你逼的吗!”梁枫脱口而出,他今年也不过二百岁的年纪,神仙能活七百载,长命兴许到千岁,他正是最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时候。
江白露其实见过梁栋,而他们兄弟间的模样,说实话,并未相差太多。
一样的白发如雪,俊秀非凡,丹凤眼天生一段风流,双瞳异色,天帝一脉皆是如此,称为日月瞳,一者金黄为日,一者银蓝为月。
只不过梁栋更温润,而梁枫更锋利罢了,若梁栋让人觉得是春风化雨而来,那梁枫便是长风万里送秋时而至,万物静默,百兽震惶。
江白露却发现自己并不怕他。
虽然她早听过这位新任天帝的无数传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依旧不怕他。
多半是因为江白露此人是货真价实的天性凉薄。
这个少女有一双名副其实的死鱼眼,冷淡而平静,似乎万事不上心,而她的确也万事不上心。肤色素白而浅淡,眉目干净简单,高挑而纤瘦,天生一副红尘薄幸人的模样。
“除死之外无大事,”有时这个少女会这么说,实际上,对于她而言,死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发现自己对梁枫,既不怕,也不爱,也不恨,内心并无半点情绪。江白露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世界上有个叫做梁枫的家伙存在,自己差点就被指腹为婚给了他。
虽然天帝亲口说了他们已经退婚,而江元帅在她儿时就时常看着她叹气。
“儿啊,是爹的错,你年纪轻轻,也只能守望门寡了。”
天地良心,托他老人家的福,江白露人生知道的第一个俗语就是望门寡。她自从知道了女子需要嫁人开始,她就知道了自己一生注定要孤独终老。
然而她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玩起来,还是一个人最自由啊。
造化弄人,她最后,还真的嫁了梁枫。
“不好意思我错了。”江白露诚挚地说,“但是还请您留步。”
“我还不知道您住哪里呢?”
梁枫挑起了一根眉毛,过了半晌,江白露听见他说,“你来。”
天帝既为九重天之主,统领满天神佛,自然宫室也颇为华丽繁复了,江白露从前受着公主的邀请,多少来宫中游玩过几次,天帝膝下除去梁枫,还有一子三女,如今他们各自的寝宫都落了锁,门口站了面无表情生铁似的卫兵,朱漆大门上横着两道明黄符咒。
而旧日的正殿,老天帝与帝后所居之所,也贴了封印符咒,落了千年寒铁的锁头。
梁枫面色不动,带江白露走过这层层叠叠死气沉沉的一片宫室,径直向后山走去,而那座七层宝塔正立在后山之上。
“我还住在老地方。”梁枫平淡地说。
“早上上朝不远么?”江白露关切地问道。
“锻炼身体了。”梁枫答道。
“哦哦,”江白露点了点头。
后山的确险要,此山四面均是云海翻腾,江白露能看到堆雪似的云中鱼龙潜跃,上有一架吊桥,如今已然放了下来,梁枫带她上了桥,走了过去,后山种的多是枫树,如今正值春深初夏,浓绿清凉,塔门上还残着些符咒,断掉的铁锁横在一边,朱红大门上涂的颜色剥落了,有几分清净萧疏的意味。
梁枫开了门进去,解了一枚钥匙下来扔给了江白露。
这塔墙体厚实无比,窗子高而狭小,一进门便是一股被幽禁之感油然而生,塔内有楼梯,层层向上,供奉着创世诸神,有盘古,有女娲,有伏羲,有神农,还有些知名的老神仙,炉内有香供养着,闻起来颇为令人心旷神怡,梁枫打开了一处供台,下面有备用的线香,他抽出一根来点上,“你平时需留意着,不要断了香火。”
“好的。”江白露答道。
“地要擦净,需一点尘土都没有,”梁枫吩咐道,这宝塔七层,还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哦哦,好的。”江白露应声道。
“梁上与藻井,彩画都脆了,掸的时候需要小心点,一旬一次。”梁枫说道,却听见江白露问道,“你这里有纸笔没有,我要记一下,免得忘记了。”
“你还真是天生的奴才。”梁枫说道。
“嗯?”江白露抬起了眼睛,她一双眼睛天生白多黑少,没来由看人的时候就凭添了几分漫不经心,仿佛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梁枫心想,若不是自己一直看着,现在怕不是要怀疑江家送了个丫头过来顶替江白露了。
而这个女子的确便是江白露,如假包换的江家大小姐。
梁枫说道,“纸笔在顶楼。”
“好的,谢谢。”江白露笑了笑。
层层神佛,古奥庄严,香火辉映,宝幡幢幢,老旧的楼梯走起来会吱呀作响,原本朱红的柱子已然褪作胭脂色,高而狭窄的窗子日光透进来,有种非凡的圣洁之感。
底层有个小厨房,江白露注意到有个还不如狗洞大的活板门,大概这就是梁枫还住在里面的时候传食的地方,“卯时三刻朕要吃早饭,”梁枫淡淡地说,“晚饭酉时三刻用。”
“哦,好的。”江白露索性先记在了自己的袖子上,“忌口吗?”
“没有。”梁枫答道。
他突然感觉有点挫败。
他本想将这个退了自己的婚的女子带回来做仆役,来填补自己内心的某些空白。
然而江家的大小姐,似乎并不在意这种事情,江白露只是觉得,人此生于世,好似春深花落,有人落于金塌,有人落于污泥,随遇而安即可。
小姐也好,仆役也罢,虚名而已,无关己身。
清静自然,身处之处,既为吾乡。
梁枫垂下眸子,看了一眼那狗洞似的传餐口,转身上了台阶,轻声道,“你来。”
神龛藏经之上,便是他的住处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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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地春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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