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2025.1.4

调令上说让我大年过后再去任职,母亲就让我这段时间在本家先歇着。

大学毕业后,因为想要自己独立生活,我就搬出了本家的别墅,除开周末或节假日,我一般都不回去,这次是难得的久宿。

昨天本来应该陪李沫去医院的,不知道她那边具体是什么事耽搁了,好像是计划着过几天要回黄曲,总之最后还是没有检查成。

一点也不为身体着想。(前面划掉)算了。

她送了之前的我那个戒指。

*

南城的冬天带着湿冷的寒气。

在送李沫去做胃镜后,岑剪秋给家里阿姨发了条消息,又用新的保温杯接了点温水坐门外等着。

外面是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不能打开的落地窗,内部这一面是擦干净的,外部却是被人遗忘的,留下重叠了不知道多少层的水迹。

或许是玻璃外部的环境太适合生长,青苔的孢子也碰巧散发在了这。青绿的苔藓便就这样在这里生长下来。

这个窗子生的很奇怪也很莫名,窗外不是街道,而是一个狭窄的四方形天地,天地里长着一棵没有枝杈的光杆子树,剩下的三个面都是由医院的墙布局而成。

岑剪秋先前来的时候并未注意这,是被这窗子勾起了好奇,凑近一看,岂料这一眼下去就被骇住了:树压根的周围密密麻麻长满了苔藓,隐隐还有向墙壁攀爬而上的趋势,日常觉得可爱的苔藓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就叫人慎得慌,刚好这时诊室的门推开了,岑剪秋赶忙退了回去。

……

观察室内,岑剪秋等着李沫的麻醉劲过去,眼睛死死盯着李沫手上的戒指。

岑剪秋的眼睛是审判庭,李沫手上的戒指已经被束缚着审问过无数遍,直到李沫醒来,这次的审批才宣布告停。

岑剪秋强压小心口泛起的细密酸涩与疼痛,正欲开口。

“剪秋。” 李沫带着亲昵的语调叫她的名字。

岑剪秋被这声叫得怔愣,她坐在医院的塑料椅上抬头望她。

李沫的话听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温温柔柔的:“剪秋,去我包里帮我拿个东西吧,在第二个夹层。”

第二夹层里,岑剪秋摸到了一个状为圆环又坚硬无比的东西,岑剪秋似乎猜到了什么,惊的拿出那个东西——是一枚素圈戒指,用透明密封袋装着。

岑剪秋欲要递过去就听李沫开口到:“是给你留的,早在当初就给你留了。”

岑剪秋这才注意到李沫手上那枚戒指同样是个素圈。她的眼眶带着脸颊都泛着红,眼神绕到别处,唯独不敢看李沫。

她不想表现出来有什么不同,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将戒指往口袋里塞,像呢喃一样回了句谢谢,那句谢谢如春时最不起眼的半场绵雨。

李沫弯了唇角不说话。

应该是眼睛被什么模糊,看错了,岑剪秋的余光撇到戒指在被她收口袋里的那一瞬间融化成一摊液体,液体之上又长满了黑色的苔藓。

接下来的观察室内,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照出两人不平静的内心。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李沫缓得差不多了,按下手机:“我请你吃个饭吧,刚好谢谢你这次来陪我。”

岑剪秋睫毛颤了下,开口回好。

两个人并肩着走出医院。

华南医院位于商业街,车水马龙,两人在路上走着,计划着就近找一家饭店。

突然拐角的绿化丛中冲出一条通体黑色的中型犬,弓背,呲牙,连续地发出低吼声。

李沫和岑剪秋靠近了点,看着它打算冲过来的架势,两个人的手交缠在一起,转身奔跑。两人一狗跑了半条街,李沫有些吃力,撇见旁边的空隙,拉着岑剪秋钻进里面。

等到那条黑犬没有再追上来,两个人只看得见眼前簇拥着的红山茶。

鲜艳的颜色像那场十六岁夏至时眼里未散尽的荷粉与交尾的红鲤,两人的手如同那时候样紧紧交握着。

那样好的日子里,两个人在荷叶遮挡下竭尽全力躲避着命运与时光的安排。

青涩的丝缕红线,苔藓温湿潮青的味道萦绕其间,鼻息对着鼻息,眼神对着眼神,交尾的红鲤掀起一道池水,打湿的荷花花蕊散出氤氲的香。

只是眼间翻涌的思绪,何曾是当时。

两个人拐出街道的空隙处,就近吃了便饭道别。

道别时李沫的语气淡得不正常:“剪秋,再见,今天谢谢你。那枚戒指我终于找到机会还你了,或者说是还给以前的你的。”

如此淡然的语气,是一月的一盆冷水随着泼下的瞬间冻结成冰,让岑剪秋几乎头破血流。

原来是这样吗。她只是借这次“还”戒指,我只是胃镜时刚好提出要陪她。

岑剪秋回到本家时,天已经暗下来了,家里尚且留了一盏灯,阿姨等着她回家后便下班离开,出了门才想起给岑剪秋发消息说鱼汤炖好了。至此,家中最后一盏灯也消失不见。

不知道今天父亲和母亲去了哪里,别墅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味。

岑剪秋在黑夜里也不开灯,喝了一口鱼汤便端到家门外的路灯下喂野猫。

等回到自己的卧室,才卸了力瘫倒在地上。她从口袋里拿出戒指——果然沾有黑色的苔藓。

是出于礼貌吗。当初买好的东西没给出去,是要好好保存着给那时需要的人,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两人的情谊。

虽说是这么想,可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硬是把它死死地戴到和李沫同样的位置直到手掌都涨红,戒指也取不下来才收力。

手机振动了几声。

[泡沫]“你到家了吗。”

[苔]“到了。”

[泡沫]“好,没事。”

看吧,她不过是出于礼貌,。

几句话过去,房间归为寂静。

很快,柔软的像绒毛般的触感包裹了上来,岑剪秋闭上酸涩的眼,沉沉睡去。

2025.1.6

这几天我都没有出门,在家里小花园转悠,所以并没有写什么日记。

…是我的错觉吗,小花园里面好像长了点苔藓。

还好父亲没有回来,不然又要叫阿姨们把苔藓清理得干净了吧。

2025.1.10

父亲母亲究竟去了哪里。

前两天手机突然新闻,黄曲发生地震了。

黄曲是李沫教书的地方吧,那里一直是这样的吗。

2025.1.16

我想给李沫说当年的事情,但在打字框里编辑好了就是没发出去。

我想我是懦弱的吧。

今天父亲和母亲一起回来,他们好像是共同去谈事情,神情不太好。

*

继上次岑剪秋和李沫见面后,除了偶尔的线上聊天就再无瓜葛,岑剪秋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揪了一下,脑海中有个声音一刻不停地喊着“李沫,李沫”。

她想起了曾经。

有些回忆犹如潘多拉的魔盒一打开就不再关得上了,曾经那些事像海水一般扑面而来,让岑剪秋有一时间的窒息。

点开和李沫的聊天框,上次聊天还是三天前。

[苔]“李沫,我想跟你说一件事。”15:42

“当年的不告而别我很抱歉,我们分开时说出的那些话也并非我的本意,我无数次唾弃曾经对你说出那些话的自己。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很差,我仿佛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什么都会淹没我,我无法靠近你,也害怕靠近你。我没办法再离你近一些,当时的我只能不断汲取你的养分,我不能那样。如今我家里的情况你也差不多知晓了,我的父亲在那时突发脑溢血,缺人照顾。母亲也从家庭里脱身整日与集团的老家伙们周旋,可以说家里的氛围很紧张…”

最终这段解释的话也没能发出去,岑剪秋删删减减又添添,到后来编辑了半小时的草稿不还是被一键清除了吗。

[苔]“没事,打扰了。”16:59

咔哒一声响,父亲和母亲回来了,带着一身的苔藓。

岑剪秋很有眼力见的没问发生了什么,父亲和母亲的神情明显怪得过分。

母亲不悦的神情和父亲紧绷着的脸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们之间的不愉快。他们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下面是本台的为您播报。” 父亲开了收音机,随后一头扎进厨房。

“…2025年1月7日黄曲…地震……”

“截止今日…安顿……后续情况将持续为您播出。”

今日家里弥漫着潮青的味道,所有人都没有发声。

(作者注:文中的做法是完全错误的避免误导大家在这里特做说明如果在现实生活中大家遇见犬类跑向你或者带有一定攻击性注视你要保持冷静 避免和它们对视一定不要奔跑慢慢地往后退 利用身边障碍物躲避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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