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折腾后，众人终于踏出了探索副本的第一步。
慕明晓三人负责的区域是四楼，正好是他宿舍所在的楼层，需要搜索的宿舍是八间，均匀分布在走廊两端。陶书礼自告奋勇成为打头阵的人。
门锁发出咔吧的响声，陶书礼推开房门，三人借着手机的光线开始搜索。
某位团支书迅速展现自己自来熟的一面，边找边聊:“原来食堂中午发生了那样有趣的事啊，没赶上倒是有点可惜。”
“你现在不就赶上了么。”
言纪声音凉凉的，活能把他骨头都冰上，陶书礼却始终微笑以对。
毕竟这对阅尽千帆的学生干部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也是，能被允许加入你们的队伍，我很高兴哦。”
“……你高兴就好。”
慕明晓不是察觉不到二人隐隐的火药味，却不懂从何而起，想了想选了一个最挑不出错的回答。
一间宿舍搜寻的很快，并无所获。
那些恐怖小说里boss常见的刷新点，衣柜，天花板，门后，卫生间以及洗手台下，几人来回找了半天，除了灰尘和垃圾啥也没有，连着几个宿舍都是如此。
“也是，要是这么容易被找到她们也不会出动一整栋的人。”陶书礼并没有沮丧。
慕明晓接着道:“去走廊转转吧，洗衣区说不定有发现。”
陶书礼刚想附和，却被言纪生硬打断:“那就走吧。”
说着率先走出了门，慕明晓真的越看他越莫名其妙。
想着这是他一贯作风，便没有理会。
同样，他也没有看见陶书礼别过脸偷笑的样子。
“群里也没什么动静呢。”
有言纪在前面开路，慕明晓也能分出心思看一眼手机。
陶书礼忽然想到一事:“说起来，算上刚刚在办公室的那个，应该已经有五个冒牌货了吧。能从她们身上找到什么线索或者共同点吗？”
慕明晓合上手机:“有思考过，但她们出现和消失的时间实在太短，甚至性别都不能确定。”
“来无影去无踪啊。”陶书礼点点脑袋，“那就是万事皆有可能了，比如猛然给你来个突脸……哎呀，好像把自己说兴奋了。”
慕明晓说:“你看上去很适应这一切。”
比他们这些老玩家还兴奋。
“何止，我看他完全是在享受。”言纪脸没转过来，冷哼却很及时。
“咦，是我表现得太活跃太上道，引起你的怀疑了吗？”陶书礼一点不惯着，“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手背传来轻微的痒感，慕明晓随手挠了挠，不明白为什么他的队伍又吵起来了。
然而他还没说什么，相隔了几个身位的言纪已经捕捉到了他发出的细微声响:“是不是又过敏了？”
“没有。”慕明晓随口搪塞。
言纪却听出了他的言不由衷:“等会你就别动手了，谁知道那些人平时讲不讲卫生。”
“不用……”
“什么，你对灰尘过敏吗？”
陶书礼凑过来:“我宿舍里有一次性手套，不嫌弃的话我在群里说一声让他们帮忙送上来，等会你就在边上看着就好。”
“真……”慕明晓莫名有种自己是名贵瓷器的感觉，怎么就上升到这个地步了？
然而刚刚还在呛声的两人却在这一刻高度达成了一致，并理所当然无视掉他的意见。
走廊中间是洗衣区，靠墙陈列着一排洗衣机，还留有宽敞的晾晒区域，零星几件衣服借着月光直接一览无余。
那么接下来……
“你说那俩人能躲在公共洗衣机里吗？”
言纪脸上涌现一丝清晰的厌恶。
慕明晓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他所有衣服都是自己手洗的原因就在此:“别的不说，那台洗鞋机应该不用搜了。”
“附议，真要一直藏在那里面，就算是鬼魂也得报工伤。”陶书礼同样心有戚戚。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言纪臭着脸说:
“我去看一眼，你站这等我。”
就见他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上前，拿着电筒一个个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再一个个关上。
陶书礼离慕明晓近了些，双臂抱起，压低声音道:“我承认，这一刻的他是个合格的队友。真难得啊……”
言纪也这么认为，对比食堂那会，眼下的对方可以称得上积极了。
不过陶书礼这话还有下文的:“但既然有你在，也就不意外了。”
什么和什么？慕明晓刚想发问，然而下一刻。
三人的手机毫无预兆地同时熄灭。
好在右侧窗户的月光依旧温柔倾泻，慕明晓侧头，看到陶书礼还站在他旁边。
不远处言纪啧了一声，翻看起最后两台洗衣机。
陶书礼摆弄着手机:“我不小心按熄了吗？领队，你没事吧？”
“我很好。”慕明晓找到电筒开关摁下去，霎时雪白的光亮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言纪也折返回来:“没人，走吧，下一处。”
这看上去只是一场意外，三人穿过洗衣区，搜索起长廊的另一边。
“言纪。”
被喊到名字的人刚把钥匙插到下一间宿舍的门上。
就听陶书礼冷不丁道:“我宿舍还有清新剂，你刚闻了洗鞋机的，需不需要来一下？”
言纪动作一顿，手转了转，一脚把门踢开:“留着给你洗脑子用吧。”
三人顺利进入宿舍，开始新一轮的搜寻。
不过慕明晓才刚站定，言纪一句话就飘过来了:“你拿手机到处扫扫就行，别动手。”
“好吧。”
慕明晓选择妥协，他将灯光对准天花板，状似不经意对陶书礼开口:“手套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
“队友谈什么钱不钱，而且才两块。”
“是吗。”于是慕明晓淡淡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大学生说不用付钱又提具体金额，就是要给钱的意思。”
陶书礼背对着他检查书桌，看不到表情，声音却明显不复之前的镇定了:“有这个规矩吗？我怎么不知道？”
慕明晓说:“因为我的室友就是之前这么催人还钱的。”
“这样。”陶书礼搜寻的手已经有了轻微的颤抖，“那你的室友还挺有趣。”
“嗯，你也挺有趣的，明明都要站不稳了，还在强撑着秀你的演技。”
陶书礼彻底没声了，此时言纪从卫生间走了出来，明显听到了全过程:“唔，又揪出一个？这鬼也不吸取教训嘛，还是破绽百出。”
“老大不说老二吧。”慕明晓面无表情，“难道你在里面猛敲手机键盘的时候不是在思索应对策略吗？你想反驳，就把你的搜索记录给我看。”
“你……”
言纪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憋屈:“适可而止。”
“你不觉得你披着言纪的皮说这些特别像恐怖故事吗？”慕明晓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们在这里待这么久了，居然连他的口吻都模仿不出来？他什么时候会说适可而止？”
“他只会变着花样喷人。不要再装了，不然，我就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手段了。”
慕明晓说着就抄起一把椅子。弱气是外表改不了，他本人的战斗力可是杠杠的。
当然，他并无意毁坏别人宿舍财产，这只是一种恐吓手段。
“言纪”神情极速变换，活像好像是吃到了什么过期菌子，望着竟莫名有点委屈。
他低头思虑半晌，最终狠狠一跺脚，不甘地消散。
一旁的陶书礼眨了眨眼:“我是不是也该尽快退场比较好？”
慕明晓看着他，表情多了些许无奈:“取信对方的临时表演而已，你怎么还乐在其中了？”
“因为真的很好玩嘛。”陶书礼瞬间撤去那张假面，恢复了狐狸笑，“看着言纪做出那种表情说那种话，谁都会忍不住想多观摩会吧？我刚刚已经把视频录下来了，虽然有点模糊，但也足够成为一份礼物了。”
他甚至觉得，那人之所以最后磨磨蹭蹭，只是为了留下更多言纪的黑料。
他的行为让慕明晓回忆起上一个这么做的向宇。
不得不说，在让言纪吃瘪这件事上，他们好像都有非凡的默契和兴趣。
不过这不是重点，慕明晓说:
“接下来，就一边搜寻线索一边尝试和言纪汇合吧。”
“唔，你不担心他呀。”陶书礼嘴上这么说，一样看不出半点好队友的样子，“群里问一下也行呢？”
“还不清楚这些人扮演的规律，本来大家都是被迫加入这场游戏的，没有收获已经足够心烦意乱。这时候爆出又多了一个冒牌货的消息，只会引起更多的恐慌和不满。”
陶书礼恍然:“我刚开始见你，还以为你是那种不爱说话的性格，没想到你考虑得这么周全，连这种细节都不放过。”
“你是非常优秀的领队。但是，有时候太温柔了，是会吃亏的。”
也很容易让某些人得寸进尺。
“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我只是不喜欢说废话。”
慕明晓启唇。眉目如画，眼神清亮坚定，如洒满月光的洱海。
“以及，我并没有把自己当领袖看待，不过是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而已，我会尽力不让自己吃亏的。”
似是为了反驳那句温柔，他忽然伸出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最后，与其担心言纪，我觉得，其他人或者被他遇到的魂灵才更倒霉。”
陶书礼噗嗤笑了出来，愉悦地打了个响指。
足够清醒的发言，他喜欢。
“行，听你的，走吧，下一间。”
他捡起冒牌货遗漏在地上的钥匙率先出门。
因而也错过了在他身后，慕明晓眼中划过的一丝冷漠的光。
＊
属于魂灵们的空间里，一个女孩正伏案痛哭。
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仰面发出悲鸣:“我哪里不会模仿了，我骂那个人的时候可自然了，一点都没有留情的！我明明认真揣摩了言纪的心理，他凭什么置疑我的能力！呜呜呜呜……”
她身边围了一转人，有男有女，有满目同情的也有忍俊不禁的。
最终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又抽了几张纸巾过去:“好了好了你受罪了，估计在他眼中的言纪就是无差别攻击人……”
“那是对他！那个言纪眼睛都要掉他身上了，怎么舍得怼他！我查了半天才想出一句不失气势的话，他看不出来是他的事干嘛要说我业务能力不行！呜呜呜呜……”
她明显是哭得失去理智了，一众人又开始把她当面团子拍拍捏捏揉揉。
“造孽啊。”安安在一旁摇头感叹，不过设想了一下言纪轻声细语的样子。
立刻感觉浑身有虱子在爬:“那还是看不出来好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