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睿哥,我跟他绝对不是他口中的那种关系。”
陆知夏心里不宁又不想让陈梓睿看出,只得硬着头皮转移话题结束交谈。
“你出来这么久不影响么?刚刚听那个王董话里话外很看重你,别因为我耽搁了工作。”
“没事,”陈梓睿伸手碰他唇角瘀青,眼神满是心疼,“怎么几年不见学会跟人动手了?这些年你到底……”
“睿哥,我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刚刚我见王董目光一直在你身上,怕是有话要对你说,人家以后可要指望你帮他开疆拓土,你可别让他失望。你先忙这个,我的事过后再跟你详说。”
他勉强接触笑容,而后转身推着陈梓睿后背往展厅走。
不防陈梓睿反手抓他手,摇头不肯走。
陆知夏被其行为激得嗤笑出声:“睿哥你怎么还是这样,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
陈梓睿跟着笑,想说怕男朋友不适应改变,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
“陆知夏,你离开我几年了。”他还是想求证这个从一开始就迫切想知道的问题,“这些年……谈男朋友了么?”
陈梓睿的话似一滴浓墨,无轻无重地轻易渗透陆知夏难得平静的心湖。这滴墨无限渲染肆意蔓延,只将湖海搅得天翻地覆。
要怎么解释,要怎么开口,要怎么隐瞒……
陆知夏已经对后悔两字免疫了……陈梓睿还爱他,甚至比七年前爱得更深沉,可是……
他却将两人可以相守未来的所有机会葬送抹去,他肮脏不堪,他再无可能。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那能不能等你不喜欢他的时候来喜欢我……我还爱你,我没了你不行,我会一直等你,陆知夏。”
陈梓睿,陈梓睿。
陆知夏抬头看他,看这个刻在心底的人,看这个刻在心底名字的人。
无尽酸涩将人倾袭,呼吸变得轻薄似尘,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抓紧又拽出,不给一丝适应缓解机会,从遇见陈梓睿开始疼痛心悸便未停止过颤动。
他不明白茫茫人海中为什么陈梓睿偏要喜欢他,偏要对他始一而终,偏要非他不可,偏要甘心情愿……
而他为什么偏偏就对不起了最不该对不起的人,偏偏对不起最爱他的人。
“七年了陈梓睿……我离开你七年了……”
眼泪代替一切哽咽,万语千言皆藏在了颤抖的字里行间。
“没有谈过男朋友……”
我只爱你,我只有你这一个男朋友。
看陈梓睿破苦而笑,陆知夏胡乱抹去眼泪,挤出一个朗笑,装作轻松惬意的说:“我不会再跑不会让你找不到,电话微信你不是都存了,一会儿我把我家地址发给你,等你回国去A市,我叫上知雨咱们好好聚一聚,她要是看见你一定会激动的说不出话。”
两人视线交缠,陈梓睿看了又看,彻底得出陆知夏说的不是谎言的结论后这才谨慎地用指尖碰他眼窝处的红痕,而后低头轻吻他眼泪。
“以后别再跟人动手。我信你的话,如果你再跑,我就再找你,直到找到你。”
*
陈梓睿离开没多久,陆知夏便见秦昭现身。两人碰头无言,默契向特殊通道挪步,行至半路他突听秦昭说:“这个陈总就是你的初恋。”
他脚步不停,无声点头。
“这年头如此痴情的人不多见了。”
“秦医生,可我注定要负了他。”
“这世上没有谁负谁之说。任何事都可以得到合适的解决,现在你需要做的是保持理智和清醒,不要生悲也不要执迷不悟。
上次我和傅总聊了一下,没有帮你争取到机会,不过我想他对你的态度应该有所变化,讨论事情就怕两人焦急,放平状态沟通总会有好结果。”
“秦医生觉得我有病么?”
“有啊。”秦昭坦白,“不过你跟你妹妹不一样,虽然都是心病,但你的会好解很多。怎么着?什么时候你才愿意给咱俩一个新身份。”
远远看见谢修等在车旁,他躲避前言,露出一抹苦笑岔开话题说:“秦医生,你说今年又不是我的本年命,这刚开年一周运气怎么会这么不利。”
“遇见初恋还不利?”
陆知夏闻言脚下步伐停了几秒,转身观看展厅前景。
他想,若是能重来回到七年前,他绝对不会离开陈梓睿。回到五年前,他绝对不会为钱低头走捷径。回到半月前,他绝对不会让傅珩进家门。
可一切不会重来,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相应代价。
登上飞机时,陆知夏给陈梓睿发了条信息说回国,傅珩在电脑前处理傅璟与他打架的烂摊子,两人待在一处,世界却截然不同。
他无聊,想赶紧弄明白领证的事又不敢打扰傅珩处理公事,于是只能在房间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百无聊赖地看夜景。
可不知是傅珩挑的位置太特殊,还是他坐的太故意,眼前的椭圆窗口在他看来就是个偷窥镜,傅珩的一举一动均被展现其中。
陆知夏莫名惆怅,如果转身就必须面对傅珩,若是不转答案同理,最终他还是选择看窗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有些扛不住困倦,脑袋也跟着摇晃。
“困了就去床上睡。”
傅珩突然开口,惊得半摇晃的脑袋一头砸在了窗口上,困意就这么被砸醒。陆知夏揉着额头借窗看傅珩,“工作结束了?我有话要问你。”
傅珩没正面回答,而是合上电脑走到他跟前,伸手掰正下巴发出一声短促叹息:“又让你受委屈了。”
陆知夏不知自己的心一晚上颤惊了多少次,他干笑着抚开傅珩的手,深刻牢记秦昭的提点。
“你弟也被我揍得不轻,都没吃着亏,没什么委屈。我看你合电脑,那咱就说……”
“陆知夏,遇见初恋一定很开心吧。”
他的话被傅珩强硬截断,不等反应身体已经被傅珩紧紧抱着。
“又多了一个必须离开我的理由是么?所以我该怎么留下你……”
傅珩的语调从不甘变无奈,这几句话犹如一道道惊雷直击陆知夏脑皮。
“傅珩你正常点。”理智回归躯壳,他费力推人,嘴角抽搐不止,“你别发病。”
“我知道你是谁。”
陆知夏呼出一声叹息,按压激荡心绪开口:“傅珩咱们认识这么久是不是从没有平心静气地对谈过,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聊聊。”
傅珩再次伸手抚他下颌,语调郑重:“陆知夏,我爱你。”
“别说这种假话了傅老板,挺没意思也很无聊,说多了人会麻木,听多了人会免疫。”他推开手无缝衔接问,“领证是怎么个事?这比你说爱我还搞笑。”
“上次你手受伤昏迷,我让人给你办了双国籍,我们在M国是合法夫妻。”
陆知夏随他话句回忆。
“那天你醒来,我叫你老婆,是打从心底认为你是我老婆。”
这件事他有印象,回忆过后深感筋疲力竭。
若按往常性子,张嘴骂有病,让人赶紧把东西消了才是该有的状态。可此刻陆知夏突然就觉得很没劲很无聊,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可笑又可悲的事总是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明白傅珩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
他破颜一笑,凉凉地斜了一眼傅珩,说:“傅老板你觉得这样有用吗?我们之间不会因为一张有名无实的证件有任何改变,我爱的人是陈梓睿不是你,我也不是傅书礼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回应。”
“所以你会和他和好,还是要离开。”
“我们之间是合同是签约,迟早有结束的一天,他出不出现都不会改变事实。之前我也告诉你了,我妹妹得了病……”
提及此,陆知夏喉咙一哽音节变得浑浊不堪。
“她因为我的粗心得了病……傅珩,她跟你一样,我想你应该能明白……你把我代替成傅璟也该明白我的迫切。看开点行么,别认不清现实,我们不是能走到一起的人。”
“我有钱有秦昭,你让她搬来别墅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她,还有你被小璟接回来那天和飞机落地那晚,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陆知夏我说话算数,你想干什么我都不阻拦,但就是别脱离我,别让我看不见你。”
陆知夏被恳求语气敲得怔了好几秒才反回过神,不可否认心脏在那瞬间被撬动了点,可他也明白这些通通都是因脸所得。
傅珩平日冷如冰霜的气质早已销声匿影,取而代之的是绝望悲痛的神情。
他莫名地对傅珩生出可怜心肠,要是傅珩有得选又怎么可能会把爱转移,又怎么会把自己如此脆弱无力的一面轻易展示。
他叹息,拽着傅珩找双人沙发坐。
“傅老板,我今天就跟你说些掏心窝的话,你就听,别打断。我打一开始在你这儿就是单纯的想捞套房走人,当时你也说了替身游戏什么的你没兴趣,也说玩个几月半年的便会厌倦……
随着相处,我因为你对傅书礼的感情对你生出了些喜欢。其实你不知道,我当时确认喜欢你的时候真觉得自己脑子有病,因为你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执念而动心,这要是让傅璟知道指不定要怎么骂我。”
“你呢对我是真好,唐孟乘都比不上你对我的好。可你为什么对我好,我又凭什么可以在你面前肆意妄为,咱俩都清晰无比。
我对你只能到这儿了,再往前不合适也不应该,不仅犯了行业忌讳也犯了我的忌讳。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看您平时精神也挺正常,从最开始签合同咱俩都明白这寻的是开心是放纵,是各取所需。
傅老板你该醒醒神,该认清现实。我不是你心中的爱人傅书礼,我不会爱上你更不会代替他陪你白头到老。从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咱俩中间夹了个傅书礼,是有缘无分露水姻缘。
况且我心里爱的人也不是你,咱俩谁都不爱谁,所以您就不要动不动喊着我的名字说爱我,不合适不应该还很可笑。”
陆知夏说完侧头盯傅珩看,他以为傅珩会暴怒会发病,但却没想到傅珩神色自若身躯镇定,没有一点异变。
“傅老板,我说完了。”
良久,傅珩方才开口:“好,既然有合同在,那就按合同。等到了期咱们桥路各选不存瓜葛。合同期间除了假期外我不干涉,其余时间你还像以前,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狐疑等待了半晌,陆知夏没曾想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他猜不透傅珩心思,第六感也告诉他这很不对劲,于是他不放心地谨慎地又向傅珩确认了遍。
“我不骗你。最近几月小璟不会回国,你可以放心。”
听他忽然提起傅璟,陆知夏悬在天边的喜悦持续不到两秒,成功被这个名字撞翻冰湖。对于傅珩的话,他是一百个不相信。
“关于你俩为什么打架,我在谢修那儿知了全貌,你放心,我已经叮嘱过小璟闭嘴,你的事你自己处理。我向你保证,他绝对不敢泄露半句。”
“真的?!”陆知夏自觉今天终于迎来了好消息,全然不顾唇角伤势咧嘴大笑,“傅珩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血腥味来得仓促,等反应过来时傅珩已经用舌尖卷走了血腥。陆知夏不料举止,触觉反馈时只觉半边身子似是过电一般,被击得又麻又木又僵。
两人四目相视,说不清是谁的呼吸压过谁,鼻尖突然碰在一起,睫毛更是撞得相交缠。
傅珩想起傅璟在监控室为他拍下的证据,想起陆知夏满脸悲恸后悔地和陈梓睿接吻,想起他们交谈的字字句句,想起自己与陈梓睿相比没有一点胜算。
吻带着不甘与凶狠,傅珩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醋什么。
从陆知夏喊出“睿哥”两字时,他就不正常不对劲了……可他不能忘记自己身处公众的身份,不能给傅氏给父母丢脸……面对陈梓睿拉人手腕时他不知道搬了多大的忍耐力,戴了多少层蠢笨面具才将惊慌惶恐掩饰在风平浪静下。
傅珩觉得自己不正常,觉得自己对陆知夏的情感游移了,觉得心好像在不觉间默化了。
他从始至终爱的都是傅书礼才对。可陆知夏的挣扎没给他时间思考,他掩盖思绪离了唇齿。
“合同结束,你要干什么?”
陆知夏推不开人,只能认输半瘫在沙发上回应:“专心给我妹妹看病。”
“那你会和陈梓睿复合么?”
“不会。唐孟乘我都配不上。”他脱口而出。
傅珩与陆知夏一样也自觉今天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唇角笑意他没藏,抱着人起身便往床上挪。
陆知夏不明就里,糊涂开口:“干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跟唐孟乘都没可能,跟你更没有。”
傅珩压他,在他耳边提醒道:“珠宝展的休息间,你答应了在飞机上补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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