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切记,陶宴不能死……

不能受伤,尤其不能受会引起负面情绪的心理创伤。

你的任务是给他树立正确而阳光的形象,不要让他对你产生恨意与恶念,否则年轮阵会不攻自破,一切都回到原点,你也将返回地狱受刑。

……

听着楚淇反反复复的叮嘱,楚云江只觉得脑袋嗡嗡地响,随之昏了过去,醒来时,已是夜寒露重的某个光景。

床幔。

看见这个东西,楚云江几乎要兴奋得哭出来,在地狱三年连床板都看不到一块,这暖黄烛火映照的锦缎幔帐,简直美得不能呼吸。

他伸手拨了两下,暖和又柔软的云锦被的触感,像揉在被阳光烘烤过的云团里,又似游弋在丝滑的少女肌肤上。从没觉得,普通床幔与被褥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满足感。

这意味着,本仙君回来了。

“哈哈……”楚云江闻着空气里的淡淡檀香,笑出了声。

没有满是血腥味的地狱了,没有刀山,没有那该死的油锅……哈哈……

抑不住的高兴,楚云江掀开被子下床,把这阔别许久的房间观赏了一遍,华服,宝剑,无数精致富丽的装饰,一切都没有变,桌上还有半碟蝴蝶酥。

这是他根据宫廷糕点改良的独家美食,每晚睡前都要吃几块,除了他哥哥,没什么人能吃到,更是没人敢跟他讨。谁又能想到一个衣食无忧的王孙公子、仙门贵胄会有下厨的爱好?

“嗯……味道还是那么好。”楚云江端起碟子一边吃,一边在屋里转动,缅怀与享受一并进行。

金丝楠木的屏风后,有一精巧华美的水莲滴漏,刻度正好是亥时。

看了一眼窗外,暗得一点光都没有,又有点寒气瑟瑟,估摸是入秋的时节了,擎天峰是谪仙九峰中最高的,一入秋就寒露霜重。

年轮阵倒转了十年,也就是说,现在的自己,是二十岁的时候。

吃完最后一块蝴蝶糕,楚云江放下碟盘,到铜镜前端详了一番,忍不住得意,年轻的时候皮肤这么好,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不愧是谪仙九峰的三俊之一嘛,就这皮相不征服几十个姑娘,根本就对不起自己。

嘴角刚弯起一丝坏笑,便立刻滑冷下来。

左耳上的红色咒痣,很清楚地提示:禁淫邪……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楚云江愁闷地算了算,20岁的下半年是他人生第一次破身,不知道现在是破了还是没破,没破的话,那他不是要当一辈子童男?

“……老娘啊……你不能让你儿子就这么做和尚了吧?”望着天板,楚云江哀怨道:“天呐,这不是断子绝孙了么!”

不行,事关重大,得问清楚。

楚淇交代过,要找她就点香入梦。

在香柜里找出线香点燃,楚云江赶忙卧床入梦,在他刚躺平的时候,房间门被小心地叩响了几声。

门外传来恭敬的尖细男声:“楚师兄,您睡了吗?”

听这声音是赵力,他生前最得心的小弟之一,在他死后没几天,被陶宴剁成肉末喂了狗。

唉……师兄对不住你啊!

楚云江虽然很混蛋,但是很讲义气,想到赵力被他牵连死得那么惨,一肚子的愧疚,连忙下床过去开门。

一开门,他就很复杂地盯着赵力看,赵力以为自己打扰了这位太子爷休息,惹得对方不高兴了,一下子哆嗦了起来。

“师……师兄,对不起扰了您……其实也没什么事,我这就滚。”

“等一下。”楚云江一把抓住他肩膀,安慰式地拍了拍:“出了什么事?”

赵力回头道:“就是柴房那小子昏了两个时辰了,几桶水都没泼醒,明天重阳节,各房各门都要清点人数,怎么把他弄回去?”

楚云江一脸木讷,他这辈子干的绑架案实在太多,不知道赵力说的是哪一桩,便问:“谁啊?”

难道师兄睡迷糊了么……赵力瞪了下眼睛,赔笑道:“就是火灶房的哑傻子,陶宴。”

楚云江差点没站稳。

这也太天公不作美了吧,一回来就是自己虐待那个大魔头的情节,这还怎么树立阳光美好的形象?怎么进行感化工作?搞不好仇恨就此结下了,该死的年轮阵就不能再早点吗?

平复了好半天,才急匆匆朝赵力说:“快带我去。”

“哦……”赵力挑了一盏灯在前面带路。

路上,楚云江仔细回想了下,陶宴比他小三岁,现在应该是十七,他十五来的擎天峰,起初是像个隐形人一样在火灶房做事。

之所以被针对,是因为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少年初成的陶宴长得实在太仙俊,却得了谪仙九峰三俊的称号,顾名思义,样貌绝佳的仙门修士才能得到这样的美号。

谪仙九峰上万的修仙弟子,在修为,灵力,品行,天赋,各方面都有易水阁统计排名,发放擎天榜单,后面各峰弟子间,自发组织统计了一些风月雅悦的榜单,俗称风雅榜,例如美人榜,仙俊榜,诗书榜……

风雅榜虽然比不上擎天榜的庄重权威,却非常有它的群众性,茶余饭后最多讨论的就是美人与仙俊,榜单一般取前三甲为荣耀。

这仙俊榜上,原本楚云江是第一,后面就被这新来的陶宴占了榜首,关键是三俊里面,陶宴是毫无修为的一个火夫,在赵力的几番煽风点火下……楚云江很生气,不耻被一个地位地下的小子比下去,就三天两头地找麻烦。

明天是重阳节。

算起来,他是从中秋节就对陶宴下手的。

唉……至少揍了两回了吧。

还能挽回么?

还能给他拨下爱的种子么?

话说……爱是什么玩意儿?

救命啊,为什么要让本仙君做这种不是人干的事。

心烦意乱下,楚云江飞快窜向后院的柴房。褐色门扉被里面的人打开,一股湿冷的霉味儿冲刺着嗅觉,还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开门的是陈远达,他的另一个得力心腹,方脸圆身,看见他,就谄笑地搓了搓手里的星辰鞭:“师兄,您来啦。”他邀功地朝里面吊着的人指了指:“照您吩咐打够了五十鞭,正要给他脸上烫字,这小子就晕了,没有仙根就是麻烦,太不抗揍了。”

上辈子,楚云江让人在陶宴脸上烫了个丑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十年前的自己好无聊,难道给他脸上写上丑,就真的丑了?

得亏还没做到那个地步,要不然,这一趟重生,怕是要泡汤,哪有人被刻字在脸上还不生恨的。

“放他下来。”楚云江吩咐。

赵力帮着陈远达一起将人从吊绳上接下,接着那盏不太亮的灯,楚云江看见一身道袍破成柳条的陶宴,鞭子打破的无数条口子,流出鲜红的血染成一条条触目惊心的颜色,露出皮肤的地方已经瘀血发黑。

星辰鞭是食取灵力的法器,打在这种灵力虚无的人身上,其承受力是无法想象的。

这可闹大发了。

楚云江头疼似的捂着额头,只能抱着侥幸心理弯下腰将人抱起来,领回去医治一下,看能不能补救。

“师兄,你这是?”赵力看着他居然亲自抱着这个小畜生,一脸的不可思议。

将披风解下来盖在陶宴身上,楚云江回头郑重其事道:“明天重阳节,这件事不能让人知道,我不想师尊问起来责怪。”

陈远达与赵力有点惊讶,谁不知道师尊最袒护的就是楚云江,毕竟是自己的外孙,无论什么篓子,都会暗中料理,楚云江也从来没怕过事,怎么突然变性了?

楚云江懒得解释,指出一道灵法,让灯照在前面,抱着人回去了。

路上,弱黄金明的光线里,在湿寒中泡了许久的陶宴吸到一口干净的空气,混浊迷糊间睁了下眼帘,黑如墨玉的眸子,如潭似渊,瞥见头顶一张修俊雅致的轮廓,有刹那的惊颤。

这算什么梦?

居然梦见自己躺在那个讨厌他的楚云江怀里。

陶宴无力地偏了下头,闻到楚云江身上的一股淡雅的檀香味,视线从那干净的下巴挪过钦长的颈项,落到绢丝白襟处,那微露的一点皮肤,细白如玉,像阳雪洒了小小一片……一股混浊感袭来,陶宴一下失了神色如昙花般凋落,又昏了过去。

回到房间,楚云江将人放在床上,又不想被人发现,只得自己悄悄打了水,给他把衣服脱了,小心地擦了一遍,楚大仙君,第一次伺候人,愣是把自己折腾出一身汗。

亏得伤患昏得够死,没有反抗地任人摆布,也幸运楚云江屋里各种灵药仙草,样样都是仙门难求的上品,随便涂几下也能药到病除,只是最后的包扎实在太难看,整个人裹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若不是那张俊美如画的脸露在外面,根本看不出这床上躺着的是个人。

“不管怎么样,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楚云江坐在床榻上叹道,并翻出那本罪孽薄,查看那一串数字有没有减少,结果很不如意,一笔没动。

“这不算做好事吗?为什么没有减少?”他对着本子咆哮,房间里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回答。

难道对陶宴做好事不算?

自我疑问着,他看了眼莲花滴漏,已经子时了,难怪困得要死。

简单洗了把脸,楚云江点了线香,抱了被子,就在窗前的贵妃塌上睡下。

入梦后,他的魂魄第一时间找到正在伏案写字的楚淇。

“楚……额……娘,为什么我把陶宴救回来,给他疗伤服药,罪孽薄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淇继续写字,头也没抬:“那是你本来就欠他的,你做的最多是及时止损,根本就谈不上善举,而且,陶宴是你的任务对象,你对他好是感化他的基本条件,不属于罪孽薄减罪的范畴。”

“什么?”楚云江咬着牙槽:“那我多亏啊……累死我得了。”

楚淇冷笑道:“你不是死过吗?滋味比现在好?”

想到十八层地狱,楚云江只能认栽,撸了撸鼻子,吞吞吐吐道:“那个……禁淫邪那个咒……”

看向他,楚淇挑了下眉:“怎么?”

楚云江:“我的现状竟然是个童子身,如果禁了那回事,我不是要当一辈子和尚吗?再说了,你想看到楚家绝后吗?麒麟神脉不得有继承人么?”

楚淇无所谓道:“你哥哥已经生了两个皇子,传宗接代不需要你,而且麒麟神脉大多是隔代降生,你我这种母子相承的本就奇少,这事,你就不要想了,血咒是改不了的。”

一辈子清心寡欲,实在是太闹心,楚云江抓破了脑子,争取道:“就没有一点点可能吗?”

“没有。”楚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除非……”

“除非什么?”楚云江渴求道。

楚淇似笑非笑:“除非你被人强迫,你是受害者就不会犯禁,我想,这世上没有哪个姑娘会强迫一个男人吧。”

楚云江做深思状。

楚淇:“你不要想着去风尘之地,拿钱叫人强迫你,我说的强迫是没有任何交易条件的,一旦有条件,就自动规划成犯禁。”

楚云江:“……”

阉我者,亲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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