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七子与沧州盐铁富商之女突传婚讯,明日完婚。
皇上钦赐十里红妆、御笔亲题婚书。
厢房里,满室陪嫁。
李俸名见钱眼开,刚摸到嵌着宝石的妆匣就被药倒了。
再次睁眼时,喉咙里被硬塞了一团粗布,身上麻绳绑得她结结实实,迷香后劲,她提不起力气,费力抬眼,眼前站着个戴着黑色面巾的女人。
“你是何人?”女人问。
李俸名无语凝噎,且不说这问题有多少人问过她了,她答得实在厌烦,就说嘴被粗布塞着,怎么说话?
她眼神不善地看过去。
李敬秋道:“别喊,我下了毒,大喊会失声。”
说罢她取下李俸名嘴里的粗布。
“你将,”李俸名十分听话,放低了声音,“被我肘击。”
啪!
惊人之力!
一指粗的麻绳被挣断,李敬秋错愕,挨了重重一击。
“晕倒。”李俸名又道。
李敬秋刚一晕倒,李俸名便脱力般跟着她瘫软在地,她缓了缓劲,手脚并用,爬过去揭她的面巾。
……
意料之外的面容。
与她现实世界亡姐的脸一模一样。
*
李俸名蜷坐在床尾,膝盖抵着胸口,侧脸埋在臂弯里。
李敬秋再次睁眼时躺在自己床上,她脑袋钝痛,勉强撑起手肘,听见动静,李俸名缓缓抬起头:“你醒了?”
李敬秋没应声,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李俸名下床端过桌上的白瓷碗:“我亲手做的银耳雪梨。”
李敬秋瞥见李俸名眼下的青黑和浮肿,仿若哭了一宿。
碗递到面前,李敬秋却没抬手,眼神里满是戒备。
李俸名实在心力交瘁,又把碗搁下了,平静说道:“你是李敬秋吧,不去龙王庙是在躲孟千帆。”
李敬秋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被褥,眼底掠过一丝讶然。
果然。
李敬秋重生了。
她正要反驳,李俸名便把话堵了回去:“你骗不了我,我开挂了。”她沉默片刻,盘腿坐了回去,“……姐。”
李敬秋打断:“我不是你姐。”
“我知道,就让我这么叫你吧,”李俸名说,“毕竟现在我才是李敬秋。”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又是怎么冒充你的身份,让所有人信服的话,我就算答了,你也不会信。”
李敬秋倾身扼住她的脖颈:“无需你答,我可以杀你。”
李俸名:“你哪有力气。”
下一刻李敬秋便脱了力,瞪大眼睛看向李俸名。
“你后颈有颗痣,”李俸名说,“你昏倒的时候我看了,剜去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你是李敬秋,下手够狠的。我姐以前摔过,后颈也有这样的疤,你算是阴差阳错……总之我会帮你。”
“什么?”李敬秋微微蹙眉。
李俸名不打算直说李府灭门惨案的真凶并非孟千帆,毕竟李敬秋有自己的想法,要真这么说的话,恐怕会认为他们是一伙的,平白惹上骚。
“漱月楼,何婵衣,”李俸名说,“别再装听不懂了。”
原书李敬秋先入为主觉得自家老爹宁折不屈,不会同意和高阳王合作,这才被灭门,待到把孟元怿拉下马后,孟劲舟钻了“动机”这个空子。
孟劲舟布局,给了她高阳王和李万堂达成合作的勾子,没有理由动手。
这就把矛头指向了对此次合作有所忌惮的其他几位皇子了。
文景王孟裕成母族势大,舅舅是漱月楼背后的主人。
漱月楼是青楼,里面的人,上到歌姬下到乐师杂役,全是从孤儿院里挑出来的杀手,何婵衣和孟劲舟身边的陈伴都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不同的是陈伴逃走了,逃亡途中受过孟劲舟的恩惠。
陈伴知道何婵衣的来历,对她的假身份起了疑心,顺藤摸瓜查出孟裕成,有这样一个杀手组织,孟劲舟顺手就将灭门案的脏水泼了出去。
这一步直接奠定了孟劲舟走向人生巅峰的基础。
因为何婵衣倾心孟千帆。
为了他,也为了自己能逃离漱月楼,何婵衣自发当了双面间谍,暗地里干了不少事,也正是因为她对孟千帆有真心,孟千帆才会被误会涉及灭门案。
李敬秋至死认定灭门案是漱月楼所为,而心爱之人是推动者,重来一世,必定会从何婵衣入手。
见李敬秋表情松动,李俸名微微倾身:“你想做什么我都知道,你信我我就帮你,不信我……”她靠了回去,耸耸肩继续道,“我还是会帮你。”
怪人,李敬秋心道。
李俸名笑了笑,下床去拿银耳雪梨,又捧到她面前。
李敬秋的视线扫过那只碗,缓缓落到李俸名的脸上,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哭?”
李俸名不答。
*
晚秋,烟水台细雨濛濛,台基临着碧波,雕花栏柱缠满红绸,毡毯从入口一直铺到供案前。
吉时一到,鼓乐声穿透雨雾,唢呐伴着铜锣,热闹得刚好。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暮色渐浓,雨也小了些,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响。
薛非早已备好温水和干净的帕子,等着给李俸名卸妆。
李俸名的脖子酸胀得不像话,为了舒适,吊死鬼似的垂下头,薛非无从下手,轻声道:“娘娘……”
“欸,”李俸名抬头,“靠子哥,别这么叫,普利斯。”
薛非疑惑。
“私下叫我二姐就行,”李俸名揉着脖子,“你呢,不知名热心小卒,小帅又可靠,叫你靠子哥没问题吧,咱各论各的,你叫我姐,我喊你哥。”
薛非连忙跪地,本想大喊如何使得,脱口却是但凭二姐吩咐。
“卸妆吧,”李俸名拆着头上珠宝,“待会儿上屋顶坐坐。”
“是。”
李俸名披了件素色披风,若有所思地看着薛非给搭在檐下的木梯。
“我是绝世高手,”李俸名想谋福利,“身轻如燕,能飞檐走壁!”
薛非一脸真诚的等待。
李俸名大鹏展翅却无事发生,尴尬一笑,费劲爬了上去。
李俸名找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见薛非不敢与她同坐,只垂手立在一旁,便侧过头道:“你也坐,放心,院里没外人,七殿下不会来这儿的。”
薛非迟疑了一下,躬身谢过,在她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小心翼翼坐下了。
“我见到我姐了。”李俸名出声突然,“活生生的。”
微风拂过,李俸名带着笑意的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薛非递去手帕:“未曾听说您有个姐姐,是表亲?”
李俸名:“是亲姐,死了很久了。”
李俸名接过,将手帕轻轻盖在脸上,向后一倒,躺在微凉的瓦面上,她翘着腿晃来晃去,薛非见她如此话说得十分煞风景:“二姐,不太吉利。”
李俸名气极反笑,正要说话,风紧了些,掀起帕角。
李俸名伸手捞了捞却没捞住,探头看向檐下,孟劲舟捏着那方素帕,抬眼看了过去,两人视线相撞。
“嗨。”李俸名招招手。
薛非道:“娘娘慢些下去——”
李俸名剩下三节梯子,一跃而下,伸手道:“谢了。”
素帕布料粗糙,带着些微润的潮气,一看李俸名就知道她哭过了。
在薛非面前。
孟劲舟不着意扫了薛非一眼,将手帕递还了回去。
李俸名想截,孟劲舟却轻翻手腕,小黑蛇探头探脑,吓得她往后一缩,瞪眼看过去的时候此人面无表情,道:“手帕这种私密物件,合该物归原主。”
李俸名无语凝噎:“你清朝人。”
“按祖制,新婚次日我们需入宫向帝后行朝见礼,”孟劲舟不计较她的胡言乱语,“皇室规矩,半点错不得。”
“免了那个什么朝见礼,”李俸名说,“你的皇帝爸爸不会怪罪我们的,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她看向薛非:“靠子哥,let's go.”
夜半。
皇子府书房的烛火还未熄灭,一道身影贴着回廊立柱滑出,步履轻捷,他没等通报,径直推开门。
“殿下。”男人行礼。
孟劲舟指头沾着点松脂,轻轻抚过手上的小黑蛇,不紧不慢道:“大婚当日,我的妻,同你夜里长谈。”
“说什么了?”孟劲舟问。
薛非稍稍抬眸:“……她说她见到了死去的姐姐。”
*
原文好长……好长……
三十万字,李俸名囫囵吞枣看完,压根没记住什么细节,脑子都快烧爆了还是没想起高阳王怎么找到江湖组织的,只知道他们自称镇墓人。
这名一听就阴间。
她本可以言出法随一波,但心中不安,孟劲舟的夺嫡路上,太子下位是必然。
原书太子因举荐官员贪腐而被皇帝觉得自己失察失德,为了重获皇帝信任,太子主动请缨彻查“李家灭门之案”。
李敬秋当时跟着李万堂走南闯北,全府上下五十二口人独独活下她一个,她在明,敌在暗,她只有寻求朝廷庇护这一个选择,主动上缴财产,被封孺人后假借清算财产以间接参与查案。
重头戏来了。
李万堂被诬陷瞒报盐铁产量、偷税漏税,也因此,李敬秋受累下狱,她并没有方寸大乱,反而极其自若,将自家密室所在,告诉了孟千帆。
用“三账连环”的法子核对账本后洗清罪名,太子明面上立功,但此事并非是太子能查出什么,而是皇帝想查出什么。
李府被构陷,是能杀鸡儆猴的大好机会,太子却过于执着,对朝野视线不明,因而被皇帝削权。
之后依旧是清算问题,太子被诬陷假公济私,私自挪动财产一事证据确凿,皇帝怒而废去其太子之位,离京途中被镇墓人所杀。
杀得很是明目张胆,这就是在明面上告诉了皇帝,他的几个儿子想夺嫡,皇帝此时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布局的人太狠心,却又实在高明。
他选择视而不见。
这几件事环环相扣,李俸名不信与孟劲舟无关。或许从灭门开始就已经超过了言出法随的范畴,李俸名实在不敢只动动嘴巴,坐在府中等待。
李俸名捏着那管狼毫,指尖微动,转得跟花似的。
转笔转惯了,笔毫扫过砚台边缘,溅了墨才猛然顿住。
地下城有个知命馆。
李俸名灵光乍现,书里李敬秋的师兄关自心出场时就提过一嘴这个地方,馆主号称知晓天下事。
或许能知道如何找到镇墓。
也不算李俸名记性好,而是这位师兄痴心医学,想去知命馆求稀有药材的踪迹,可刚进地下城没多久就被骗了,被不知缘由的关了三个月,逃出来之后犹如猿人出世,绕了城中九座曲楼三圈。
巡行的人发现关自心后,将其押去衙门,李敬秋恰好碰见,为他施了十八针,他才恢复神智。
就这出场,想不记得都难。
李俸名趿着绣鞋直奔孟劲舟的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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