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下午茶,楚云江悠哉悠哉去火灶房。
但这天的火灶房四下无人,门房关闭,清净得有点奇怪。
和以前不同,他这次没有胡乱踹门,而是一处一处地找人,在食材仓库外面,隐约听到一声压抑而痛苦的喘息。
依据多次经验,楚云江断定人被关在仓库里,他提了下精气神,以伟岸的身姿,一掌劈开那从里面锁着的门。
从里面上锁?
难道聂小童自己关自己?
正在奇怪,那门应声倒下,面前的一幕,楚云江傻了……
聂小童的衣服被撕得稀烂,基本是遮挡不住什么了,较瘦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整个人被绑在仓库架子上,正被大师傅揪着头发,逼他低头含他那肮脏的孽根。
门被破开的刹那,大师傅惊慌地跪在地上:“仙君……”
断袖……就是这样的?
头一次见一个男的对另一个男的这样,楚云江顿时恶心上头,扶着门框差点吐出来。
以前那么多次渴望楚云江的出现,唯独这一次,聂小童是百万个不愿意,在这种遭遇下看见他,宁可去死。
一种决然含在眼眸里,他悲愤地张嘴咬舌,被反应过来的楚云江及时闪过去,捏住了下颚。
“该死的是他。”那话是凛然霸气的。
大师傅西安得直哆嗦,求道:“楚仙君饶命……我……我只是……”
“闭嘴,恶心的玩意儿。”楚云江骂道,回头解开聂小童的绳子,脱了身上的外衣给他包起来。
大师傅那一脸横肉愣是吓出一层油来,满目的不解,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过来,他特意清走所有人,不让人知道,怎么还是来了,居然还找到这里,这人是在聂小童身上放了呼应法器吗?完了……
只怪这贱人太蹬鼻子上脸,居然敢当众跟他对抗,以为自己跟陶宴一样,恨不得跟世人宣称他是楚云江的人,脸上写着我想跟师兄睡,这种贱人就该让他明白自己只是个人尽可夫的下等货。
反正每次楚云江帮他,也不会真正怎么样,骂几句就算了,谁都看得出这人闲的无聊,在拿他当猴儿耍,这贱人还做梦想去幽蓝间,以为自己会是第二个陶宴?真他妈好笑。
眼见这温柔触手可及,可他永远得不到,更得不到陶宴那样的彻底解脱,聂小童崩溃了,推开楚云江,失声哭起来。
“我熬不下去了,这种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师兄……你也不愿我去幽蓝间,这人生我看不到曙光,我即便不死,也没了留存擎天峰的勇气,请师兄可怜我,悄悄送我下山吧,我想回家……”
楚云江真是头疼。
这人可是上一世里,一魔之下万魔之上的副魔使,怎么会这样容易崩溃。
不过,话说回来,上一世有陶宴陪着他一起受苦受难,一对难兄难弟一直相互扶持,这一世陶宴被他带去幽蓝间享福了,留这一人在这里受着双份压迫,甚至发展到被人强X的地步,真是够倒霉的。
陶宴也并非忘了他这个患难之交,只是每次来找他,这人都报喜不报忧,死咬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骨气。
后来陶宴晋升经楼管理,聂小童就更少跟他接触,原因就是自卑,觉得有差距便不再联络。
而他对楚云江就像是崇拜天上的星星,甘心仰望,在知道连走近一点的希望都没有,只能崩溃了。
说到底造成现在的局面,也是他给害的,早把他跟陶宴放一起不就好了吗?
折腾这么久,在他身上也没刷多少罪孽数,比起鬼婴这样的数量实在太微弱 。
还是把副魔使还给陶宴吧,至于罪孽数,多降几个妖邪就够了。
“跟我回幽蓝间。”楚云江应道。
仿佛星光照在头顶,幸运来得有些措手不及,聂小童愣道:“回……幽蓝间?是指……”
“到幽蓝间供职,不是你想要的吗?”
聂小童感动得落泪,连忙磕头:“谢谢师兄!!”
“没事。”楚云江将他带离仓库:“陶宴也需要个伴儿,你跟他好好处吧。”
这也算一石二鸟了,把老朋友弄回去,陶宴多少会分散一点注意力,不会整日缠着他四目相对。
说到陶宴,聂小童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很微妙,又极快的被绝处逢生的喜悦掩盖,紧紧抓着披在身上的衣服,两眼放光,仿佛所有疼痛都已过去。
带他回房收拾东西,更换衣服,期间,聂小童孱弱得抬不起手,和对陶宴不同,楚云江死都不愿进屋帮忙,那赤身果体的,还是满是被那么什么过的痕迹,他是真不想看,刚才那一幕还没缓过劲,胃里不舒服的很。
但也不能不管,他就着门缝丢了一粒仙草丹进去,等着聂小童服下恢复一点,终于换好衣物出来。
回到幽蓝间,陶宴很意外也很高兴,就是想不到聂小童在火灶房依然受着那些待遇。
这三年他跟聂小童来往较少,却也想过是否能安排他来幽蓝间,只是师兄出去没回来,这事他不好擅自做主,也不好跟人开口。
到后来师兄经常去帮他,顺势提了一回,但他不同意领人进来,陶宴便不再多言。
没想到现在他亲自带回来了。
陶宴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不少光彩,朋友和心仪之人都有了。
这两个人足够慰藉他那惨白而黑暗的过去。
将聂小童安排到自己后院同住,亲自换了热水给人沐浴,才发现他身上那些不堪的伤痕。
“小童……你为什么从不向我求助?”
聂小童慰以微笑,坦诚道:“你好不容易熬到这么好的人生,我何苦拉你后腿。”
“这种想法以后就别再有了。”陶宴给他找来药递过去:“怎么……会受这样的伤,你若愿意,我可以上报儒师,那些人有必要治一治。”
聂小童低下头去:“我无意间得罪了大师傅,想不到他会这样对我……可这种事被人知晓,我也很难在擎天峰待下去,我本就长得脂粉气,已经被认为是那种人,如果闹出去,我……”
“我明白。”陶宴语调冷静,眼底的眸子却锐利得透人心魄:“让他闭嘴就好了。”
有一刹那,聂小童感到那绝对压制的魄力,那话不是玩笑,更是有种令人胆颤的狠劲。
和以前一样,陶宴没什么妇人之仁,他不谄媚谁,不会同情谁,也不会随意抬头,在他眼里只有认可与不认可。
当初在火灶房被人肆意打压,他不坑声,但不代表他畏惧,只是知道毫无修为的自己,做任何反抗都是徒劳,不能置之死地的还击毫无意义。
他忍常人所不能忍,绝非懦弱,是认清现实的选择,这人一旦拥有能力,绝对会有仇必报,他就像蛰伏在暗地里的蛟龙,一旦抬头,风云巨变。
这样的陶宴是令聂小童折服的。
敷好药,聂小童躺到床上,小声问了句:“你跟师兄……怎么样了?”
陶宴噙着浅笑:“还好。”
“还好是指?”聂小童紧张道:“他接受你了?”
陶宴:“还没……”
“哦。”聂小童侧过脸对着里面:“希望我能帮上你,但若他没那个意思,你也别强求。”
“嗯。”
陶宴并没真正想过楚云江拒绝他会是什么感受,即便一直这样都是好的,至少有等的期待。
.
几日后,以为自己会安然无恙的大师傅被楚云江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开除了擎天峰,而他离开山门不久,在半路上中了一个阵法陷阱,拼死逃出来却断了一条舌头,差不多是废了。
就这样幽蓝间又多了一个从火灶房调过来的人。
与陶宴不同,聂小童初来驾到就四处跟人活动,懂事会说话,做事又勤快,上下打成一片,除了双影,每个人都对他很喜欢。
各有所爱,双影就不喜欢这种自来熟的,感觉像飞上枝头到处奔走相告的市井俗人,要不说有的人天生就该是下人。
陶宴刚来那会儿,只闷头做事,从不跟任何人低头哈腰,那出身名门的贵气从骨子里散出来,肯学肯下功夫,所以现在赢得这么多人的尊重,那都是一点一滴踏踏实实出的成果。
这娘娘腔算什么,一有空就找人打哈哈,要不就围着师兄瞎转……若不是陶宴曾跟他熟悉,都懒得搭理他。
多了聂小童,楚云江确实得到一些缓解,陶宴分心去照顾他,就不那么粘着他了。
清闲了小一月,楚上言给他派了个除祟的任务,这种小事让他外公亲口派遣,倒是挺稀奇的。
去了解情况才知道,原来楚道士伏妖镇魔的事迹已在人间小有名气,有人慕名要他去除祟,理由是:听说多小的邪祟楚道士都管,而且分文不取。
楚云江哭笑不得,他竟混成了个舍己为人的茅山道士。
那慕名而来的是个老农,爬了三个月的山路上来的,也搞不懂这仙门之地是什么个体系,更不知道楚云江到底是什么身份,反正管事的道士都是好道士。
罪孽数减了那么多,已经不那么“饥渴”了,楚云江真不想去,但见他外公捋着胡须,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满脸写着:我外孙真好,为我长了脸,有望光宗耀祖了。
当是逗老人开心吧,楚云江答应了下来。
除了粘人,陶宴办事各方面都算很得力,主要是赵力越来越懒了。
那些贴身的稀碎事,他离不了人。
这次下山便继续带着他们两,出发前聂小童却追着要跟去。
楚云江不爽地皱眉:“你去做什么?”
聂小童解释道:“可以留下赵师兄,我跟陶宴会配合得很好的。”
这话让赵力有了莫名的危机,这人什么意思,想要代替他?凭啥?
“回去。”楚云江直摆手:“我不喜欢不听吩咐的人。”
聂小童:“可是……”
“我不说第二遍。”那声音冷得绝对。
什么不好学,偏学陶宴那粘人的德性,最好不要学那不该有的心思,否则管他是什么人,直接丢出去。
一个已经够受的了,居然还来一个,还要不要他活了?
能感觉到那绝对不悦的气场,聂小童看了陶宴一眼,不甘地退回幽蓝间。
一双清冽的眸子,降了许多温度,看着那道背影,陶宴捏了下手指,心里有股难以形容的焦躁情绪。
点击弹出菜单