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中举者寥寥

吕素才安顿好便给吕母与姜宜分别写了信,在与同伴外出时沿途寻了镖局投递出去。

“师仪,你真不去啊?”曹芬问她。

他们要去一睹京城繁华,而吕素则去拜访喻姝。

吕素笑说,“下回吧,昨儿才拒绝了人家,我赶着上门赔罪呢。”

与他们分别后,吕素带着孙大丫往喻姝家去。

多方打听后,二人拐进一处旧巷,喻府位于巷尾处,是一座青砖灰瓦的院子,瞧着有些年头了。

孙大丫上前叫门,门吱呀打开,正是昨日在城门相迎之人。

那人抬手作揖,“吕孝廉请进,我家主人正等您呢。”

吕素拱手,“有劳。”

那人领着她们进了宅门绕过影壁,在穿过前院后在垂花门处停住,换由婆子带着她们往里面走。

吕素迈过门槛,隔着院子便看到喻姝端坐在正堂,见到她,她起身相迎,微笑,“师仪。”

吕素快步向前,拱手,“喻大人,经年不见,一向可好?”

喻姝年岁稍长,较前次见面已有些发福,听到这话,她捂住嘴笑了个后仰,“你这样叫,我是笑也要笑死了。还是像从前那样称呼吧,也亲近些。”

吕素亦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让孙大丫奉上礼。

喻姝直呼她太客气,一边请她入座一边问她眼下在哪里安置,吕素说了后,她嗔道,“何须费那钱,我这虽然地方不大,但总有你落脚的地。”

这时女使上来奉茶,吕素抿了一口后,笑说,“与他们一块交流学问方便。怎么不见贵眷?”

喻姝摇头笑笑,“哪来什么家眷,只余一老父尚在庆符罢了。”

吕素有些惊讶她还未成婚。

二人闲聊,聊到在庆符的过往,喻姝不无遗憾地说,“若你与我同年应考,那你便是本朝最年轻的进士了,如今成就已是不可限量。如今却是足足耽搁了这许多年。”

吕素浅笑,“事实难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喻姝点点头,“不过凭你的才情学问,即使现在也来得及。无论如何,总不至于像我如今这般潦倒。”说着又是一叹,“也怪我当初着急,才外放一任便着急回京。”

本朝有“凡科第必历外任成资”的传统,而喻姝只做了个主簿便调回来了。

“回京后才发现这里头的水深啊,偏我在朝中最大的依仗也在去年被卷入了那件事。若不是我脱身及时,恐怕也要被连累了去。”

吕素这才了解其中凶险之处,同时又觉得喻姝坦诚太过,她心里隐隐有些交浅言深的感觉。

“那你今后怎么打算的?”

喻姝的眼神幽幽望向中庭,“我想寻个门路外放几年再找机会,也免得一直在这坐冷板凳。如今想想还是外放那几年轻松自在,宁**头不做凤尾,古人诚不欺我。”她转向吕素,指指房梁笑,“就连这座宅子的钱都是那时候攒下的,不然我哪买得起。”

吕素微微颔首,心里将她这话听了进去。

临近午时喻姝留饭,吕素不好推辞。

从喻府出来后吕素便闲逛起来。她走过引车贩浆的集市,在骆驼驴马间穿行,站在虹桥上看船只忙碌地往返于河道,最后不知怎的,误打误撞到了一条香气四溢的街道。

京城每家商户必栽培鲜花,店内还会焚香,但香气一人不会像这里此处这样浓郁。

两旁的房屋仿照前朝的绣楼闺房样式,楼上男女着若隐若现的纱衣,他们懒懒地凭栏往下看,眼神如拉丝一般缠绵。

孙大丫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娘子,咱们是不是误入了花柳之地?”

吕素也意识到这点,她抿了抿唇,与孙大丫飞快地钻进一旁小巷,隐约还能听见那些男女的连连娇笑。

一直到落日时分吕素才回到客栈,曹芬却还未回来,想来是乐不思蜀了。

果然,一直临近子时她才回来。手里拎着油纸包,一身酒气,晃晃悠悠,嘴里不住地跟吕素描述今日的见闻。

“……师仪,你不去实在太可惜了!”

吕素与孙大丫一块将她安置好。出门在外凡事还是要多留个心眼,不好总喝得酩酊大醉,尤其是女子。只是吕素知道她眼下肯定听不进去,于是准备等她酒醒后再说。

曹芬是打定主意要尽情领略京城风光的,次日又要出门。吕素这时劝诫她,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吕素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想到赵璇等人不知是否已经进京,想着找机会去打听打听。

不想就这样凑巧,这天曹芬回来便问她认不认识荣州赵璇赵希琢。

吕素意外,“你怎知道此人的?”

曹芬笑嘻嘻,“看吧,多出去走动还是有好处的。”

原是她与同乡吃酒的时候偶然听到此人放出话来,向大伙儿打听吕素吕师仪,说若是能找到她必有重谢。

吕素不免好奇,“怎么个重谢法?”

曹芬比个手势,“十贯赏钱。”

吕素失笑,“那你快去领赏,咱俩平分。”

玩笑归玩笑,当日下午,吕素便寻上门去。

“不愧是有钱人,住的就是气派呀。”

曹芬也跟来了,钱肯定是不能要的,但吕素可以帮着牵牵线结交结交。

她们在柜台前没等一会儿,就见赵璇从楼上下来,一见吕素,满眼含笑,“师仪,可算见到你了。”

吕素轻轻摇头,“托你的福,想来我的大名在举子中都传开了。”

赵璇掩唇大笑,“京城实在太大了,只得出此下策。走,咱们遇仙楼吃酒去。”

三人同乘一辆马车,途中,吕素给赵璇介绍了曹芬,并打趣说,“你可欠她十贯赏钱哟。”

曹芬赶紧说不用不用,“既是师仪的朋友,那便是我的朋友,谈钱就太生分了。”

赵璇咯咯一笑,“吕师仪惯来生分,我们可不学她,我便厚颜结交你这位朋友了。”

吕素哭笑不得。

遇仙楼不愧是京城名楼,楼高百尺,飞桥栏槛,门面搭起与楼齐高的“彩楼欢门”,让人远远就能瞧见。

酒过三巡,吕素问起蔡邕等人,赵璇轻叹,“他们在放榜后便回去了,我们这一行,就我一人上了榜。”

据赵璇所说,此次解试叙州出新举一十一人,是梓州路十四州里最高的,而荣州却仅有三人,属最次。

曹芬一听不免唏嘘,她一直觉得自己能中举纯属走运。

她们出来得早,走出酒楼时天刚黑透,赵璇提议再一块儿去幽兰巷坐坐。

吕素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于是婉拒。

赵璇捂嘴哈哈一笑,“对对,我们师仪是有家室的人,可不能让姜家小娘子知道你去这种地方。”

曹芬睁圆了眼,“师仪你都有家室了也不曾同我说?!”

吕素无奈笑,“听她胡说,我还未成婚呢。”

“那姜家娘子是?”

赵璇拖长了声音,“自然是师仪的~~~”

“心上人?”曹芬接道。

吕素嗔她俩,“还是去前头逛逛醒醒酒吧,省得你俩在这撒酒疯。”

话虽这样说,但吕素却有些恍惚。不知怎的,在别人口中听到姜宜,她心口有些发烫。

三人逛了一会儿才回去,赵璇将她们送到客栈,期间提议两人过去跟她一块住,一应花费由她来出。

二人自然婉拒。

不想次日赵璇竟直接搬了过来,美名曰交流学问。

吕素一听这话甚是耳熟。

不过人家住的是上房,跟她们的通铺有着天壤之别。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半个月,吕素前后收到了吕母和姜宜的来信。

她寄信给吕母时,把在隆丰获得的二十两换成了银票给寄回去了,不想这回吕母又给寄回来了,说是家里吃穿不愁,让她自个儿留着用。

吕素鼻酸,可怜天下父母心。

姜宜的信依旧这么厚,里头说了许多自己的日常和见闻,例如她每日有在坚持绘画啦,以及蔡佳怡一家已经离开应灵了等等。

见此,吕素不免有些担忧起姜家的处境来。

姜家确实遇上了难题,县丞与盐监都站在孟家那头不说,连带新上任的知县也态度暧昧,以致于这段时间他们家行事处处碰壁。

姜父和一双儿女,以及几个管事在书房里商议了半天,也不知最后是个什么结果,但书房门一开姜家人却都是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尤其姜父还能笑着与姜母商议着让姜宜开始学着料理家宅事务,“我也去请人来教她一些行事举止和规矩。”

姜母睨他,“你打的什么主意?”

她知道老姜自从接了吕素的来信后便态度大变,问他里面说的什么,除了解释先前的什么‘激情相拥’、‘闺房私会’是误会外其余也不说。

姜父干咳一声,“你没事也多往永平巷走走。”

姜母冷哼,“先前都不怎么走动,如今人家闺女一中举就上赶着去,旁人会怎么看我们。”

姜父捋捋胡须,“就当为了宜儿吧,管旁人怎么说。”

姜母一惊,“你不会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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